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大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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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感觉与林琛在一起度过的时间过得很快，无论是当时刚认识还是现在，相较于朦朦胧胧的八九岁，现在的日子快得我几乎恍惚。
生活里布满他的影子，而他房间的隔壁又布满我生活的影子。
关系倒是从不曾变过，没有过跟班或是什么其他的情况，只是我和他肩并肩一起一直走到现在。
青春期太过漫长，十岁后的往后十年，老师说在其中会学会独立、合群、还有不可控的逆反······或许我的青春期过早降临了，独立是什么字眼，早在十岁以前我就被迫明白了。
我记得初三的晚自习下课很晚，周末的补课同样让我烦躁，往返也慢慢从我和林琛回去陪伴外婆变成了外婆来陪伴我们。绘画兴趣班从每周一次变成了半个月一次，随之而来的还有对未来的不知所措。
虽然他们总笼统的说是考上高中，可我想得更多，比如说林琛想去哪，照我的成绩，再努力一些和他上同一所的难度也并不大。但我又总想问他的意见，想知道他的想法，作为我迷茫阶段的一盏明亮的灯。
他好像从来不会迷茫，永远有主见，能倾听所有人的想法。我其实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成长成这样——比我懂事得多。
晚自习下课后他照例比我先收拾完东西，在班级后门等我一块儿回去。我看着月光追在他身后，而我踩着他在路灯下的影子，找了个借口提起这件事。
“林琛，你有想好要考哪一所高中吗？”
他似乎不明白为什么我会这么问，其实我也不明白，问出口就有些后悔，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问题，他当然会选最好的那一个，他本身也是顶顶好的。
“一中。你不是这样想吗？”
“我不知道，你觉得呢？我努力也不会卡着线进去的，但是总感觉，林琛，我总感觉空落落的。”
我无意识地拉紧书包带，反应过来时又猛地松开，把手放下来，却又觉得放在哪里都不自在。偏过头去瞧他，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他的个子已经比我高出半个脑袋，正眼望过去就是他的耳廓，上面架着黑色的眼镜腿。
林琛把脚步放慢了，我能很明显地感觉到，于是我也慢下来，缓缓地凑到他的身边，变成并行的动作。我看他抬头望了望天，云层后是一轮明晃晃的月亮。
话音很轻地传过来，我把目光从月亮挪回到地面上，最后又转向他。
“江夜，不知道的话，跟我一个目标也没什么不好吧？”
当然，他的目标好得不能再好，感觉再往下就能规划出一个完美的人生，叫所有人都挑不出错。我对未来没有那么多期待，却总是迷茫，我很想能够和他保持一段长久的关系，追着他的步伐或是肩并肩都无所谓，他大概也这么想。
林琛朝我伸出手，我意外地回握住，听到他叹了口气而后对我说：
“一看就没听明白。”
我真的不明白，不明白他的言下之意，也不明白自己究竟疏漏了什么东西。
“江夜，我也想和你一起，一起上初中，一起上高中，如果未来有机会也想和你在同一个城市上大学。”
“当然，我是希望你能够到我们能够到的同一高度，低上一些也无所谓，我有把握把你拉上来，或者我往台阶下走一点。”
“这都无所谓，江夜，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觉得空落落，但是我没有说过想要和你分开。”
又是这样，每一次都是这样。林琛真的很少说这样的话，更很少说这么多含着大片感情的话。可是他又太懂我，懂就连我自己都不明白的无厘头的迷茫，又能准确地表达出来安慰我。这是他独属的能力吗？我又不明白了，林琛，你为什么成长得这么快，为什么比我先脱去稚气，为什么能在我面前表现得就像一位大人。
“林琛，感觉你一点都不像小孩子。”
“我本来就不是。”
“真是的，你明明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想要了解他更深的内里处，想知道在我不认识他之前的经历，为什么会是这个性格。明明事事看起来都圆满，爸爸妈妈相爱同时也很爱他，家庭经济也没有任何问题，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有自己的爱好。每一点都表现出他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又为什么没有孩子该有的影子，相反我才是懵懂又脱不开幼稚的那个。
“那又有什么关系。现在可以回去？”
“回去呀，想吃夜宵了。”
周末到来的前一天我回家了，外婆的院子仍旧被打理得井井有条，我的房间充斥着阳光的味道。放下书包我去厨房寻她，大锅里升起薄薄的一层雾，汤在沸腾的声音我都听得见，于是她又转身去关。
这时她才发现我，我倚着厨房的门框就这样笑着看向她，看她匆匆忙忙放下手里的锅铲走到我跟前，双手捧住我的脸说我又瘦了不少。其实来来回回都是那些话，我的伙食也很好，脑子不笨学起来倒也轻松，可是无论在哪里，只要见到外婆又总会觉得，空落落的内心一角，被一个小老太太填满了。
“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说？”
“我想你了，外婆。”
距离中考还有几个月，这也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个周末，幸福快乐得过了头。她在桌前津津乐道，我只是听着胃口都要变好，我没有陪伴在她身边的日子，她也没有我想得那样孤单。
“这次还是周天回去？”
“嗯嗯，晚上还有课······”
她边问又帮我把饭盛满，明明自己也没有吃多少。我把她拦住，笑着要去捉她的手，又往她的碗里夹去肉。
“外婆，你说我会不会太孩子气了？这边想你，那边就要跑回来了，连招呼都不打，外婆外婆，你会不会嫌我烦呀？”
我把目光从饭碗里挪到她身上，期待着外婆的回答，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其实我完全知道外婆会说什么，她爱我爱得那么明显。
“怎么会呢小夜？外婆见到你就特别开心，孩子气又怎么了，小夜就是外婆的好孩子，谁敢说不是呀？是不是有人欺负我们小夜啦？”
我忙摆手说没有。想念是太正常不过的情绪，只不过太含蓄的感受偶有难以开口的时候，但是幸好，外婆呀，我是一个会表达的小孩。可我也不想一直当小孩，我也想有为身边的人撑伞的能力，不是总待在屋檐下，又或者是另外一个人的伞下。
所以我愿意学习，愿意探究，我知道自己的目的纯粹得太简单，可我好像总学不会，总在未来到来前迷茫。外婆，拨开云层后，是太阳还是月亮呀？
我想，外婆会说，太阳还是月亮，都很漂亮。林琛会说，选自己喜欢的就好，或者跟着他选。我说，我都喜欢，所以哪一个都可以，哪一个都很好。
晚饭结束后外婆照例会在院子的藤椅上小坐，我就搬张小板凳坐到她身边，和她一起看日暮西山，而后月光降落。春天没有那么多嘈杂的声音，我脑袋依偎在她肩头，能听见她舒缓的呼吸声。
我问她：
“外婆，你说，为什么林琛就比我像个大人？”
她笑起来，反问我是想成为大人吗？我又答没有，只是想再大一些，至少不是现在这个幼稚的样子。外婆把手轻轻搭在我的脑袋上，把话题支开，问我林琛有没有和我说过他小时候的事情。
我摇头。
“他比你更多些孤单。小夜，小琛在你眼中是一个小小大人，但是我们小夜也是，其实无论你是什么样的，都会是外婆的小小骄傲。外婆可从来没有骗过你。”
我当然知道的啦，外婆哪怕不说这些我也知道，我好早好早就知道了，不知道的人是你吧，外婆。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林琛比我孤单，他身边也有陪伴着的人不是吗？有同学有家人，现在又多一个我。
“还记得你们后来见面的那个周末吗？你和小琛出去玩，我在屋子里和小琛的妈妈聊天。”
“她见到我说的第一句话是谢谢。很奇怪对不对，分明是我们该谢他们，还专程跑一趟过来。”
“可是小夜，你知道吗？她说谢谢你，谢谢小夜来和小琛交朋友······”
我不知道，林琛，我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外婆还告诉我，你妈妈对她说你从前基本不交朋友，眼里只有画画，平常的日子也不见带什么人回来，周末时父母带你出去玩，偶尔也会问怎么都不见和朋友一起出去，你却答只不过是同学。同学而已，一段岁月过后就会淡掉的泛泛之交。
那我呢？又为什么下定决心与我保持长久的联系，分明相比于每天能见到的同学，我和你的交集才要更少吧。所以你的父母意外，意外你少有的提出要去哪里，意外你给我的称谓是朋友。
所以其实，我一直以来认为的是错误的，我以为是你误入了我的夏天，结果原来我才是强硬闯进你生活的那一个。是我莽莽撞撞，在你的画布上留下颜料，抹不掉，所以你试着迈出一步吗？如果是这样，林琛，那我最初最初的目的成功了，我就说我不会失败，我就是要和你成为朋友的。
假设有再一次提起这些的日子，我向你追问问题的答案，你会回答我吗？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大人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