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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冬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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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片大陆上，卢西亚帝国的领土一望无际。
然而与中心区的繁荣昌盛大相径庭的是，远在边境的西伯利亚战火不断。雪簌簌地下，机甲巨人踩在雪地里，留下一排脚印。 “轰隆”一声，炮火瞬间将村子啃噬得千疮百孔。
Omega瞪大眼睛，表情呆滞，似乎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冷汗打湿垂在额前的黑发。
“别出声。”身后Alpha倏然捂住伊凡的口鼻，警告般在他耳边低语。
几滴温热的红色液体从伊凡被捂住的口鼻中渗出，落在雪地上，形成鲜明对比。他小脸吓得惨白，突觉一阵尖锐的嗡鸣从耳底升起。那声音由远及近，像是敌人的脚步声。
两人挤在狭小的金属通道，只有扇口微开，透露出一点光照在伊凡的眼睛上。他靠着卡尔西斯的胸膛，感受到对方潮热的呼吸。
机甲从扇口上方经过，垂落在两人身上的巨大黑影缓缓消失。卡尔西斯松开捂住伊凡的手，他低头看了眼沾染血迹的指头，闻到了微乎其微的蔷薇香。
伊凡擦了擦鼻子上的血迹，小声问道：“我们现在能出去了吗？”
卡尔西斯睨了眼他，淡淡道：“随便你。”
一周前，远从中心区到来的行商在边境停足。然而不过几日，战争突然爆发，驻守在西伯利亚这一带的军团溃不成军。不知名武装以压倒性优势入侵帝国领土，抓走了官员贵族，要求帝国方交钱赎人。
伊凡也在这战火纷飞中与母亲伊莉娜走散。一个落单的Omega，如同羊入虎口。虽然伊凡是一个劣等级别的Omega，但是在Omega人口稀少的卢西亚帝国，仍有不少心怀不轨之人。
幸好，他逃过轰炸，被卡尔西斯一家捡走。卡尔西斯的舅舅诺德——这位退伍老兵，对落单的Omega于心不忍，于是便带着这个小拖油瓶一路前往航空港寻找救援。
从村子到航空港需跋山涉水，通过这段路途，如同穿越地狱。更别提，冬天才刚刚到来。乌压压的无人机仍在排查搜寻。从荒芜的村庄到市区皆是一片废墟，断壁残垣间遍布机器残块。
卡尔西斯在废旧的仓库里找到辆雪地车，没有车钥匙。积雪堆在车顶，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他看了眼油表，只剩半箱。
伊凡自觉这两天他对团队没做出任何贡献，主动提议道：“我来帮忙！”说罢，毛茸茸的脑袋往卡尔西斯怀里挤，硬要去看他拆点火器。
卡尔西斯的视线无意识扫过伊凡的后颈，猛地后退一步，冷声说：“你个Omega能做什么，一边呆着去。还有，收好你的信息素。”
“我什么都没闻到啊。”伊凡摇头，过了半响，他想起什么来，慢吞吞说道：“哦，对不起。我才分化，忘记自己是个等级太低的Omega了。我对信息素很不敏感，可能是先前被机甲兵吓出来的。你能再帮我闻闻，还有味道吗？”
伊凡背对着卡尔西斯，朝他露出腺体。一个毫无生理常识的怪物，他心想。那股若隐若现的蔷薇味似乎还缠绕在卡尔西斯的指尖，即便它的主人已经收敛了气息。
“别添乱。”卡尔西斯深呼吸，收起情绪，又恢复那张面瘫脸。
伊凡被呵斥了，也不恼，无奈道：“好吧。”然后乖乖坐在一旁看卡尔西斯修车。
天色逐渐昏暗，两人头顶盘旋着乌鸦，时不时响起惨叫声，叫得渗人。伊凡望着天，一时有些心烦意乱。
“你说为什么西伯利亚军团那么快就输了呀？”他挠了挠耳朵，指尖沾染出点血迹。先前与装甲兵擦肩而过，炮火的声音震得他耳朵疼痛，现在还没好全。
但好在，Omega虽然不像Alpha有那么强大的身体素质，自愈能力仍远超旧人类。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卡尔西斯敷衍的态度显而易见。
伊凡抓起一把雪，捧在掌心里，隔着手套感受温度骤降，“那天我妈一大早就出门忙了，她叫我别出去，但我没听。假如我要是听她的，在哪里等她，是不是就不会跟她走散了……”
“你家房子不是都被轰出一个大洞。”卡尔西斯抬起眼皮，视线从伊凡身上扫过。
“我饿了，还要多久才能回去呀。”伊凡问。
“早让你别跟出来。”
被一连怼了好几句，再是好脾气的伊凡也有点气苦，他装嗔道：“你修的慢死了，都说让我帮你吧。”
卡尔西斯闻言，正欲反驳，刚刚抬头就被雪球砸中脸，不痛不痒。
伊凡抱着肚子憋笑，白嫩的脸上显出红晕，藏不住得逞的喜悦。
但少年倏然被雪球砸中，顿时气恼起来。他半张脸都湿透了，灰棕色的刘海挂着雪点子。还从未有人如此捉弄过卡尔西斯，他鲜少与同龄人接触，印象里也没几个Omega如此胆大包天。
“你……”Alpha捏紧拳头朝伊凡走近，却不想附近树林突然传来发动机的轰鸣声，震得树梢的雪都抖得干干净净。
天空中的鸟群瞬间散去。
他松开拳头，一把揪住伊凡的后颈，像拎猫一样把Omega甩到后座，冷声说：“坐好了。”
简洁三个字让伊凡缩了缩脖子，他很清楚要是自己没坐稳，卡尔西斯可能真不会管他死活了，毕竟刚刚他那么捉弄对方。
狂风裹挟着雪片，吹得衣服眼皮都睁不开。他紧紧抓住卡尔西斯，把脑袋埋进对方外套底下。耳边听到离轰鸣声越来越近，伊凡有些疑惑，勉强睁开眼睛，竟看到斑驳光影。
那是什么？
硕大的飞行器停泊在树林里，陆陆续续有抱着枪的人从上面降落，随后一个巨型黑箱被运输至地面。箱子里的死物像是有一双眼睛，隔着几公里远的距离，死死盯着伊凡，仿佛要将他看出个洞来。
伊凡紧闭上眼，不敢再看向飞行器。
两人乘坐雪地车，一路狂飙至临时住所。这是一个极其废旧破败的小木屋，屋顶塌陷，不避风雨。任谁也不会想到小木屋的地下是一个小型军火库，甚至藏匿着一个退伍老兵和两个孩子。
诺德给伊凡泡了杯热茶，往里面加了牛奶和些许盐。伊凡抱着杯子小酌一口，顿时喜不自禁，“哇！好香啊，居然有花的味道。谢谢你，诺德舅舅。”他又尝了一小口，大声赞叹道：“好好喝！”
诺德英俊的脸庞被他哄得笑颜逐开，忍不住摸了摸Omega柔软的黑发，不禁感叹他的妈妈一定把他照顾的很好，才能养成一个有礼貌、善良且天真的孩子……
诺德叹了口气，收起眼中的惆怅，“你们今天出去，有发现什么吗？”
原本他们有辆SUV，但是半路上汽车抛锚，三人不得已弃车步行。每下愈况的是，敌人的搜寻伴随着西伯利亚的寒冬一起到来了。
卡尔西斯挪开看向伊凡的目光，回答道：“我在废弃的村子里找到辆雪地车，还能骑行15公里。附近的基站都被毁了，暂时没有找到任何通讯工具，也没发现除了敌人以外的活人，不过……”
“不过什么？”诺德突觉喉咙泛痒，轻微咳嗽起来。只是几秒钟的时间，他的脖子上起了疹子，眼球遍布红血丝。他双手猛地拍在桌上，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没…没事吧！”伊凡猛地起身，想要扶住诺德，不过卡尔西斯已经率先一步。
卡尔西斯轻车熟路拆开一针抑制剂，递给诺德。针头扎进诺德的腺体，Alpha紧咬着腮帮子像是极力忍耐着什么。过了好一会，他停止咳嗽，症状也散去，仿佛刚刚的狂躁只是一阵错觉。他朝伊凡摆摆手，安慰道：“没事，老毛病了。”
“卡尔西斯，你刚刚想说什么？“
诺德舅舅快病死了吗，伊凡的脑中突然闪过一种不安的预感。
他不想诺德死。
感知疼痛与苦难是Omega与生俱来的天赋，在共情这方面，没有人比他们更细心敏锐。
“村子那片区域来了一辆飞行器，应该只是一个小队，大约20余人。如果我们能登上飞行器，抢夺控制权，也许能联系到外界。”卡尔西斯说。
诺德摇头，“如果他们用的是内部加密通讯频道，那我们就惨了。飞行器控制权被抢夺的第一秒，警报就会响起。”
“那就先切断飞行器的供能，速战速决。更何况，从这里到航空港有整整一百公里，外面冰天雪地，别提还带这个拖油瓶！”卡尔西斯捏紧拳头。
被冷不丁提到的伊凡默默将头埋进热茶杯里。
卡尔西斯对他抗拒的态度，这么多天以来也是有目共睹。如果不是诺德要求收留他，换做卡尔西斯定是会抛下他不管不顾的。他觉得卡尔西斯不喜欢他，甚至讨厌到底了。
“你简直跟你爸妈一模一样，都那么嘴硬……”诺德扯了扯嘴角，打断卡尔西斯的情绪。
只听 “滴”的一声，地下室的墙壁挪动，军火库完整呈现在众人面前，货架上堆满了琳琅满目的枪弹炮火。诺德收起遥控器，目光扫视层层货架，喃喃道：“无人机的数量开始变多，说明排查力度正在加强，他们到底在找什么……”
“伊凡，你能开枪吗？”诺德问道。
“嗯？”伊凡抬起头，露出疑惑的神色。与此同时，卡尔西斯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内容，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就他？”
夺取飞行器计划定在了当天凌晨。伊凡很是兴奋，因为他从来没有参与过如此紧张刺激的活动，而且他还被给予了重要任务——保护诺德舅舅。
飞行器停泊在树林里，射出的探照灯将地面照得惨白。黑箱里的庞然大物则被布料盖住，露出尖锐轮廓。夜间巡逻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一群人哈欠连连，有些偷懒的家伙甚至打起了牌。这群人显然不是什么正规军，但他们的武器装备并不落后。
“那是什么？”伊凡注意到卡尔西斯和诺德略微变化的情绪，轻声问道。
“量产型四号机。”卡尔西斯惜字如金，目光紧盯着那个被布料盖住的机甲，恶狠狠道：“他们是雇佣兵。”
诺德聚精会神地盯着那台机甲，想从中看出什么，最终却缓缓摇了摇头，“量产型四号机是卢西亚帝国曾经的工业美学象征，泛用于各行各业。但主要是用于土木建筑行业，且于十年前就已经停产。”他有些不解，为什么对方要大费周章地把机甲搬到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来。
伊凡眨了眨眼睛，突然反应过来，难以置信道：“他们也是帝国人。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残害自己的同胞……”
“比起问那些叛徒为什么入侵西伯利亚，不如问问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帝国的援兵赶到。”卡尔西斯对伊凡的天真嗤之以鼻，他完全难以理解，怎么会有人生在战争年代，却理所应当以为人人都该为和平颂歌。
“哦。”伊凡说不出反驳的话来，软软地应了一声。
“西伯利亚航空港是舰队跃迁的必经之路，更是要塞地带。不论如何我们都要早一点赶到，如果西伯利亚还没有完全沦陷，那里定有一线生机。”诺德揉了揉伊凡的脑袋，轻声安抚道。
卡尔西斯淡淡地看了眼两人，目光紧盯着诺德放在伊凡头顶的掌心。
诺德对自己的侄子了如指掌，他轻声笑道：“我以为你这个年纪早就不喜欢被摸头了。”
“谁要被摸头！”卡尔西斯惊了一跳，从喉咙里发出冷哼一声。
比起那个总是冷冰冰故作成熟的侄子，诺德更喜欢这个路边捡来的小Omega，像个猫崽一样，更让他想起了故人。虽然诺德是无神主义者，但他竟然也有一丝荒谬地觉得，伊凡是神明特意在这西伯利亚寒冬里，送给他们的礼物。
有这样一个Omega陪在人的身边，至少能让人活得像人。他们维恩家族的每个人，都终有一天会图穷匕见，露出野兽般的真面目。出于私心，他希望他的侄子不要有那一天的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