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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交锋（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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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声音细若蚊蝇，音质非常干涩，说到情人的时候非常没底气。
吴明霞很满意她的配合，她将面前的烟盒和打火机递给姜翎，关切地说：“没关系，我不知道是怎样的回忆让你无法面对和坦白你跟被害人之间的关系，我可以等你慢慢回忆、慢慢梳理。”
这一次姜翎接受了吴明霞的好意，她的手颤颤巍巍地从烟盒里摸出了一支烟给自己点上，淡蓝色烟雾慢慢地在审讯室的上空漂浮，姜翎抬起头来，眼神却越过吴明霞望向更远的地方，她在想她跟程雪卿之间过去的故事。
吴明霞：“所以……你们之间是亲密关系？”
姜翎点了点头。
李锐听到吴明霞跟姜翎之间的对话后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他转过头去对着周正平说：“女人杀人，要么是情杀要么是仇杀，你看，这下动机能吻合了。”
周正平支着烟静静地等待着里面进一步的对话，都2030年了，就像是他这种老古董也能接受这种不太大众的同性关系了，所以这件事并没有激起他心中的波澜。
虽然姜翎刚才的口供，似乎是解决了前面的很多矛盾和漏洞，但直觉告诉他，不对劲。
但是这种不对劲从何而来，怎么去进一步证实，他一时半会儿也摸不着头脑。
吴明霞：“说吧，你跟她是怎么认识的？”
姜翎狠狠地吸了口烟，表情慢慢地镇定下来：“那是在2019年，那个时候我还不叫姜翎，那时候我身份证上的名字还叫姜盼娣。”
吴明霞专注地看着姜翎，等着她继续往下讲。
姜翎：“应该是在2019年9月份的上旬，我在C市星海娱乐做营销……或者说难听一点，陪酒。程雪卿来夜场消费，她点了我，然后我们就认识了。”
姜翎：“从那以后她就开始对我死缠烂打，为了接近和控制我还入股了星海娱乐，从2019年9月到2020年2月，她几乎每天都来，每天都点我。”
这倒是解释得通了……姜翎大段的工作空白。
吴明霞低头看李锐提供的被害人的司法记录，上面显示被害人曾在CLUBQUEEN酒吧持酒瓶砸伤服务生，这至少说明两个问题，第一，程雪卿确实是一个爱去那种乌烟瘴气地方的人；第二，程雪卿确实是一个难缠的人。
姜翎：“后来我实在是受不了她了，所以就在2020年的2月底选择了辞职。”
吴明霞打断姜翎的话：“你既然受不了她，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辞职？而是要等到几个月过后？”
姜翎：“因为没钱。当时我们每个月只发基本工资，酒水提成和台费都是统一到年底发的，基本工资就只够日常开销，我要是年前就离职，我一分钱都拿不到。”
姜翎：“我受了她那么多折磨，一分钱都拿不到的话我不甘心。”
吴明霞捕捉到了重点：“折磨？她是怎么折磨你的？为什么要折磨你？”
姜翎：“她会当着她很多朋友的面对我…动手动脚，但是我并不喜欢她也并不喜欢那样，所以她会逼我喝酒惩罚我。”
吴明霞：“怎么逼？灌酒？不喝会怎样？”
姜翎：“灌酒。不喝的话她不会对我怎么样，但是会开除跟我关系好的同事。”
吴明霞：“那你辞职过后还跟被害者有联系吗？”
姜翎：“没有联系了。自从离职过后我就去了D城，直到10年后，也就是2030年的9月1日，在一场慈善晚宴上，我捐赠的作品被程雪卿拍下，拍卖结束后主办方介绍了我们认识。”
吴明霞：“然后呢？她又开始对你死缠烂打？”
姜翎点点头：“对，她又开始对我死缠烂打，还威胁我，她说‘你必须回到我身边，否则我会杀了你’”
吴明霞：“她原话就是这么说的？”
姜翎：“记不清了，反正大概就是我刚才的话的意思。”
吴明霞：“那你是怎么回答她的呢？”
姜翎：“我哀求程雪卿不要再纠缠我了，我跟她说我现在已经有爱人了，我不想再跟她纠缠不清。”
吴明霞：“那她又是怎么回答你的呢？”
姜翎：“她说她不会放过我的，她会不择手段地让我回到她的身边，她宁愿毁了我，也不会让我好过。而且我知道她做得到。”
吴明霞：“后来呢？在9月1日至9月14日之间，你们之间又发生了什么？”
姜翎：“那之后我们没有联系了。直到9月14日晚上，我终于下定决心要彻底解决我跟她之间的问题。否则我将会一直活在恐慌当中。”
吴明霞：“你当时准备怎么解决？”
姜翎：“我想劝她不要在我身上再浪费时间了，我们之间早就该结束了。如果她还要继续纠缠我……那我就杀了她！”，她说这话的时候一丝凶光从眼中闪过。
吴明霞：“那为什么是9月14日晚上？”
姜翎：“因为那天晚上我爱人通宵都在公司加班，不在家。”
吴明霞：“在慈善晚会上你们交换过联系方式吗？”
姜翎：“没有。不过她给了我她的名片，上面有她的联系电话。”
吴明霞将那张9月14日晚上在南岸区延江路段拍摄的驾驶照片递给姜翎，指着照片里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问：“这是你吗？”
姜翎看向照片，然后点了点头：“对，是我。”
吴明霞：“你为什么大晚上要穿成这样？戴帽子、墨镜和口罩？”
姜翎：“因为当时我已经做好了杀她的准备，怕被监控拍到脸。”
吴明霞：“既然这样，你为什么又要开自己的车去？”
姜翎：“当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吴明霞微微抿了抿嘴唇。姜翎的话有漏洞，她是预谋杀人，早就在黑市上买到了相关的药品，而且从姜翎的供述来看，对方是一个反侦查意识极强的人，怎么会考虑不到车的问题？
吴明霞：“你连脸都遮住了，却还开着登记在自己名下的车去杀人现场？姜翎，这不像一个处心积虑要杀人的人会犯的错。”
姜翎叹了一口气：“但是我当时真的没有考虑到，我并非杀人专家。我当时只想着遮脸…脑子太乱了，根本没想车的事。现在想想，真是蠢。”
这个回答好像也说得过去，于是吴明霞转移了话题。
吴明霞：“那当天晚上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姜翎：“我们发生了争吵，她威胁我要曝光我过去陪酒的事情、要杀了我和我的爱人。我实在是受不了她了，所以才下定了要杀她的决心。于是我给她服用了安眠药。”
吴明霞：“她为什么会吃你给的药？”
姜翎：“我不知道。当时她很亢奋，我给她，她就吃了，好像根本不在乎我给她的是什么。我想可能是因为她还爱我吧……也可能是她觉得我不敢？毕竟她一直以为她能控制我。总之我心软了，决定放过她，于是我又回了公寓。”
吴明霞：“你的意思是她前一秒还在威胁杀你和你的爱人，下一秒就毫无戒心吃你给的药？因为她‘爱你’？”
姜翎冷笑了一下：“那个女人根本就是个疯子！”
吴明霞：“那你既然已经决定放过她了，为什么又要回去浏览跟杀人、自杀有关的网页？”
姜翎：“我想如果她不再纠缠我，那我会放过她。但是如果她继续纠缠我和威胁我，那我还是会杀了她。杀了她过后，或许我还会……自杀，但是我终究没有那个勇气。”
吴明霞：“546544是什么？”
姜翎：“当年我在星海娱乐工作时的工牌号。”
吴明霞：“所以你和程雪卿手机的系统日志中显示被擦除的数据都是你删除的？”
姜翎：“除了9月15日上午10点30删除过程雪卿手机里的短信，其他不关我的事。我手机上的记录是我自己删除的。”
吴明霞：“你的手机上你删除了什么？”
姜翎：“我约她见面的短信。”
吴明霞：“有几条？”
姜翎：“有……两条？”
吴明霞微微点了点头，这跟姜翎手机上的数据擦除协议触发次数是一致的。
吴明霞：“程雪卿的手机上你删除了什么？”
姜翎：“我也不知道，误触了。她的手机是苹果，我用的是安卓手机，我不会用她的手机，就是随便点了几下就提示我已删除。”
吴明霞接着施压：“你为什么要翻她的手机？是不是因为她的手机里有你的秘密或者什么对你有威胁的东西？”
姜翎：“因为当年她在星海娱乐侮辱我的时候都录像了，我想看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手机上是不是还保存着那些东西。”
吴明霞：“既然你发给她的只是普通的约见面的短信，你为什么要删除？而且被害人触发数据擦除协议的时间和你的非常接近，你认为她又为什么要删除？”
姜翎：“我删除是因为不想让我的爱人知道我半夜出去跟别人见面的事情，我猜她也是怕被老公发现吧。”
吴明霞：“你知道她有老公？”
姜翎：“我们在9月1日的慈善晚宴上见过，她和她老公一起来的。”
吴明霞：“既然你跟被害人之间是这种关系，那为什么在昨天的审讯中，你撒谎说你之前跟被害人不认识？”
姜翎：“因为我怕我过去的经历被曝光，那真的让人很难堪。”
吴明霞；“什么经历？”
姜翎：“在夜场坐台的经历。”
吴明霞：“最后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口中的爱人，是男是女？叫什么名字？你跟她在一起多久了？”
显然是没想到吴明霞会问这个问题，姜翎瞬间呆住了，她怔愣了一会儿低下了眼眸：“林砺，女人。我们在一起很多很多年了……”
吴明霞继续问：“林砺？全名？身份证号？工作单位？联系方式？你们何时认识？同居多久？9月14日晚她在哪儿？谁能证明？”
姜翎如实上报基本信息：“我们认识十多年了吧，同居也有十年了。9月14日下午她跟我说要去公司加班，6点就出门了。”
吴明霞没再继续追问，昨晚周正平已经部署过关于姜翎同居对象的调查工作，只需要等待调查结果出来就可以印证姜翎有没有撒谎。
吴明霞：“林砺知道程雪卿纠缠你吗？她对此什么反应？你们最近因为这事争吵过吗？”
姜翎：“她不知道。我跟程雪卿之间不是什么光彩的往事。”
一切的疑点仿佛都说得通了，审讯暂时告一段落。
周正平皱着眉在单向玻璃后抽了口烟，在思考姜翎话语的真实性，他要验证一下姜翎的口供是否属实。
周正平：“你把跟被害人在CLUBQUEEN酒吧发生冲突的那名服务员的照片调出来给我看一下。”
李锐很快从公安系统里调出那名服务员的照片，单从照片上来看，和姜翎在眉目上真的有些相似。
她好像并没有说谎。但是周正平很敏锐地捕捉到了当吴明霞询问姜翎的爱人时，对方那泛白的指尖。
周正平：“在企业信息网站上查一下星海娱乐的股东变更情况。”
光标悬浮在股东变更栏：上面赫然显示2019年9月15日，自然人股东程雪卿成为星海娱乐第二大股东。
“让冯悦带陆蔓蔓去星海娱乐查一下，姜翎今天供述的跟被害人之间的情况是否属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