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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马桶上的哲学思考与皇四子的崩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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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道家最后的意识,定格在手机屏幕刺眼的白光上——一份永远也改不完的PPT,和凌晨三点半的闹钟提醒。他记得自己只是想去趟洗手间,顺便思考一下“社畜的终极归宿是不是马桶”这个深刻的哲学命题。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坠落感,仿佛被塞进了滚筒洗衣机,搅得天旋地转。无数破碎的光影、嘈杂的声响、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像冰雹一样砸进他的脑海。
“呕……” 生理性的恶心感让他猛地睁开眼。
入目的景象,让他瞬间把胃里的翻江倒海憋了回去。
雕梁画栋,锦缎垂帷。
身下是硬邦邦、铺着明黄锦褥的……拔步床?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混合着檀香和陈年木头的味道。这绝不是他那间只有十平米、常年飘着外卖味儿的出租屋!
“卧槽?!我马桶呢?” 张道家脱口而出,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种陌生的低沉。
这声音……不是他的!
他惊恐地抬手,映入眼帘的是一只骨节分明、略显苍白的手。皮肤细腻,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但指腹带着薄茧。这绝不是他那双因为敲键盘和吃泡面而略显圆润、指甲缝偶尔还残留点油墨的手!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一个荒谬绝伦、却又带着某种可怕合理性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他混乱的思绪。
“不……不会吧?”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身体却像被卡车碾过一样酸痛无力。
就在这时,一个刻意压低的、带着十二万分恭敬的年轻男声在床幔外响起:
“四爷,您醒了?可要奴才伺候您起身?”
四……四爷?
张道家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有口大钟在里面狠狠撞了一下。他僵硬地转动脖子,透过床幔的缝隙,看到一个穿着深蓝色袍子、戴着瓜皮帽、垂着头的……太监?
记忆的洪流,终于冲垮了最后的堤坝。
爱新觉罗·胤禛。康熙帝第四子。未来的……雍正皇帝?!
“雍正?!!!” 张道家内心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那个活活累死在奏折堆里的工作狂?!那个被后世盖章认证的‘冷面王’、‘抄家皇帝’?!老天爷,我上辈子是炸了道观还是掀了阎王桌子?这惩罚也太硬核了吧!直接地狱级社畜模式重启?”
他,张道家,一个根正苗红的二十一世纪躺平预备役青年,刚刚猝死在马桶思考人生的路上,一睁眼,就成了大清帝国最著名的加班皇帝预备役?
这剧本拿错了吧?!导演!我要换本!我要回现代躺平!
“四爷?您……您还好吗?” 外面的小太监听着里面没动静,语气更添了几分小心翼翼,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这位爷平时就够冷的,今天醒来这沉默……气压低得吓人。
张道家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胸腔里奔腾的草泥马。他强迫自己冷静,开始疯狂检索脑子里多出来的那份记忆碎片。
现在是……康熙四十年?大约公元1701年?胤禛二十三岁左右,刚被封为贝勒没多久?还好还好,九龙夺嫡还没到白热化阶段,离累死还有三十多年……等等!三十多年?!张道家眼前一黑,感觉刚亮起一点的人生希望之光又“噗”地一声灭了。
“张道家啊张道家,”他在心里悲愤地给自己开追悼会,“你一个连小区物业费都拖到最后一刻才交的咸鱼,现在要你玩九龙夺嫡这种高难度、高风险的真人策略游戏?还他喵的是地狱模式!开局就是四阿哥?仇恨值拉满的种子选手啊!”
他想起历史书和电视剧里那些兄弟相残、血流成河的场面,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八爷党、太子党、大爷党……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他只想活着,好好活着,最好能躺平摸鱼的那种活法!
“四爷?” 小太监的声音带着颤音了。
张道家猛地回神。不行,得先应付眼前!他努力模仿着记忆里胤禛那副冷淡、没什么情绪波动的样子,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低沉,带着点刚醒的沙哑:
“嗯……什么时辰了?”
“回四爷的话,卯时三刻(约早上六点)了。今儿个要去给德妃娘娘请安,还要去上书房,太子爷那边也传了话,说请您过去议事。”小太监利索地报着行程。
卯时三刻?!六点?!张道家内心又是一阵哀嚎。前世996好歹还能睡到七点半!这万恶的封建皇权社会!还让不让人活了!
请安?议事?太子?
张道家感觉自己的CPU快烧了。德妃?哦,那个偏心眼偏到胳肢窝的亲妈,更喜欢老十四胤禵。太子胤礽?现在还是储君,但已经开始作死了,找他准没好事!还有上书房……那简直是古代版996集中营!
“知道了。”他努力维持着四爷的“冷面”人设,吐出两个字,心里却在疯狂刷屏:“我是张道家!我叫张道家!什么四爷胤禛,老子不熟!我只想睡觉!我只想我的席梦思!我的马桶!”
在小太监(后来知道叫苏培盛)和两个小宫女的伺候下,张道家经历了他人生中第一次“封建贵族起床服务”。
穿衣——里三层外三层,料子是好料子,就是繁琐得要命,特别是那根腰带,勒得他差点喘不过气。内心OS:“这玩意是束腰还是刑具?难怪古代人腰杆挺那么直,是被勒的吧!”
洗漱——铜盆温水,丝绸毛巾。没牙刷?用沾了青盐的布擦牙?张道家一边龇牙咧嘴地擦,一边怀念他的电动牙刷和薄荷味牙膏。内心OS:“科技改变生活!古人牙口好纯粹是基因彩票吧!”
梳头——看着镜子里那张完全陌生、线条冷硬、略显苍白的英俊脸庞,张道家心情复杂。这就是雍正年轻时的样子?还行,挺帅,就是眼神太冷了,跟谁欠他八百万似的。他努力想挤出一个友善的微笑,镜子里的人却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僵硬表情。内心OS:“完了,面瘫是原厂设定?这‘冷面王’人设看来是焊死在脸上了!张道家,你的吐槽魂要憋死在里面了!”
好不容易捯饬完毕,穿着石青色贝勒蟒袍的张道家(胤禛)走出房门。清晨的空气带着寒意,吸入肺腑,稍微让他混乱的脑子清醒了一点。
他看着眼前规整肃穆的庭院,飞檐斗拱,远处隐隐传来宫墙内特有的、压抑而规律的脚步声。一种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真实感扑面而来。
这不是梦。
他真的成了爱新觉罗·胤禛。
一个离皇位很近,离死亡更近的位置。
“四哥!”一个爽朗的声音带着笑意从回廊那头传来。
张道家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宝蓝色皇子常服、身姿挺拔、笑容阳光的青年快步走来。他眉宇间带着一股子英气和洒脱,正是康熙帝第十三子——胤祥!
“十三弟。”张道家努力调动记忆,模仿着胤禛的语气,淡淡地应了一声。内心却警铃大作:来了来了!历史CP!铁杆盟友胤祥!稳住,不能崩人设!我是冷面四哥!
胤祥几步走到近前,笑嘻嘻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四哥今日气色瞧着不错啊!昨儿个听说你身子有些不适,弟弟我还担心来着。”
气色不错?张道家内心翻了个白眼:哥们儿刚经历魂穿这种宇宙级交通事故,没当场表演个灵魂出窍就不错了!
“无妨,小恙。”他言简意赅,努力维持高冷。
胤祥似乎早已习惯了他这模样,浑不在意,很自然地与他并肩而行:“那就好。对了四哥,今儿下了学,咱们去校场比划比划?我新得了一把好弓,试试手?”
比划?射箭?张道家脑子里立刻浮现出自己脱靶、箭矢插在胤祥帽子上的社死画面。他赶紧拒绝:“今日……还有事。改日吧。” 内心OS:“比划个锤子!我现在连走路都想同手同脚!张道家只想找个地方安静地研究一下怎么穿回去!”
去德妃宫里的路不长,但张道家感觉像走了半个世纪。每一步都提醒着他身份的巨变。沿途遇到的宫女太监,无不屏息凝神,垂手侍立,恭敬地唤着“四爷”。每一次“四爷”入耳,都像一根小针扎在他脆弱的神经上。
“四爷?我叫张道家!” 他在心里无声呐喊,“张三丰的张!道德经的道!科学家的家!这称呼太出戏了!太羞耻了!”
终于,德妃居住的永和宫在望。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妇人带着宠溺的温柔笑语:“……慢些吃,慢些吃,我的小十四,又没人跟你抢。”
张道家(胤禛)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记忆深处翻涌起一丝熟悉的、带着苦涩的疏离感。那是原主胤禛对母亲偏心的无奈。
胤祥也听到了,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担忧地看了张道家一眼。
张道家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不属于他的那点酸涩,内心OS瞬间切换频道:“哦豁,大型偏心眼现场直播?张道家,稳住!你是来请安的,不是来争宠的!记住你的目标——苟住!别惹事!尽量降低存在感!”
他挺直了腰背(虽然被腰带勒得难受),脸上那副“冷面”面具仿佛焊得更牢了。在苏培盛的通传声中,他抬步,跨过了永和宫那高高的门槛。
阳光斜斜照在他石青色的蟒袍上,投下一个挺拔却透着孤冷的影子。
大清康熙四十年,皇四子胤禛的一天,开始了。
而他的灵魂,一个名叫张道家的现代社畜,正顶着这副尊贵的皮囊,在内心疯狂刷着弹幕:“救命!这开局怎么玩?!我只想当条咸鱼啊!还有,谁能告诉我,这该死的腰带……能松一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