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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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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拉黑了。
这三个字，像一把淬了冰的、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周聿安用半年的时间，勉强构建起来的、名为“冷静”和“理智”的坚硬外壳。
恐慌，在一瞬间，席卷了他所有的感官。
他站在慕尼黑清晨微凉的街头，周围是陌生的、哥特式风格的古老建筑，和行色匆匆的、说着德语的金发碧眼的行人。
他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那个有孟听晚的世界，隔着整整七个小时的时差，和九千多公里的遥远距离。
他以为，他只是被她暂时地，关在了门外。
可现在他才发现，那扇门，或许，早就已经被她，从里面，彻底地，焊死了。
他几乎是立刻，就点开了微信，手指因为慌乱而有些不受控制地颤抖，打下了一行字。
【周聿安：为什么拉黑我电话？】
消息发出去，对话框的顶端，没有任何“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提示。
一分钟。
五分钟。
十分钟。
石沉大海。
一种更深的、灭顶般的绝望，缓缓地，从他心底，升腾了起来。
他被拉黑的，或许，不仅仅是电话号码。
他颤抖着，点开了孟听晚的头像，进入她的朋友圈，刷新。
还是三天前的那条，关于夏天的油画。
还好。
微信，还在。
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立刻，又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周聿安：晚晚，你回我一下，行不行？】
他放下了一贯的骄傲，语气里，带上了近乎卑微的哀求。
可那个熟悉的、他看了无数遍的头像，依旧，安静得像一个不会再有任何回应的墓碑。
周聿安站在原地，直到晨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越来越长，直到身体因为久站和熬夜，而感到一阵阵地发冷，他才终于，死心。
他默默地，收起了手机，拖着灌了铅一样的双腿，朝着宿舍的方向，走去。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
他把自己扔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企图用黑暗和睡眠，来抵御那股快要将他吞噬的、巨大的恐慌和心痛。
可他睡不着。
只要一闭上眼睛，他脑海里，就会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孟听晚的脸。
她笑的样子，她生气的样子，她哭的样子……
还有最后，在机场，她看着他，用力点头时，那双通红的、含着泪的眼睛。
他当时以为，那个点头，代表着“和解”，代表着“原谅”。
他以为，只要他暂时地离开，给她，也给他自己，一点时间和空间。等他变得更好，更成熟，等他学会了该如何去爱一个人，他再回来。到那时，他们之间，就还有可能。
可现在他才发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那个点头，或许，根本就不是“和-解”。
而是“告别”。
是她用最后一点温柔，为他们那段失败的感情，画上的一个，体面的句号。
……
而此刻，A市，下午三点。
孟听晚刚结束了一场期末考试，正和林菲菲她们，在学校附近新开的一家甜品店里，享受着难得的“解放日”下午茶。
“来来来，庆祝我们终于脱离苦海！干杯！”林菲菲举起手里的柠檬茶，豪气干云地说。
“干杯！”
几个女孩笑着，将杯子碰到了一起。
孟听晚的心情很好。持续了一个多月的、高强度的复习和考试，终于结束了。她感觉自己像是打了一场硬仗，虽然疲惫，但心里，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充实和轻松。
“晚晚，你暑假什么安排啊？回家吗？”唐恬一边用小勺挖着面前的芒果冰，一边问。
“不回了。”孟听晚摇了摇头，“我找了个实习，在市美术馆，下周就入职。”
“哇！美术馆的实习？听起来好文艺啊！”林菲菲一脸羡慕，“那不是正好能发挥你的专业特长？”
孟听晚笑了笑。
这个实习，是蒋凡帮她介绍的。虽然她最终，没有接受他的告白，但他还是像一个最好的朋友一样，在她需要的时候，为她提供了最真诚的帮助。
手机在桌上震动了一下。
她拿起来看，是一条微信消息。
来自那个，她已经很久没有再点开过的头像。
【周聿安：为什么拉黑我电话？】
孟听晚看着那行字，愣了一下。
随即，一种说不出的、荒谬的感觉，涌了上来。
他还有脸问为什么？
她拉黑他，难道不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一个已经分手了半年、毫无瓜葛的前男友，她为什么还要，为他保留着通话的权利？
紧接着，第二条消息，又弹了出来。
【周聿安：晚晚，你回我一下，行不行？】
那熟悉的、带着哀求意味的语气，让孟听晚的心，不受控制地，刺痛了一下。
她握着手机，指尖悬在屏幕上，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怎么了？谁啊？”林菲菲凑过来看了一眼，当她看到那个熟悉的头像时，立刻就皱起了眉，“他怎么又来烦你了？这人都出国半年了，还不死心啊？”
孟听晚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按下了锁屏键。
她不想回。
她觉得，没有任何回复的必要。
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晚晚，你听我一句劝。”林菲菲看着她，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你可能还没彻底放下。但是，这种人，真的不值得。他当初是怎么对你的，你都忘了？你别好了伤疤忘了疼。”
“我没忘。”孟听晚摇了摇头，笑了笑，“放心吧，我拎得清。”
她是真的，拎得清了。
那天在机场，那个用尽全力的点头，是她为自己那段无疾而终的初恋，举行的、最盛大的一场葬礼。
葬礼结束，就该入土为安。
她不会再允许任何人，去刨开那座坟墓，让里面的东西，出来兴风作浪。
那天之后，周聿安没有再发来任何消息。
孟听晚的生活，也彻底地，翻开了崭新的一页。
在美术馆的实习，比她想象中，要更有趣，也更有挑战性。她被分在了策展部，跟着一位经验非常丰富的老师，学习如何策划和布置一场展览。
工作很忙，很累，但她却乐在其中。
她每天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帆布鞋，穿梭在那些挂满了画作的、安静的展厅里。她学习如何布光，才能让一幅画的色彩，呈现出最好的效果。她学习如何撰写展签，才能用最精炼的语言，传递出艺术家想要表达的情感。
她像一块干燥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一切新鲜的知识。
在这里，她认识了很多有趣的人。有特立独行的艺术家，有学识渊博的评论家，也有和她一样，对艺术充满了热情的实习生。
她的世界，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变得开阔，变得丰富。
而周聿安，那个曾经占据了她整个世界的男生，已经渐渐地，被她遗忘在了某个蒙着灰尘的、遥远的角落里。
直到，七月底的某一天。
那天，美术馆要新布置一个名为“回响”的现代艺术展。因为布展人手不够，孟听晚她们这些实习生，也被叫去帮忙，一直忙到了深夜。
等所有工作都结束时，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孟听晚拖着一身疲惫，走出美术馆的大门。夏日的午夜，空气里依旧残留着白日的燥热。
她站在路边，用打车软件叫车，却发现，因为太晚，根本没有司机接单。
就在她有些绝望的时候，一辆黑色的、看起来很低调的奥迪，在她面前，缓缓地停了下来。
车窗降下，露出了蒋凡那张温和的脸。
“这么晚，还没回去？”他笑着问。
“学长？”孟听晚有些惊讶，“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刚从我导师家出来，汇报论文进度。”蒋凡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栋居民楼，“正好路过，就看到你了。上车吧，我送你。”
“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跟我还客气什么。”蒋凡不由分说，已经下车，帮她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孟听晚只好道了谢，坐了进去。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深夜空旷的街道上。车里放着舒缓的轻音乐，气氛很好。
“实习还习惯吗？”蒋凡一边开车，一边状似随意地问。
“挺好的，学到了很多东西。”
“那就好。”蒋凡笑了笑，“我就怕，我这个‘媒人’，做得不好。”
孟听晚也笑了。
车子很快，就到了A大的宿舍楼下。
孟听晚解开安全带，正准备下车，蒋凡却突然开口，叫住了她。
“听晚。”
“嗯？”她回过头。
路灯的光，透过车窗，落在他脸上，给他温和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他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种孟听晚从未见过的、深沉而认真的情绪。
“我下个月，也要出国了。”他说，“去英国，读博。”
孟听晚愣住了。
“这么突然？”
“不突然。”蒋凡笑了笑，笑容里，带上了一丝自嘲的意味，“这件事，其实从大四的时候，就已经在准备了。只不过，中途，因为某个人，稍微动摇了一下，差点就想放弃了。”
他口中的“某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孟听晚的心里，瞬间，就涌上了一股说不清的、复杂的滋味。有愧疚，有感激，也有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
“那……恭喜你，学长。”千言万语，最终，只汇成了这一句。
“没什么好恭喜的。”蒋凡摇了摇头，他转过头，看着她，很认真地问，“所以，在我走之前，能给我一个，践行告别的机会吗？”
“就当是，朋友之间的，最后一次晚餐。”
面对他这样的请求，孟听晚，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
她点了点头。
“好。”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