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番外5 槲寄生（乔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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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菲奥蕾拉出现在窗外的时候，乔尼正在想她。
今年的平安夜罕见地没有下雪，没有月亮的天空一片漆黑，寒风咆哮着贯穿每一段街道，窗楹被吹得“格格”震荡，唯有透着灯火的房屋才能驱散一点点冷而阴郁的氛围。
听着从不知哪里传来的圣诞颂歌，乔尼眼前出现了幻想。
在明亮的屋子里，蕾拉她现在应该在和家人一起唱圣诞颂歌吧，或者坐在圣诞树下拆礼物？我的圣诞礼物已经提前几天给她了，其他人送的礼物会不会比我的那份更合她的心呢？她会偶然间想起我吗？哪怕只有几秒钟。
她有自己的家人，她的生活不可能永远围绕着自己转，乔尼知道自己不应该也没有立场对菲奥蕾拉的生活加以干涉。
只是，他真的好想她。
一颗小小的白色果实从乔尼的头顶滚落打断了他的思路，他一抬头就看见护工昨天给他悬挂好的槲寄生。
昨天就该解雇那个麻烦的家伙了。
“明天平安夜你就回去和你家人团聚吧。”乔尼平静地盯着燃烧的火炉，通红的火焰像跳跃的野兽，将升腾起的黑烟笔直地送往烟囱。
那笨拙的家伙挠挠头感谢了乔尼的慷慨，继而发问：“乔斯达先生，您一个人没关系吗？圣诞节您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我可以提前为您准备。”
圣诞节前夕的平安夜本应是家人团聚的日子，但粗苯的护工却有一颗细腻的心，他聪明地没有提起乔尼的家人。
想要的东西啊，一时间乔尼的脑海里出现了很多。
人越是想要什么，就越是因为无法预料的命运失去什么，什么都不要的话，就什么都不会失去，这是他从自己短暂而凄惨的人生里学到的真理。
“不用了，我什么都不需要，你走吧。”乔尼冷硬地答道。
但多管闲事的护工还是用乔尼给他的钱买了一大堆东西：装饰用的圣诞树、彩带、槲寄生、蜡烛，圣诞大餐必不可少的火鸡、潘趣酒、水果蛋糕、火腿，甚至还有小孩子才会悬挂的圣诞袜子。
“蕾拉已经提前把圣诞节礼物给我了，我不需要那玩意儿装礼物。你要是聪明的话，就应该把那些钱拿回去给自己买点有用的东西，我是不可能再付一笔钱给你的。”
乔尼冷漠地看着对方将长袜悬挂在壁炉架上，又站在梯子上将昂贵的串灯一圈一圈地裹上圣诞树。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这么会擅作主张，要不然，等圣诞节过后就把他辞退吧。
护工盯着彩带的图案，边思考如何搭配边随口答道：“没关系的乔斯达先生，我还有其他不菲的收入。”
“嗯？你找到其他兼职了？”
“唔……那个……是附近教堂的圣诞抽奖盒中奖了，对！中了好大一笔！”
乔尼将信将疑地看着眼前一脸憨厚老实的护工，他可从来没听说过有人能从教堂的节日抽奖盒里赚一笔，这家伙一定是私下去赌马，才不好意思在他面前说出来。
毕竟我啊，乔尼自嘲地想，成为残废之前也算是个能夺冠的赛马手啊。
“算了，那些袜子你想挂就挂吧，”乔尼百无聊赖地撵碎手边珍珠般的浆果，粘腻的汁液中包裹着一颗坚硬的种子，他精准地把果核扔进火堆的中心，“这些植物你买这么多干嘛？用来吃？”
乔尼隐约记得它似乎是有毒的，自打小时候和哥哥误食中毒过一次后，此后的圣诞节他再也没在家里见过这个叫槲寄生的玩意儿。
而等到他长大到不会误食的年龄时，却再也没机会和家人一起度过圣诞节了。
“呼……”对方擦了擦脸上的汗，从梯子上爬下来，颇为惊讶地看着自己的雇主，“乔斯达先生您不知道吗？槲寄生是爱情之神弗丽嘉的眼泪，挂上它能有好运发生……嘿嘿，虽然是我自作主张要买的……”
对此乔尼无话可说，那些东西他当然不知道了，从哥哥去世后他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赛马上，不是在比赛，就是在赛前训练，剩余的时间全都花在了和女人的厮混上，而他堕落的生活终于在不久前结出了恶果。
“这么个小东西能给我带来什么好运？”乔尼用丝帕擦了擦手，懒得多做阻拦。
“每年这个时候，在槲寄生下的人，不可以拒绝接吻的要求。每亲吻一次，男方就要摘掉槲寄生上的一颗白色浆果，传说中，当所有的浆果都摘尽，那么亲吻的双方能够永远在一起……”
“能够永远在一起啊……”乔尼靠在轮椅上喃喃自语重复着昨天护工说的话，平静地凝视了一会儿手上的果实，而后再一次碾碎，“怎么可能……相信这种骗人的故事的人，也太愚蠢了……”
好冷啊，明明没有下雪，明明火炉烧得很旺，明明身上裹着羊毛毯，怎么还是这么冷啊，冻得他骨头疼。
刚刚想到哪了？哦对、蕾拉的家人。
本来现在的他，应该受邀去和蕾拉一起度过平安夜的，可是她那可恶的哥哥却以不合礼数的理由拒绝了。
乔尼的整个身体蜷缩进毯子里，把脸贴近窗户，注视着映照在玻璃上，那个眼下透出淡淡青灰的自己。
呼出的热气在玻璃上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水汽。他无意识地用沾有粘液的手指，在窗上勾勒起心爱的女孩。
她的脸是白玫瑰的花瓣，她的眼睛是闪烁的星星，她的嘴唇……
乔尼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仿佛上面还残留着香槟和奶油的味道。
那还是他生日时，因为她醉酒意外获得的生日礼物。
“蕾拉……其实啊……我寂寞地快要死掉了……”
他觉得自己就像条被抛弃的流浪狗。
当他的指头将整面窗户全都划过，玻璃上水汽如泪水般滴落。
那张令他魂牵梦萦的脸蓦然出现在他眼前。
“蕾、蕾拉？！”他忍不住失声叫出来，第一反应是擦掉眼眶中积蓄的泪水。
“我还以为你不会出现了……”
“乔尼，圣诞节当然是要一起过啦，护工应该都把一切准备好了吧？”
菲奥蕾拉脱下厚厚的斗篷和手套，坐在乔尼身边环顾四周，满意地点点头，那个护工果然很可靠呢。只是，屋子里的炉火怎么这么弱，都快要熄灭了，算了，还是先休息一下再起身去添柴火吧。
乔尼这才反应过来，昨天那家伙一脸神秘地在搞什么。真是的，那家伙提前告诉我一声也好啊，这下除了装饰品，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准备嘛。
“啊那是！”乔尼发现菲奥蕾拉的目光突然停在了自己头上。
“乔尼我要亲你一下。”她说。
“！！！”
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乔尼一时间甚至以为，从刚才到现在，眼前的菲奥蕾拉全都是自己过度思念所产生的幻觉。
“蕾拉，为、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菲奥蕾拉仿佛在陈述咖啡里可以加糖这样的常识，理所当然地说道：“在槲寄生下的人是不能拒绝亲吻的，否则接下来一年会有厄运发生。”
不过，乔尼如果不愿意让她亲吻他脸颊的话，那该怎么办？菲奥蕾拉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要不然强行抱着他的脸亲一下？
还没等菲奥蕾拉动手实施自己的想法，乔尼那张放大的脸就出现在眼前，柔软的唇珠轻轻相贴，又很快离开。
欸？不是亲脸颊吗？家人都是这样做的啊？菲奥蕾拉直愣愣地看着乔尼，下意识地舔了舔尚且留有温度的地方。
温暖的热流蔓延至全身，甚至是早已失去知觉的双腿，乔尼一点都不觉得冷了。
原来槲寄生真的能带来好运啊，他想。
鬼使神差地，乔尼伸手摘下一颗槲寄生，将它放在菲奥蕾拉手心，低声恳求道：“蕾拉，再亲我一次吧，其实我一直很害怕厄运，真的很害怕……”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说着，温暖的嘴唇再一次贴上来。
槲寄生的果实太过柔软，柔软到轻而易举就能捏碎，明明没有吃它，舌间却能轻而易举地感受到那份粘稠的汁水比任何东西都要浓郁和甜蜜，于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吞饮。
……直到手里的果实多得从指缝里溢出来时，瘫软在乔尼怀中的菲奥蕾拉终于后知后觉地回过神，不是只要亲一次吗？
原来要把果子全部摘完才行啊，可是头上的槲寄生还有很多啊。
“乔……尼……我已经……握不住了……”
“……没关系……就让它滚落到地板吧……”
“……嗯……厄运……不要害怕了……乔尼……”
“我不会害怕了……”乔尼轻轻退出，让她得以靠在自己手臂缓口气，目光紧紧地粘在她绯红的脸庞和迷离的双眼，“蕾拉，等你之后去上大学的时候……带上我吧……我想和你在一起……”
然后，又一颗果实被摘下。
“唔……好……还、还有果子吗……炉子快熄灭了……”
“……等等，这里……还有一颗呢……”
传说中，在槲寄生下亲吻的双方，能够永远在一起……
这一定是真的。
或者说，我一定会把它变成真的，乔尼想。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番外5 槲寄生（乔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