2、欲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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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漓不怕任何人，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烂命一条，实在不行吞一瓶安眠药，一命呜呼，一了百了。
可不知为什么，见到顾攀那个警告的眼神，她突然有些怂。
也许有些人，身上就带着与生俱来的压迫感。也许有些人，命中注定就是会压制着另一个人的。
佛法把这称之为前世今生的因果论。
十八岁的江漓怼天怼地的，自然不会相信这种玄学与迷信。
她只会在心里轻“切”一声，说服自己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要不是外面大雨淋漓，她被淋成了落汤鸡，还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找店的地方，她才不会跟前面那个凶男人低头。
“对了，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家是哪的？听说话口音，北城人？”邓子手上还捧着那一沓沾了雨水的钞票，一边数着，一边和江漓搭茬。
江漓睨了他一眼，随口胡诌，“苏漓。”
她话音刚落，邓子终于数完了拿一沓钱，一共三十七张，顶他两个月的工资的。于是邓子忍不住又回过头打量着江漓，那眼神中带着探究和好奇。
江漓手突然紧紧攥住自己的包带，她以为邓子是起了什么坏心思。
这深更半夜、荒山野岭的，又下着大雨，就算她现在被人杀了，明天都能被雨水冲得一点儿痕迹都没有。
江漓也是这个时候才涌上一股后怕。
前十八年，她明明见过最极致的恶毒、最恶心的算计，可她也是被父母、被江家笼罩在保护罩之下的。
离了江家，说难听点，她算个屁。
江漓在这一刻后背涌上了一股冷汗，湿透了的衣服湿哒哒地贴在身上。她不敢多说一句话，只能默默地低下头，避开邓子那赤/裸裸的探究欲，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求顺利度过今晚。
邓子今年也刚十九岁，心智单纯，自然没江漓心中那些弯弯绕绕。
他把钱往一旁的墨绿色斜挎包里一塞，又帮开车的顾攀拧了瓶水，继而扭着身子，继续刨根问底，问江漓她怎么大半夜一个人出来了，又问她到底遇到啥事了想不开，非要跳河。
江漓：“说了，没想跳河。”
邓子轻啧两下，大概觉得无聊，偏回身子，也不知道又从哪摸出一个烧饼夹肠，吧唧吧唧吃了起来。
江漓直觉危险解除，至少车上这两个人没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
她试探着抬眸，也不知是默契还是怎的，又和顾攀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车顶上的灯开着，发出暖黄色的光，打在头顶上，衬得他这个人有几分温柔。
江漓这才发现，男人长了一双丹凤眼，单眼皮，高鼻梁，若是抛去他那蜜蜡一样的肤色，人应该还挺帅的。
就，还挺对她的审美和癖好的。
江漓忍不住咽了咽唾沫。
顾攀鹰隼般的双眸似乎是窥探到了她的想法，横了她一眼，抬手摸了摸脸上残留的雨水，别开视线。
夜晚总是静谧的，即使是下着大雨，可在这种开发程度不高的小县城，也是寂静的。
江漓竖着耳朵听，仿佛能听见雨水拍窗的声音，听见呼啸而过的风声，甚至还有初春虫鸣的叫声……
她觉得身上有些凉，衣服本来就薄，又湿透了，再加上一蒸发，人只能抱着胳膊瑟瑟发抖了。
不过，这些江漓都能忍。
她只是闭上了眼睛，听着独属于丽城的声音，思考自己冒冒失失地来这里一趟，能不能找到想找的那个人。
车子一路疾驰，前前后后不出十分钟，就驶进了小县城，路灯稀疏，这个时候，店面大多都已经关了。
其实丽城这地方不算大，胜在地理位置优越，沾了从属市的光。
近几年随着旅游业的发展，很多人会来这片旅游，大都是报团来的。丽城比之周围的城市，拿的出手的只有一座凤丽山。但也正因为这样，丽城的旅店、餐饮之类的都比周遭便宜一些。
旅行社为了省这些钱，通常都会开着大巴，拉着游客在丽城住。
这也间接促进了丽城的发展。
江漓其实并不了解这座城市，准确的说，她就是一股脑拖着行李箱来了，没做任何准备。
或许她也压根不需要做任何准备，因为她最初始的目标只有一个——自杀。
所以，她压根没想到，她接下来面临的是多么恶劣的环境。
只见这辆破旧的、有些掉漆的面包车缓缓停了下来。
江漓睁开眼，觉得淋过雨可真难受，头脑有些发懵。可她一抬眼，看见“星华旅占”这四个字，人都麻了。暂且不论这堂堂的一店的牌面掉了一块，就是这店面也让人觉得头疼。
放眼望去，雨势渐渐小了，路灯之下，雨丝的痕迹无处遁形。
而这家“星华”旅店就矗立在这，看上去也就三层楼那么高，店门口翻了个很大的垃圾桶，垃圾已经溢出来了还没处理。
江漓光看着那情景，都能想到里面是怎么个脏乱差的环境。
毫无疑问，她并不想住在这里。
她甚至觉得，顾攀这个男人就是故意在整她，欺负她人生地不熟，所以专门挑破的、差的介绍给她。
“我想换一个。”她挺直后背，背部悬着，和靠椅隔了有一圈的距离。
顾攀面部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有这一个，有没有房还不一定，不睡的话，你就睡大街。”
他说话的时候没什么好脾气，甚至都耷拉着眼懒得看她，更不用说观察她那些细微的面部表情。
“我给了你们钱，你们答应过了帮我找一个好一点的酒店。酒店，你懂吗？”
江漓咬牙切齿，她就没见过这么无赖的人。
顾攀轻哂一声，不动声色地掏出一盒红塔山，白色烟盒装的。
男人娴熟地磕出一支，塞进嘴里，又从裤兜里摸出一只蓝色的打火机，轻轻一按，火光立刻照亮了他的眼睛。
江漓发现，他的瞳孔比常人要深一些，有点儿像小朋友瞳孔的那种黑色。
顾攀深吸了一口烟，吞云吐雾，烟雾迷离之间，他半眯着眼看向后座倔强的姑娘。
“想住个好地方？”他问。
男人随手掸了掸烟灰，把叼在嘴里，拧动车钥匙就要倒出去，“警察局是个好地方。这样吧，我们也就实话实说，说半路救了跳河少女。你也甭管是真跳河还是假跳河，就顺带着演。这样，他们不仅会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你，还能给你做做心理安慰，平复一下你的心情，顺便帮你联系一下你的父母，把你接回去过舒服日子。”
顾攀这个人就像是没有什么情绪，明明是一堆讽刺的话，可他语气平和，听上去倒是真像给她一个好建议一样。
可江漓一听报警就怔住了。
可千万不能报警。
“攀哥。”她学着邓子那样称呼他，试图拿出一个女人的服软，淋漓尽致地利用自己的性别优势，挑着眉和他说，“你就当日行一善，行行好，给我找个好酒店呗。”
顾攀笑了声，把火熄灭，直接推开车门。他也没刻意去打伞，直接拉开后座的车门，把她那个行李箱搬了下来，径直问：“住还是不住？”
江漓脸立刻垮下来，觉得自己真是白费口舌。
不过她知道自己胳膊拧不过大腿，还是直接弯腰扒着车座下车了。
江漓一下车，就踩在了一个泥坑里，溅起的雨水殃及了他，落在了他的裤脚上。
顾攀也没在意，左手托着行李箱走在前面，江漓只好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和他保持着两步的距离，踩上台阶。
推开门，一个看上去还未成年的小姑娘正趴在前台，借着灯光织手套。
她见到顾攀，立刻站了起来，“攀哥。”
有些娇羞，脸颊微红。
小姑娘的肤色是米色的，一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
“白琦，给她办个入住。”
白琦立刻翻开一个记录簿，眼睛扫在上面，手指点着，最后抬眼对江漓说：“姐姐，需要出示身份证登记一下。”
江漓怔了下，属实是没想到这地方这么原始和落后。
在北城，大多数的五星酒店都已经实行电脑登记了呢。
江漓又翻开她那个番茄红的包包，拉开夹层的拉链，她犹豫一下，指尖将更里面的那个身份证夹了出来，递给白琦。
白琦有礼貌地双手接过，嘿嘿一笑，顺带着夸奖着说：“姐姐，你的包真好看。”
江漓被这话哄得挺开心的，耸了耸肩，又捋了捋有些发糙的头发。
顾攀自进屋以来没说一句话，只是他的视线扫在江漓的身份证上，轻哂一声。
这丫头嘴里没一句实话。
办理好入住，白琦就带着江漓去找房间。
临走之时，江漓回头看了眼顾攀，发现他已经推门而出。他穿着黑色的半袖，露出健壮的双臂，雨丝洋洋洒洒地飘落在他身上。面包车的大灯亮着，勾勒出他的身影，直接落进了她的瞳孔之中。
江漓觉得，这背影有些孤寂，神秘而伟大，像是一本尘封已久的书，书页泛黄，等待着人翻开去一探究竟。
不知为何，江漓就把这背影印在了心里。
她跟着白琦走在有些狭窄的长廊，心想：她真想回去就把这背影画下来。
随之，一个更邪恶、更直白的念头油然而生。
如果能画他的裸像就更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欲望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