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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心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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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离国的风波渐平，新帝派人送来谢礼，被四人婉拒了。
离开上陵前，赵云瞿说要再陪陪灵阳，等诸事安定再回天南学院，三人便与他辞行，打算在凡界随意走走。
凡界的城镇与宗门秘境不同，没有缭绕的灵气，却有烟火气里的鲜活。
霍芙第一次细看这些寻常景致，瞧着街边捏糖人的师傅转着竹签，眼神亮得像含了星子。
“这个好看。”她指着一串捏成凤凰模样的糖人，指尖在阳光下泛着浅淡的粉。
姜无痕走上前，笑着付了钱，将糖人递给她：“尝尝？凡界的手艺，倒也精巧。”
霍芙接过来，刚要咬一口，手腕忽然被人拽了一下。
崔向弋不知何时站到她身边，下巴朝另一个摊子扬了扬。
“那破糖有什么好吃的？旁边那家糖葫芦，比这甜十倍。”
说着不由分说拉着她往糖葫芦摊走，力道不算重，却带着股不容拒绝的劲儿。
霍芙被他拽得踉跄了两步，回头看时，正撞见姜无痕无奈的笑，手里还捏着那串没送出去的凤凰糖人。
“你干嘛？”霍芙甩开他的手，却见崔向弋耳根有点红。
嘴里嘟囔着：“看你站那傻乐，怕你被人骗了。”
他买了两串糖葫芦，硬塞给霍芙一串，自己啃着另一串，目光却总往她手里瞟。
霍芙咬了口山楂，酸得眯起眼，又被外面的糖衣甜得弯了唇，眉眼弯弯的样子，像把阳光都拢进了眸子里。
崔向弋看着看着，忽然觉得嘴里的糖葫芦不酸了，反倒有点烧心。
他飞快移开视线，心脏却“咚咚”跳得厉害，像有只没头的小鹿在乱撞，撞得他指尖都有点麻。
傍晚路过一条河，岸边有人在放花灯。姜无痕不知从哪买了盏莲花灯，递给霍芙。
“凡界习俗，放灯祈福很灵验。”
霍芙刚要去接，崔向弋突然挤到两人中间，手里举着盏比莲花灯大两倍的鲤鱼灯。
粗声粗气地说：“放这个！鱼跃龙门，比那娇滴滴的莲花强多了。”
他把鲤鱼灯塞进霍芙怀里，自己抢过那盏莲花灯，“嗤”了一声扔进水里。
“这种弱不禁风的，怕是飘不远就沉了。”
姜无痕看着他孩子气的举动，无奈地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霍芙抱着鲤鱼灯，看着崔向弋蹲在河边，笨手笨脚地帮她点蜡烛，侧脸在灯火里显得柔和了些，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崔向弋抬头瞪她，心跳却又不争气地快了半拍，赶紧低头摆弄灯芯，耳尖红得快要滴血。
夜里宿在客栈，崔向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满脑子都是霍芙吃糖葫芦时的笑，还有她抱着鲤鱼灯时，眼里比灯火还亮的光。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骂了句“莫名其妙”，却在闭上眼的瞬间，又听见那只小鹿“咚”地撞了一下心尖。
第二日清晨，店小二送水时见三人收拾妥当。
笑着搭话：“客官这是要赶路？说起来，咱们镇外三十里有座灵隐寺，香火可旺了，据说求姻缘、问平安都灵验得很，几位要不要去瞧瞧？”
霍芙听到“寺庙”二字，指尖微顿。上次青峰山那座寺庙的阴影还没散尽，开山主持的邪术与聚阴鼎的腥气仿佛还萦绕在鼻尖，下意识便想摇头。
“寺庙？”
姜无痕却若有所思，目光扫过窗外远处隐约的山影。
“既在附近，去看看也无妨。凡界的佛寺多有古韵，或许能从中悟些东西。”
霍芙见他有意，到了嘴边的拒绝便咽了回去。
崔向弋在一旁嗤了声：“求神拜佛有什么用？真灵验的话，哪还有那么多糟心事。”
话虽如此，却已起身理了理衣袍，显然是没打算留下。
三人结伴出了镇，往灵隐寺方向而去。山路不算陡峭，两旁草木葱茏，倒比城中多了几分清幽。
霍芙走在中间，听着姜无痕偶尔说起凡界佛寺的典故。
又听崔向弋时不时插句“故弄玄虚”“装神弄鬼”，倒也不觉得沉闷。
临近寺庙时，已能看到山门上“灵隐寺”三个苍劲大字，香火缭绕中，隐约传来钟声。
霍芙望着那朱红山门，想起青峰山寺庙里的血腥与阴谋，脚步微滞。
“怕了？”
崔向弋注意到她的迟疑，语气里带着点惯常的别扭，却放慢了脚步等她，
“要是不敢进，本公子陪你在外面等着。”
姜无痕也停下脚步，温声道：“若是不愿，不必勉强。”
霍芙摇摇头，深吸一口气：“没事，进去看看吧。”
她抬步上前，阳光穿过寺门的缝隙落在她身上，仿佛驱散了几分旧日的阴霾。
崔向弋看着她的背影，撇了撇嘴，快步跟了上去。
心里却莫名想着：待会儿要是真有什么不对劲，他第一时间就能把人护在身后。
踏入灵隐寺山门，与霍芙记忆中那座充斥着阴邪的寺庙截然不同。
香炉里燃着清雅的檀香，烟气袅袅升入湛蓝的天空。
几位僧人穿着灰色僧袍，或在清扫庭院，或在整理经书，动作轻缓，脸上带着平和的笑意。
香客不多，多是附近的百姓，捧着香火轻声许愿，连说话都不自觉放低了音量。
庭院里栽着几棵老槐树，枝叶繁茂如伞，阳光透过叶隙洒下斑驳的光点，落在青石板上，随着风轻轻晃动。
远处传来僧人的诵经声，调子舒缓悠扬，混着檐角铜铃的轻响，竟让人心里生出一种难得的安宁。
姜无痕站在一株菩提树下，望着不远处的大雄宝殿。
轻声道：“果然是清净地。”
他缓步走向佛像前的蒲团，恭敬地拜了拜，动作虔诚却不盲从。
霍芙站在大雄宝殿前，望着殿内慈眉善目的佛像，心头那点因过往而生的阴霾渐渐散去。
她转身看向崔向弋，眉眼带了点笑意：“要不要进来拜一拜？求个平安也好。”
崔向弋立刻别过头，下巴扬得老高：“我的命自己说了算，用得着求这些泥菩萨？”
语气硬邦邦的，仿佛多说一句都是对他的亵渎。
霍芙无奈地摇摇头，也不勉强，接过一旁僧人递来的香，双手合十，缓步走进大殿。
余光瞥见崔向弋飞快地收回目光，脸颊微微泛红，梗着脖子道：“拜完了就赶紧走，有什么好看的。”
可当霍芙往偏殿走去，想看看那些据说颇有年头的壁画时，身后的脚步声却依旧不远不近地跟着。
阳光透过殿宇的雕花窗棂洒进来，在他脚边投下细碎的光斑，那点口是心非的别扭，倒像是给这岁月静好的寺庙，添了几分生动的烟火气。
霍芙跪在蒲团上，指尖捻着香，闭眼许愿时，嘴角不自觉带了点少女的羞赧。
她想着方才香客口中“求姻缘灵验”的说法。
“若真有缘分，但愿那人天资不凡，俊美无双，最好是那种站在人群里，一眼就能让人记住的。”
她刚睁开眼，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嗤笑，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呵，还真求上了？想要天资不凡、俊美无双的？霍芙，你这愿望，怕是比登仙还难。”
崔向弋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双手抱胸站在一旁，眼神里明晃晃写着“不屑”，可耳尖却红得厉害。
他想起自己刚才听见的只言片语，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了似的，闷得发慌。
天资不凡？他崔向弋难道不算？俊美无双……虽说他不爱听这些虚话，但比起周遭这些凡夫俗子，还差了不成？
霍芙被他说得一愣，随即脸颊发烫，嗔道：“我许愿关你什么事？”
“我是怕你期望太高，回头见了真人，落差太大哭鼻子。”
崔向弋别过脸，目光落在殿外的香炉上，声音却没放低。
“再说了，完美？这世上哪有什么完美的人，怕不是被那些话本骗傻了。”
他嘴上怼得厉害，心里那只小鹿却又开始乱撞，撞得他指尖都有些发痒。
他偷偷瞟了霍芙一眼，见她低头整理裙摆，耳根也红着，不知怎的，方才那点不舒服竟淡了些，反倒生出点莫名的期待来。
姜无痕从偏殿转回来，正好撞见这一幕，笑着打圆场。
“许愿本就是图个心安，崔师弟何必较真。”
崔向弋立刻瞪过去：“谁较真了？我就是觉得她不切实际。”
霍芙没再理他，转身往殿外走，心里却忍不住想：这人今天怎么回事，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炸。
崔向弋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旁边笑意温和的姜无痕，心里那点刚压下去的不舒服又冒了上来，酸溜溜的。
哼，说不定她刚才许愿，想的根本就不是自己。
霍芙走出大殿，正遇上一阵穿堂风，吹得衣袂轻扬。
她回头看了眼还站在殿内的崔向弋，见他眉头紧锁，像是在跟谁置气。
忍不住扬声问：“走了，还愣着做什么？”
崔向弋猛地回神，几步追了上来，刻意跟她拉开半步距离，下巴抬得更高了。
“谁愣着了？我是在想，某些人许愿归许愿，可别真把心思放在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上。”
霍芙翻翻白眼，气愤出声：“臭响鸽，给我滚——”
他瞥了霍芙一眼，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轻蔑。
“就你这样，要灵力没我精纯，要剑术没我利落，真遇上那种‘完美男子’，人家未必看得上你。”
霍芙被他气笑了：“我用你操心？”
“谁操心了。”崔向弋梗着脖子，脚步却不自觉放慢，跟她并排走着。
“我就是提醒你，别到时候愿望落空，又哭丧着脸。说实话，要真论起来，小爷这般的，你都未必能追上，还敢肖想什么完美？”
他嘴上说得满不在乎，心里却像揣了颗滚烫的石子，又烫又慌。
他飞快扫了眼霍芙的神色，见她只是无奈地摇摇头，没接话，竟莫名松了口气，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姜无痕走在两人身后，听着崔向弋这口是心非的话，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这崔向弋，分明是自己心里不自在，偏要扯出这么多理由来，倒真是……有趣得很。
崔向弋察觉到姜无痕的目光，回头瞪了他一眼，像是在说“看什么看”。
随即又转回去，跟霍芙念叨。
“再说了，那些所谓的完美男子，多半是装出来的，哪有我这样坦坦荡荡……”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脸上，映出他耳尖那抹藏不住的红，嘴里的话越说越没底气，倒像是在给自己找借口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