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密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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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来到了圣堂，进入圣堂的一瞬间，西尔文眼前的进度条倏地一跳。
9/9。
最后一位线索人物，预备神祝卢米纳尔独自立于圣堂尽头，身影在一片烛光中明明灭灭。
卢米纳尔双手执烛，点亮一根根蜡烛，蜡烛底部包裹着繁复的银饰，银光闪烁，酝着充沛的神灵愿力，银光烛光交相闪烁，如星河沿着长阶倾泻而下。
不待二人走近，卢米纳尔似有察觉：“阿莱德骑士？”
他转过身，身后高台安放着一顶桂冠。
西尔文匆匆赶制出来的简易桂冠被烛光银器层层围绕，铺设软绒，被卢米纳尔妥帖地置于最高处。
似乎未曾想过玩家来得如此之快，卢米纳尔对阿莱德的办事效率异常满意，面露喜悦，万分迫切：“是有祭器消息了吗？”
满地的蜡烛，阿莱德迈不动半步，远远将碎玉扔给他。
卢米纳尔呼吸停滞，下意识踮起脚，用双手去接。碎玉在空中划过一道危险的弧度，不偏不倚地落入卢米纳尔手中。
卢米纳尔这口气这才喘出去，拳头松了又紧。
该死的玩家！轻慢祭器的狂徒！
西尔文看他紧张，无意识耷下眼角。
从上帝视角来看，npc就是如此天真可怜。
游戏系统怎么可能允许出现低级的乌龙偏差？玩家只要选定好接收人，无论相隔多远，哪怕闭着眼睛东西都不可能掉在地上。
只有卢米纳尔这样的狂信徒，全身心记挂在神灵身上，才会不自控地担忧。
卢米纳尔深深呼吸，摊开掌心。蓝色玉石从中间碎裂，丑陋的裂纹由上至下贯穿整颗玉石。
纵然已经知晓结果，见过了千百遍，卢米纳尔依旧痛心。
“是祭器。”卢米纳尔恼恨交加，“怎么回事，祭器怎么会被损坏？”
蜡烛熏得盔甲微微发烫，阿莱德后退两步，缓缓简短交代始末。
……
“怪不得他们能无声无息潜逃出城。”
卢米纳尔举起碎玉：“这颗阿南刻名为【遁形】，能够短暂起到范围隐匿的效果，想必这群罪人就是借用了它的能力逃窜出城。”
卢米纳尔的愤怒无需伪装。
“潜入圣殿盗走祭器，甚至恶意损坏祭器，简直是藐视圣灵！不可饶恕！！”
阿莱德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地等他说完台词，懒懒投来目光。
感知到他的不以为意，卢米纳尔沉下声音，重申祭器的重要性：“阿莱德，祭器关乎祭祀的成败。”
卢米纳尔让出身后桂冠，憧憬地注视着。烛光下，卢米纳尔侧脸显得高深莫测：“你可知道祭祀的意义？”
阿莱德低头瞧了眼西尔文，轻轻笑了下。
“知道。已经有人提前讲过了。”
原本想要出口的话顿了一下，卢米纳尔神情诡异地跟着阿莱德的视线一起看向西尔文，神情扭曲。
你说了什么？！
西尔文不着痕迹地别开脸。
两位同窗多年的预备神祝默契度几乎为零，卢米纳尔从西尔文脸上读不出任何提示，只得保守地，干巴巴地继续宣讲祭祀历史：“也许你所知并不全面……”
西尔文轻咳两声。
【skip】
【skip】
【skip】
西尔文诧异地看向骑士。
卢米纳尔嘴巴张张合合，最终唇角平直，拉成一道长长的线。他气极反笑，心情蓦地平和下来。
圣堂陷入短暂的诡异的安静。
卢米纳尔在心底计算着玩家到底skip了多少次，终于捋出接下来的剧情，一字一句从齿缝里挤出来：“现在【遁形】已经损坏，他们无法再掩藏踪迹，阿莱德骑士——”
“这是阿南刻【溯源】，请带着它追踪这伙罪孽深重的无信徒，务必马上把剩余祭器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一枚锥形铅块从卢米纳尔手中悠悠升起，连同碎玉一起悬浮在阿莱德面前，骑士抬手抓取，收进背包。
终于离开圣堂，西尔文感觉自己的背后就快要被卢米纳尔的视线生生烧穿。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
几句词而已，改变介绍人和介绍时间又不会影响后续的关键剧情，这么气干嘛？
是他自己逃避组队，不愿跟玩家朝夕相对，主动权当然在自己这儿，自己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想到圣堂内的大片烛光，西尔文立刻挥散掉心虚，决定下次见面好好嘲笑卢米纳尔一番。
没人知道看到蜡烛长廊时西尔文下压嘴角有多么困难。
这神棍不待祭祀开始，提前在圣堂摆了那么长一排的蜡烛，生怕玩家凑近，拉他入队。
简直幼稚。
西尔文眼观鼻鼻观心地隐在骑士身后，旁观这场漫长又短暂的对话，直到被无形的枷锁桎梏着，迫使他跟上骑士的脚步。
【溯源】。
阿莱德单手将铅块和碎玉攥在一起。
铅块接触到碎玉，自动转换形态，两块材质大小各不相同的阿南刻包裹、贴合、逐渐融为一体。铅块开始感知碎玉上残留的庞杂气息，外表的黝黑逐渐淡化，由厚重转为通透，连并着碎玉一同呈现为墨蓝色。
【溯源】锥角处延伸出一缕缥缈曲折，若隐若现的光，如烟似雾地指着固定的方向。
阿莱德跟着它迈进深林。
作为与桂冠和圣园深度绑定的神祝，西尔文经常与各种植物打交道，但也鲜少见到这样幽邃的树林。
正午的光线被层层叠叠的树冠肢解吞噬，落到地面的只剩下稀薄的斑块，目之所及都蒙上了一层阴郁的灰调。
他们在罗温的回忆中亲眼见到那伙人驾着马车驶入深林，但两人深入后，车辙印淹没在腐烂的枯叶里，旁逸斜出的枝丫纠缠成密不透风的绿墙。
这片幽深的密林吞噬掉了一切行驶的痕迹，那辆马车和盗窃者们如幽灵般凭空消失。
越往深处，可供踏足的空地便越加稀少。无数藤蔓绿枝缠绕在脚下，横斜在半空，绊住两人的脚步。
此路不通。
阿莱德一声不吭地绕过死路，迷宫般岔口以二人为原点辐散开来。【溯源】的光线长长短短，最终湮没在无尽的绿意里。
西尔文深深吸了一口气，林中冷冽的空气进入肺腑，咽喉一阵痒意，西尔文闷闷地咳了起来。
走在前头的骑士偏了偏头，冷硬地要求道：“跟上。”
西尔文拽下被树枝勾住的袍角，停下来把过长的祭袍打了几个大结，顺手把碍事的树枝一寸寸折成四段。
他用手背掩住口鼻，小跑着补上同阿莱德拉开的距离。
尽管不是第一次来到密林，西尔文在赶路的间隙里仍然忍不住抬起头，环顾沿途平日里罕见的风景，暗自惊叹。
阿莱德默默带着他拐过好几道弯，西尔文不加思考就跟着他走。
npc脑子里可没有地图，西尔文分辨不出方向。回想起为数不多进入密林的几次经历，西尔文唏嘘不已。
他曾经一度好奇玩家系统里的大陆地图究竟长得是什么样子？为什么有人看上一眼就能准确无误地找到正确的道路，有的人绕上几个小时能撞遍迷宫中的野兽，生生耗死在树林之中。
而阿莱德显然就是前者。
这当然不稀奇，速通玩家有自己的熟练度。
骑士每次转弯都不假思索，西尔文早就迷糊了，对骑士的指令言听计从。
“停。”“等一下。”“这边。”
阿莱德的指令简短有效，西尔文开始还会甜言蜜语地奉承几句，却如风一般消散在密林之中。
这个聋子只顾着赶路。
西尔文微微气喘，看他兜兜转转，绕开林中所有危险地块，在林子里采摘草药，搜罗地图中藏匿的金币宝物。
在某次转弯后，西尔文撑住大腿，额头浮起一层薄汗，看骑士的目光转为敬仰。
然而很快，这种敬仰随着在密林中消耗时间的增加，像沙漏一般逐渐减少。
阿莱德沿途能够捡到的资源越来越少，与之相对的是两人赶路的时间，直到余光看到挂在枝杈上的一抹白条，西尔文如遭雷击。
迷路了？
他微微睁大眼睛，震惊地看向骑士。
你迷路了？！
行进速度很快，等意识到这一点，白布条已经被远远甩在身后。
西尔文不可置信地反复回头确认。
骑士的步伐依旧坚定，熟练地在不同的小路上拐来拐去，极其偶尔地停下脚步，收割被遗漏的资源。
于是，西尔文开始尝试看路。
第二次经过挂着布条的树枝时，西尔文第一时间发现不对，定在原地，接受了迟迟不肯面对的现实。
他们的确是在……兜圈子。
“阿莱德？”一直作为小尾巴的西尔文弱弱发出声音。
骑士的步伐顿住，别有意味地看了他一眼。
这是一个极其微妙的眼神，饱含了很多情绪。
不耐，期待，新奇，妥协，试探。
目光相接，西尔文竟然奇异地懂了。
他在等他开口。
西尔文一愣，一个未曾设想的可能突然在脑海中浮现。
难不成他认定了只要维持现在这个态度，自己就会主动贴上去，源源不断提供支线？
咔吧。
脚下踩过枯枝，一直压在心头的疑惑仿佛瞬间消失无踪，西尔文整个人凝固了一瞬，紧接着他有点想笑。
原来是这个主意？
一道声音冷冷地自心底响起。
真是他惯坏了。
既然阿莱德不说话，他也不必去贴冷屁股。西尔文特地落后几个身位，不再跟着骑士风风火火往前冲，沿路观赏鸟鸣树影，等着阿莱德为自己清扫前路障碍，踩阿莱德踩过的路，最大限度地节省体力。
诡计试探不出秘密，冷漠也只会把人推拒千里之外。
那人想研究自己，不如在自己面前跪下忏悔往日种种劣行，说不定自己还能演出些之前他没见过的反应，让他高兴高兴。
西尔文对这种迂回行径感到不齿，绝不纵容。
第三次绕回白布条，骑士停住脚步，回过头，专注地等待。
西尔文只是气喘吁吁：“还没到吗？”
阿莱德语气艰涩缥缈：“嗯，还要一会儿。”
第四次绕回白布条，骑士踢出一块还算干净的石头：“休息一会儿。”
西尔文蔫头耷脑：“这林子好大啊。”
阿莱德嘴唇张张合合，西尔文别过头去，看鸟看树，解开祭袍上因为赶路松垮的结，重新系紧。
西尔文张开五指，仰头看天：“太阳快下山了，天黑前还是走不出去的话，不如在这儿休整一下，明天再出发吧。”
阿莱德沉默半晌。
“出得去。”
骑士背过手，从枝头拽下白布条，揉进手心。
西尔文笑眯眯夸赞：“那就好，不愧是阿莱德骑士。”
这一次，他们只走了半个小时。
幽深的绿意水洗般褪去，西尔文看到了森林的交界。
装死了一路的【溯源】重新绽放出光芒，指出一道清晰明确的线。
西尔文按着距离盘算时间，赶在最后走起剧情。
“阿莱德。”西尔文叫人。
这一次，骑士应得很快。
阿莱德特地慢下步伐，让西尔文平复呼吸。“你觉不觉得，根据阿里尔与罗温的描述，有一处地方非常不合理？”
骑士默不作声。
西尔文也不需要他说话，决定成为整片大陆最聪明的npc，自己一个人把剧情推完。
“根据阿里尔的推测，这一行人大多数人是无信徒。可罗温亲眼见到他们使用【遁形】躲避城门守卫，甚至还有能力将【遁形】毁坏。”
“大陆广泛存在的神灵愿力来自于圣灵，但只有虔心信仰圣灵的信徒，才能调动体内神愿，与阿南刻共鸣，进而使用阿南刻。”
西尔文冷下声音：“信徒不会做出危害圣灵的行为，而无信徒可无法支配【遁形】。”
“但如若他们真的是圣灵信徒，从圣殿盗取阿南刻的时候，已经代表他们背叛了圣灵，不再是圣灵信徒。”
西尔文表示疑惑：“他们到底是以什么身份操纵阿南刻的？”
话落，两人脚步停住，阻挡住他们的是一座山。
西尔文勾起嘴角。
赶得正好。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密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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