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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巧借东风攀白登2 ...

  •   听完这话,众人一时间才放下了悬着的心,三三两两的从旮旯角落里散出来,回到原来的位置上,说话声从细细密密的讨论变成了正常音量。

      谭七娘等人拿走了杨蝉子手中的奇甲,又将他扔进逆旅外的牛棚中,用绳子五花大绑防止逃跑。

      经过这么一闹算是让人精疲力尽,未近亥时,旅内的人撤去了大半,只剩几盏灯油在摇摇晃晃的燃烧着。

      姚子卿还在脑海里回想着那位红衫少女与谭七娘的窃窃私语,心里五味杂陈:原来那个登上白登山的人就是她,此人的轻功可真了不得,若是能上前请教请教就好了,可惜自己连她的名字也没问。

      她和谭七娘说完话后只是冲自己一笑,等自己反应过来时,那些人早就走了,或许是在商论如何去天宫的事,姚子卿只好把话咽进了肚子里,掌着半截油灯,与余秋一块去休息。

      可是就在半路,她还是忍不住的向余秋坦白:“秋姨,那个青年有些招式跟我的好像,却又有些不太像,真是好奇怪……”

      “那个青年”就是被打得满地找牙的杨蝉子,不过此时姚子卿还并不知道此人的身份。

      余秋疑问道:“那兵器奇形怪状变化万千,你也能看出其中的渊源吗?”

      “兵器变来变去的倒是不要紧,显然他耍的那些剑法、棍法、枪法,鞭法不过都是从一套身法上变化而来,最大的得益之处就是那把好兵刃罢了;”小姚一提到武功招数便滔滔不绝,恨不得一招一式都要详细拆解出来。

      “秋姨,你还记得他抽身急旋,刺向那大汉子胸前‘膻中穴’一剑么?那招真像‘风送轻舟’,但若说像,劈砍的姿势可绝不是剑能够做到的,否则那大汉子一杵过来,剑身早就断成两半了。”

      “当谭七娘背后突袭时,他往后退的那一步,我觉得此招甚是巧妙,他能够这么快反应过来,往前一折,避开要害,确实不是一般人。但我又细想了一番,师父也曾经教过我这一招,但好像又与他那招并不相同。”

      “还有那招‘水逝云卷’,再明显不过,几乎和我的使法一模一样,我现下只能判断他武功只来源于一套身法,兵器由内力转化,但他原本的兵器我就判断不出……”姚子卿沉思。

      “他化鞭最多,但鞭子太过柔软,此人内力刚硬,反而应该不是……嗯……对了,应该是一把软剑!”

      姚子卿好像解决了全天下最难解的疑问似的,紧皱的眉头一下子松开,用一双发亮的眼睛看着余秋。

      余秋无奈地笑了一下,也没有反驳,只是夸赞道:“很不错,你师父要是知道你能看出这么多些门道来,他一定会高兴的。”

      “那可不一定,或许他也能看出来呢,又说我到处显摆,浮躁罢了。秋姨,你就说我刚才说的对不对吧?”姚子卿期待地问道。

      手中的油灯给二人的脸渡上一层柔光,眼神温柔的看着对方,就像小孩挺着胸膛得到父母认可一般。

      “对呀对呀——要天黑了,快去睡觉吧。”余秋将手搭在着姚子卿的肩膀上,陪她走过走廊到了房间,反复叮嘱:“以后你可千万别出风头了,江湖上鱼龙混杂,少不了刀光剑影,要是万一遇上一个硬茬,那可就不好办了。”

      姚子卿茫然的眨了眨眼,也只能将那不易察觉的情绪埋在心里,她本想着余秋能再多说些什么,可是她却没说,心中不免失落,但究其根本,她又指望着对方能说些什么呢?又不是没有回应她,说出来反而是自己无理取闹了。

      熄了灯火,又是一夜,当夜里的凉意淡了些,远远遥看白登山上褪尽了夜色,天边那抹白越亮越暖,远处的风卷起尘土拂动树梢,逆旅外的鸡群高歌,人也渐渐活动了起来。

      逆旅佣保将早食端上来时,姚子卿喝下一口羊肉羹,嚼着胡饼,好吃地连连点头:“好久没吃肉了,好香!汉人真是了不得,能把食物做得这样好吃!”

      余秋笑了一下:“这羊肉羹和胡饼都是游牧民带进中原的,你怎又说汉人做饭好吃呢?”

      姚子卿回答道:“可是你做饭也很好吃啊,你是汉人,这家旅舍的厨子也是汉人,不像我师父做菜那么难吃……”

      “做菜这种事情本就因人而异;”余秋将腌菜夹给姚子卿,搅了搅肉汤:“你是汉人,那你做菜怎么样呢?”

      姚子卿正在吞咽的动作顿了一下,将嘴中的食物嚼完,咽下去后,才不好意思道:“比我师父做得更难吃……但是……我应该也不是纯正的汉人吧?师父从来都没有说过我是谁生的,所以不能这么算。”

      说完后,她却又钻起了牛角尖,嚼着肉嘟嘟囔囔地说:“回平城之后,我就去问他,我到底是鲜 卑人还是汉人,这一次我一定要问到,他可别想再骗我是从狼窝里头捡来的了。”

      余秋听完后楞了一会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摇头:“你还是不要问你师父了,不然要是硬追着问,他肯定会生气的。”

      姚子卿眨眨眼睛,好似浑身泄气:“哎呀,我知道了,我肯定不会追问他的,他的脾气我知道。”她知道余秋谈到她师父也要唠叨一阵子,所以干脆撇开了话题:“上次我做菜只不过是个意外,等到了平城我一定给你们做一大桌菜,叫你们看看我的本事呢!”

      余秋笑了:“好呀。”

      二人说说笑笑时,郭康安面如土色的走了过来,左右张望,然后低声对余秋说了些什么,然后二人离开桌旁。

      当然,这对话姚子卿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听到郭康安说到昨晚放行李时,发现给当地冶铁官和白毛鼠的敬礼不见后,姚子卿看着老谋精算,实则根本不精的“郭大人”只能叹了一口气。

      余秋心中着急:“那白毛鼠倒好说,江湖中人而已,凭我官职、凭你家业可以说两句,倒也凑合;只是冶铁官可不好糊弄,弄丢了敬礼,别的东西恐怕也不会收。”

      “那该如何?不然飞鸽传信到平城,让叱罗大人准备些锦匹、绫匹和金银器物什么的……”

      “赶不上。”姚子卿突然插了一句。

      郭康安与余秋十分疑惑的对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小孩怎么能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你……算了,那你有什么办法?”

      姚子卿褪去了刚刚与余秋说话时的表情,转而换了一副高冷面目,然而她甚至不打算说话,只是瞥了一眼郭康安,又低头喝她的肉羹汤去了。

      郭康安觉得这孩子甚是无礼,随便打断人说话,又闭上嘴巴叫人揣测她的心思,心中一阵恼火;不过姚子卿也全然没有恶意,只不过是她自己也想不到有什么法子能代替敬礼,所以才沉默不语罢了。

      郭康安为了防止她又偷听说话,只能邀着余秋来到逆旅门口商讨此事,姚子卿见此状,恨不得翻个白眼,不过又硬生生忍下了:切,谁要偷听你说话了。

      原本武功修炼到一定程度,便会觉得五感通明,比普通人灵敏上十倍不止,这又不是自己的错。

      哼,更何况谁要听他们大人之间的话了,大人说话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听着就烦,姚子卿正心想着,耳朵却在嘈杂的环境中灵敏的听到了“天宫”一词,甚至不用细听,这她已经猜到了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这天宫登起来其实也不算什么难事。”阿镜对周围几人说道:“谭前辈,晚辈虽然不会武功,但正有一门轻功绝学,若前辈不嫌弃,我可以将这一门轻功教授与您……”

      原本起初谭七娘等人并不相信天宫的传说,只不过是因为自己被刺破的内伤无法及时自愈,走投无路,便只能想到或许天宫中有什么奇丹妙药,这才同意天宫登顶一事。

      不过现下更让姚子卿内心疑惑的是:这姑娘不会武功……那她是怎样用轻功的?

      正巧就有人问这问题了;穿杨客不解地问:“你不会武功?难道这门轻功是不需要内力来支撑的?”

      “是的,这正是在下引以为傲的一门看家绝学,如此之外,晚辈什么也不会。”

      显然这个借口并不能劝说其他人放下戒心,肥和尚突然问道:“那你不会武功,又要这门轻功作甚?”

      阿镜莞尔一笑:“自然是逃命了,跑得快也就追不上了。”

      众人轻笑了两声,不过姚子卿却觉得有些心酸,这少女看起来跟自己一般年龄大小,却比自己矮了半个头,身材也瘦瘦的,听她将自己以前的逃命经历说的轻而易举,反而让人心生怜悯。

      只听阿镜又道:“用了这门轻功或许还不够,我知道有一样武器可以再祝我们登上天宫,就是借穿杨前辈的飞镖制成连环抛爪……”

      众人一听,也算是有几分像模像样,但突然又想到这白登山之高,就算不用内力,自己受伤的经脉恐怕也支撑不了自己登顶。

      谭七娘道:“别看这山比太行、吕梁低不少,但若是赤手空拳攀上去也极耗体力,若是有什么东西能在无形中推我们上去就好了。”

      姚子卿在众人背后看不见的地方点点头,不光是体力,就算登顶后,那极冷的空气也让人胆战,只怕并没有那么简单。

      “前辈,您大可不必担心,话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做好咱们能做的,不就可以等‘东风’来了么?”阿镜一番云里雾里的话,倒是让众人陷入沉思。

      她继续解释道:“庄稼地里的农者预判风势自然从天象易变,飞鸟低降而得来,我见近日日晕旁有发散的光带,在古时被人称为‘风旗’,而月生毛边,光晕模糊散乱,现在是末夏,但群鸟却盘旋悲鸣,树木无风自动,而且——前辈难道不觉得,这吹来的风里带着土腥和草腥味吗?”

      姚子卿忽然明了了她的意思,她还在老家时也曾注意到,每到夏秋交换季节,前几日暖和无风,但后几日必然掀起狂风骤雨,气温变冷,所谓正式入了秋天,这姑娘所谓的‘借东风’原来借的就是这个风!真是聪明……

      姚子卿不禁对她刮目相看,越想结识此人了。

      可惜江湖人士一身好本事,却又不识得几个字,听阿镜说了一堆不知所云的话,反而没弄清楚意思:“什么玩意儿?什么日日月月鸟儿木啊土啊草的?”

      “……”

      顿时几人都沉默了,阿镜也没想到会有这个回复,打算重新准备组织语言,却听到自己背后传来一句——

      “就是要起大风了。”

      原本是姚子卿实在没忍住说的话,却低估了谭七娘等人也听觉敏锐,霎时间便感觉背后几道阴森森的目光狠厉地盯着她。

      突然被当成焦点遭到凝视,姚子卿混身不自在,准备扔下碗筷走出去,岂知这时阿镜接了话:“不错,就是要起大风了,卢姐姐好聪明。”

      姚子卿回头看去,那张狐狸面具下的眼睛笑弯弯的,站起身来打破了僵局,将姚子卿邀入座位中,:“卢姐姐,你也想登顶天宫么?江湖何处无知音,相逢即是缘中人,不如交个朋友吧!”

      姚子卿本以为会有一场恶战,却没想到对方一句话化敌为友,只是略显生疏,不好意思开口。

      阿镜巧识人心,看出她现下窘迫,便替自己美言:“谭前辈,这位卢姐姐轻功也很厉害,并不比小辈差,有她相助,我们胜算就更大了;您看如何?”

      谭七娘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道:“那你又是为何去天宫?”

      姚子卿原本只是对那天宫传言好奇,要说里面的宝物她自然没兴趣,但却为了不辜负阿镜的好意,只能胡诌了个借口:“我们携带的敬礼不见了,一时没有其他办法。”

      “敬礼?你要去拜见谁?”对方不依不饶,刨根问底。

      姚子卿原本只是借着这个借口来搪塞一番罢了,敬礼就算真的借天宫宝物,余秋和郭康安也不会让她插手;谁知一句谎话到要撒几句谎来圆,她只能道:“白毛鼠。”

      “白毛鼠莫肃?”谭七娘笑了,将面前的羹汤抿了一口,语气中不知是什么情绪:“这些大豪商可真是够抢手的,上赶着有人巴结;可你不是世家子女吗?俗说‘士农工商’,你们这些世家难道不是最看不起这些商人么?”

      这话或许在姚子卿听来带着些许嘲讽,又或许是江湖人士不知朝政私情,小姚也是听师父所讲,种种巨变皆因“国史之狱”;话说虎落平阳被犬欺,若是真范阳卢氏的人听到这样的话必然生气,但她终归不姓卢,自然也不会立即翻脸。

      姚子卿飞速的思考了一会儿,觉得并没有必要解释,说多了也是白费口舌,于是沉默不语。

      阿镜眼见姚子卿不搭话,想到或许是难以言说,但谭七娘也好歹是江湖有名人物,自然不会容忍小辈在她面前甩脸色,于是替姚子卿解围:“谭前辈还不知道吧?那白毛鼠的女儿最近成亲,而姻亲的对象正是范阳卢氏,卢姐姐自然是去贺喜的。”

      小姚一听这话突然才明白,为何师父要在这个时候让她去平城,但这么重要的信息,谁也没告诉她,一时间心里有些恼火:这些人终究还是把自己蒙在鼓里,只当她是小孩罢了。

      “哦,原来是这样,那你们岂不是一路了?”谭七娘打趣道。

      姚子卿侧过脸看着阿镜,心想:难道她也是去找白毛鼠的?这世上居然会有这么巧的事儿。

      阿镜用手支着脸,面具下那双黄金色的眼睛像带着狡黠,活脱脱就像个化形的狐狸,仿佛听见了她的心声:“所以我才道‘相逢即是缘中人’,看来我们确实很有缘,那以后还得请姐姐多多照应我了。”

      她又转过头站起身,对谭七娘等人行了个礼:“谭前辈、各位前辈,那便这么说好了,今日巳时,白登山东南郊见,卢姐姐你也吃好,晚辈有事先告辞了。”

      阿镜下了胡床,向门口走去;姚子卿没了中间人也坐立难安,于是她也起身行礼。

      直等重新回到位置时,向她远去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回想起一件要紧事:朋友交了,但又忘记问这姑娘叫什么名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巧借东风攀白登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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