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第 1 章 ...

  •   2012年,仲夏,华北平原的乡下的蝉鸣未歇,绿意疯长。在城里养尊处优的少爷林风放了暑假,终得以去乡下爷爷家疯玩。
      这一天他了摘一兜子半生不熟的桃子准备讨赏,见到了母亲沈青,尚未得到拥抱,就听到他爸妈分开的消息。
      乡间的道路覆着一层散尘,带着沈青离去的车子汽车尾气喷在上面,引发的尘粒暴乱在那个阳光盛极的午后撞进肺里,小小的身影久站原地,明明无知无觉却还是想把它咳出来洗一洗。
      飞扬的尘土经久不散,为林风镀上一层散不去的阴霾,平时关不住的小孩开始变得沉闷。
      院子里桃子熟透落地,腐烂的味道吸引蚊虫,放心不下的林爷爷带他去农村集市卖西瓜。人群熙来攘往,之前还会讲价卖乖的林风盯着远处的飞尘,木个脸出去,丧个脸回来。
      最后在一个摊友,经常跟林风讲神鬼的黑瘦老头提点下,送了他去补习班,说是可以借同龄人的“生气”。
      出发点是好的,但下次请看准终点线。
      补习班里的林风眼睛里多了幽怨,几个对他感兴趣的人也被流言和臭脸劝退。他常常看着外面那条被黄中带青的麦子包围的土路,直至放学铃声响起,他慢悠悠走到林爷爷面前。
      翌日清晨,林风看着习风撩起的尾尘散开,却没能看到尘埃落定。他被一个新人吸走眼球,更准确的说是特别的人,像是骄阳光中最纯粹最跳脱的那一缕。云鹤笑着向他走来,“这有人吗?”而后自顾自坐下,还说一句:“谢谢。”
      这人上课意外安静,先托个下巴听课,黑亮的眼睛听烦了就看比砖还厚的原版名著。不过到底是小孩,说理性强的文字看了一会就打了个哈欠。林风被传染也打了个,后知后觉下意识斜眼瞟过去,视线就这样撞在一起。
      察觉到云鹤想搭话,林风立马转过去,确认对方没别的动作后才静下心来。彼时夕阳西下,余辉穿过良萎不齐的麦墙,洒在羊肠小道。要不说苦难是文学的温床,文艺细菌死绝的林风看状态就差古道西风瘦马,让他吟声断肠人在天涯了。
      境界不够的他只轻叹一声,没吃午饭的肚子大声抗议,胳膊被软乎乎的指尖戳了戳。
      那人塞过来一张纸条,上面压着一块太妃糖。
      “为什么你的眼中常含泪水?”
      苍劲的字迹自成一派,横竖撇捺大有要戳死欣赏不来人之势,最显眼的是问号后的眼睛,是仅此一份的抽象。林风产生了一丝笑意,被敏锐的捕捉到后丢了回来,几个回合后,两人被滚大的雪球撞个满怀。
      就这样林风有了玩伴,几日的相处让秋阳为麦子镀上最后的烂漫,而晒着太阳长大的小孩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熨平他心里的皱褶,留下满房金黄。他看着被人群簇拥的云鹤,觉得那他好像有让所有人喜欢上的神力。
      不过补习班的老师不太同意这点。中式教育的特点之一就是查缺补漏,没缺硬找漏,尤其是三代从农的庄稼人,对这一点尤为信服。没下过双百的云鹤就是这样被送过来。知识全都会的云鹤见林风也无心学习,便开始带着他找“乐子”。
      在语文课说话被刁难背长篇课本且没被刁难成功的云鹤被随便找了个理由赶到楼下罚站,后脚被刁难成功的林风冷个脸就出来了;传纸条被数学老师抓到且成功解出来超纲题目下老师面的勇敢风风被赶到楼下罚站,云鹤没等刁难,跟在林风后面走了。
      久而久之,周围人对两个空着俩座位习以为常。不过两人还会用无意义的争吵后把自己责任撇干净。
      吵完嘴后站着无聊,云鹤视线定格在那条小道,“你为什么老是看那一条道?”
      “鸡~驴抽丝。”
      心虚的太明显,哪怕是云鹤也信不了,可可爱爱的脸上都是坏水:“说谎的人晚上尿炕,而且lv是三声。”
      林风红着脸撇过头不说话,似乎是嫌弃云鹤幼稚。本就是小孩的云鹤才不管这些,毕竟任意妄为可是小孩特权,他拉上林风胳膊往外走,“我们走完,以后只向前看,好不好?”
      实在是学校老了没啥偷,原身是个破旧小学的补习班安保措施只有一圈围墙。高度刚好可以拦住普通小孩,但云村云大王从不普通。不仅可以自己翻过去,还可以带着林风出去。
      林风先是笨鸡般踩着云大王的肩,手脚并用堪堪爬到顶,回头见云大王一个助跑,手一抬就落到自己身边。
      视网膜刚成像,那人已经伴随着兴奋的呼声,在天地间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
      ?!猴王!
      猴王收起展开的双臂,转头跟林风炫耀:“完美!”
      林风:“你家在花果山吗?”
      黑黑亮亮的瞳孔闪着狡黠:“确实沾点关系,我爸是属猴的,他说他跟大圣混过。你快点啊,你不会不敢跳吧?”
      这位城里来的六耳猕猴最多爬过一米半果树,现下逞的很勉强:“谁说的,我在酝酿。”
      真猴学着陕西腔唱起来山歌:“妹妹你大胆的往下跳,哥哥一定接住你噻。”,“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反正无路可退,林风索性双眼一闭,屁股一挪,秉承着大不了摔死天天陪我妈的想法一跃而下。没有想象中疼,反而软乎乎的,紧闭的眼皮慢慢打开,干净漂亮的脸就在咫尺。
      云鹤语气得意:“哥哥说到就会做到,快起来。”又说:“你身上啥味啊?怪好闻的。”
      林风像是被摔懵了,“啊?”
      在想下一出的云鹤拉起地上闻咯吱窝的那位,喊到:“我们看谁跑得快!”
      “你先等一下。”林风将人拽住,掀起云鹤背心,青紫带红的淤恨在一片腰中中格外扎眼。那位毫不在意表示这点伤明天就该好了。
      小路上,热浪带着麦子的熟香扬起一阵尘土,林风好似听到了机械轰鸣,看到了沈青的远去。之前的问题模模糊糊变了样子,是不是因为我很烂沈青才没不要他?
      自我怀疑间,肉乎的爪子抓紧他微颤的手,云鹤鼓励般说:“刺要拔出来就要先碰,我陪你。”
      中二的台词总是对相信光的人有特殊的魔力,他反握跟着云鹤身后冲向那一片尘埃。
      沈青当时走的很决绝,没看到林风被埋没的手,现在尘埃密布,他的手被抓的很紧。
      直至阳过正午照不透绿叶下,两人靠在树干上,大口喘气。
      林风问:“你说我妈回来接我吗?”
      “会,我妈说所有父母都爱孩子,只不过方式不一样。”
      “好。”
      “对了,哥可能要……算了,没事,回去吧。”云鹤欲言又止,林风的注意力全放在那声刺耳的“哥”上,“你生日几月几号?”
      “10月17号。”
      “我比你大,以后我是哥,小朋友。”
      “你才小朋友。”
      两人后面又迎风跑了好几次,直到夕阳西下,带云鹤回去的大巴开出门口,两人才回去。
      林爷爷从校门外找到看到林风的时候,是有点震惊害怕的。他把林风转了个圈,拂去头发上的枯草,看着人一排白牙,只想把云鹤请回家供着。
      林爷爷:“今天干了啥,这么开心。”
      林风:“翻墙。”
      林爷爷笑僵住一瞬,又将林风转了个圈检查一遍。
      林爷爷:“摔着了吗?”
      林风:“没,云鹤特别讲义气给我垫了。”
      言罢他跟校车上的云鹤招手,“爷爷,那个就是云鹤。”
      云鹤本来想装酷,但想了想,还是以同样的姿势回了过去,不情愿加了一句“往前看,哥。”
      那位倒是答的顺口:“好的,弟。”
      伴随着清晨的阳光,林风跑到教室,直到上课铃响起林风还在幸灾乐祸云鹤迟到又要被骂。但太阳落下,手里的药膏因旁位的空旷迟迟送不出去,硬皮包装在他指间咯出红印。
      他痴痴的看着院墙,静静数着时间的流逝。
      林爷爷:“今天怎么了?”
      林风:“云鹤去哪了?”
      林爷爷隐约看到了那个活死人,连忙安慰:“他可能请假了,肚子疼。”
      他倒是没想到这个情况,“等等他吧,谁让我是哥。”
      路边的麦子迎来了收割的终章,平时鲜有人走的道路此刻川流不息,那位小孩看着尘烟肆虐却迟迟等不到消散。夏末的风没能吹走燥热,心脏没能跳出悸动的樊笼,他靠着无处可得的疑问撑过一轮又一轮炎夏。
      “云鹤,弟,为什么你也走了?”
      “云鹤,我妈要结婚了,我做梦梦到你了。”
      “云鹤,你要记得我。”
      而这些问题将在这一轮夏末秋初写出解,这年他们十八岁,时境过迁,林风还在去找云鹤的路上。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