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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我是他们的主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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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遗响在剧痛中醒来。
他第一眼看到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不是锈城地下居所锈迹斑斑的金属板,而是一片由乳白色丝状物编织成的穹顶,像某种巨型昆虫的巢穴,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
“醒了?”
戚聆深的声音从右侧传来。
阎遗响艰难地转头,发现他正跪坐在一张由粘液凝固成的矮床边,手里捧着半个蛋壳状的容器,里面盛着某种散发甜香的暗红色液体。
“这......是哪儿?”阎遗响的喉咙干得冒火。
“我的巢。”
戚聆深把蛋壳凑到他唇边,“喝掉。”
液体入口的瞬间,阎遗响尝到了蜂蜜和铁锈的混合味道。
他皱眉想吐,却被戚聆深捏住下巴强制咽下。
“别任性,”戚聆深的声音罕见地严肃,“你失血过多。”
阎遗响的记忆渐渐回笼。
苍白之嗣的袭击,戚聆深的暴走,还有那个诡异的血液交换。
阎遗响下意识摸向脖子,却发现皮肤完好如初。
“我睡了多久?”
“三天。”戚聆深放下空蛋壳,伸手拨开阎遗响额前的碎发。
“人类太脆弱了,差点就......”他的声音哽住了。
阎遗响这才注意到戚聆深的状态不对劲。
青年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嘴唇干裂,原本柔顺的黑发乱糟糟地支棱着,像是很久没休息。
更奇怪的是,他全身只裹了件破破烂烂的布袍,裸露的皮肤上布满细小的伤口,有些还在渗血。
“你......”
“我没事。”戚聆深躲开他探究的目光。
“饿吗?我准备了......”他突然顿住,耳朵尖微微发红。
“......不太成功的食物。”
阎遗响这才发现角落里堆着几个焦黑的块状物,隐约能看出曾经是面包的形状。
旁边还放着几个歪歪扭扭的陶罐,里面装着可疑的糊状物。
“你做的?”
“嗯。”
戚聆深的脚尖无意识地蹭着地面,“按你教的方法......但火候很难控制。”
阎遗响心头一软。
他试着坐起来,却发现全身无力,刚抬起上半身就栽了回去。
戚聆深立刻扑过来接住他,手臂稳稳地环住他的肩膀,“别乱动。”
戚聆深的声音擦过耳畔。
“你的细胞还在重组。”
“重组?”
“我的......□□…嗯…”戚聆深斟酌着用词。
“对人类有改造作用。”
阎遗响感觉自己的血液瞬间冻结。
“你把我变成异变体了?”
“没有!只是......强化。为了让画师先生活下来。”戚聆深急忙否认
他低下头,额头抵在阎遗响肩上。
“对不起......我太贪心了。”
阎遗响沉默片刻,突然伸手扯开戚聆深的衣领。
青年苍白的胸膛上,一道狰狞的伤口正在缓慢愈合,边缘还残留着齿痕。
“这是什么?”
戚聆深试图拉拢衣襟。
“….…食物。”
“你他妈吃自己?!”
“人类失血30%就会死,我的再生速度快......”戚聆深小声辩解。
阎遗响气得眼前发黑。
“所以这三天,你一边放血喂我,一边啃自己充饥?”
戚聆深不吭声了,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绞着手指。
阎遗响深吸一口气,突然揪住他的衣领往下拽。
戚聆深猝不及防失去平衡,整个人扑在他身上。
没等反应过来,阎遗响已经咬上了他的脖子。
“画师先生?!”
阎遗响没理会戚聆深的惊呼,狠狠咬破皮肤,直到满嘴血腥味才松口。
他舔掉唇边的血珠,恶狠狠地说。
“再敢自残,我就咬死你。”
戚聆深呆呆地摸着脖子上的咬痕,突然眼眶发红。
“......好。”
巢穴里没有昼夜之分。
阎遗响靠戚聆深带来的怀表计算时间。
每当指针走过十二小时,戚聆深就会离开一会儿,回来时总带着各种物资。
有时是药品,有时是食物,甚至还有几本皱巴巴的旧书。
“从哪儿弄的?”阎遗响翻着一本《战后植物图鉴》。
“信徒们进贡的,他们以为我要举行转化仪式。”戚聆深正试图用触须给阎遗响织毛衣,结果把自己缠成了茧。
阎遗响的手顿住了。
“信徒?”
“苍白之嗣,我是他们的主嘛。”戚聆深轻描淡写地说。
阎遗响差点把书捏烂。
“你他妈是苍白之主?!”
“嘘——别说全名,会被听到。”戚聆深突然扑过来捂住他的嘴。
阎遗响的脑子嗡嗡作响。
他一直以为戚聆深只是个高级异变体,没想到捡回家的毛球居然是废土上最恐怖的远古存在。
“所以......”
阎遗响艰难地组织语言。
“那些袭击是......”
“误会。”戚聆深委屈地扁嘴。
“他们不知道画师先生是我的。”
“什么叫'你的'!”
戚聆深不说话了,只是用触须悄悄缠上阎遗响的手腕,像条撒娇的狗。
阎遗响扶额。
“所以现在外面什么情况?”
“信徒们在准备庆典,”
戚聆深撇撇嘴,“以为我要赐福。实际上我在学烤面包......又失败了。”
阎遗响想象了一下废土上令人闻风丧胆的苍白之嗣,虔诚地跪拜一团烤焦的面包,突然有点想笑。
阎遗响突然正色道“我们得回去,锈城的结界需要维护。”
戚聆深的触须瞬间绷紧。
“不行!”
“为什么?”
“画师先生还没恢复。”戚聆深固执地摇头。
“而且......”戚聆深突然吓死人的声音低下去,“外面很危险。”
阎遗响突然明白了什么。
“你在害怕?”
戚聆深的睫毛颤了颤,没否认。
阎遗响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那颗毛茸茸的脑袋。
“听着,大英雄,我不能永远躲在这里。锈城还有很多人依靠我的结界活着。”
“他们不重要。”
“对我重要。”
戚聆深沉默了很久,最后还是阎遗响同意他今晚上床睡才不情不愿地妥协。
戚聆深竖起一根手指像个小大人。
“…再等两天,等画师先生能走路了,我背你回去。”
阎遗响刚想反驳,突然被塞了一块东西到嘴里。
甜味在舌尖炸开,是水果糖。
“贿赂无效。”他含着糖含糊地说。
戚聆深笑眯眯地凑近。
“那这样呢?”
一个带着血腥味的吻落在唇角。
“......作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