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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   飞机落地隽州时,程子焱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好像做了一场荒诞的梦。车子驶过一条条熟悉的街道,看着车窗外一幅幅被时光冻结的画面,让他更加相信自己只是打了个盹儿,那两次生死危机和那座安静的岛屿都只是他梦中的幻想。若不是迟煦就坐在他身旁,他甚至会觉得连这个人都只是他的想象。
      这座城市分明什么都没有变,每个人都在周而复始地过着同样的生活,那他的生活又凭什么要天翻地覆?他就该每天朝九晚五地上班,一个人买菜做饭,周末约朋友打球,节假日去看望父母,偶尔来一场旅行,以及,用余生去默默爱着一个人。这才是他该过的平淡人生。
      车停在公寓楼下,程子焱看到那位住在楼下的邻居阿姨正挎着购物袋出门,阿姨依旧盘着头发,依旧喜欢穿紫色衣服。扑面而来的熟悉感让程子焱觉得像是一种预兆,这场梦终于要结束了。
      然而直到家门被打开,映入眼帘的全是迟煦为他购置的那些昂贵家具时,他才恍然意识到,他仍然被困在梦境里,不知何时才能醒来。
      在他们还没回到隽州的时候,贺筠制毒贩毒以及在警方的缉捕行动中自杀身亡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整个隽州生意圈。虽然大家私下里对贺筠参与非法勾当早就略有耳闻,但谁都没想到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一时间圈内所有的话题都围绕着贺筠和贺家。由于贺筠生前曾设立多家公司用来洗钱,其中不乏与贺家旗下公司有业务牵连,导致整个贺家也被警方纳入调查范围。这件事让隽州的许多商界大佬都心有戚戚,纷纷对家中逆子展开自查,毕竟做大生意的谁家没几本对不上的黑账,若是被逆子在外兴风作浪引火烧身,到时再哭可就来不及了。结果这一查不得了,隽州这帮太子党中“屁股不干净”的大有人在,虽不像贺筠干的事那么出格,但其中许多都是值得被请去“喝茶”的程度。于是禁足的禁足,停卡的停卡,甚至有人被送去国外避风头。这段时间太子党们哀鸿遍野,人人忙着自保无心娱乐,连带着那些高端会所夜店的生意都变差了。
      除了贺筠这个反面教材外,最近圈内的另一大谈资就是迟煦。他带领十几号保镖把情人从贺筠手上救出来的事在一张张嘴的添油加醋中越传越离谱。有人说程子焱是警方的便衣,假扮成心理医生卧底在贺筠身边;有人说程子焱本来是贺筠的情人,迟煦是去横刀夺爱强行抢人的;也有人说迟煦其实是特警,之前所谓的出去留学都是在为他参加特训打掩护;还有人说迟煦当时指挥着一支特种小分队,和贺筠的贩毒集团发生激烈交火,枪林弹雨炸弹横飞场面堪比好莱坞大片。
      这些汇集了人民群众想象力的谣言接二连三传到了迟景鸿耳中,让他对自己这个儿子在外面干的事也越来越没把握。于是迟煦回到隽州的第二天,迟景鸿就把他和另外两个孩子全都叫回了家里吃饭,准备当面把事情问清楚。
      迟煦原本是想带着程子焱一起回家的。一来程子焱可以帮他作证,证明他确实是为破案出了一份力;二来也能让程子焱见见他的家人,借机表达自己认真对待这段感情的诚意。可程子焱却说什么都不肯来,再加上陈放也在旁边摆事实讲道理跟他说这么做不合适,迟煦才最终打消这个念头。
      迟煦到家时,迟凯已经坐在前厅里等待。兄弟俩一见到对方,立刻就竖起了全身的刺。
      “呦,大英雄回来啦?怎么没把您那美人儿也带回来给我们开开眼?”迟凯翘着脚坐在沙发里,一脸嘲讽地说道。
      “我本来是想带回来的,结果我一听说你要来,就赶紧让他在家待着了,我怕你这模样吓着他。”迟煦说着,故意用嫌弃的目光上下打量起迟凯:“几个月没见,你怎么变得更难看了?而且好像个儿也变得更矮了?”
      迟煦这是专挑痛处捏,从小周围的人就喜欢拿他们兄弟俩的外貌做比较,而迟凯无论是长相还是身高全都比迟煦逊色不少,尽管他从学习到工作都比迟煦强太多,可人们还是更偏爱空有一副好皮囊的迟煦。
      “胡说八道!我坐着你能看出来我高矮?”迟凯回怼道。
      迟煦轻蔑地笑着:“你甭管是坐着还是躺着,高度都比我差上一大截啊!都不用说我,你就是跟我那相好比都还矮小半个头呢。哎我好奇打听一下啊,就你那教导主任,她不嫌弃你又矮又短吗?”
      迟凯皱眉道:“什么教导主任?”
      “就爸给你介绍的那京圈儿小公主啊!叫冯什么来着?那一身的教导主任范儿看了就让人闻风丧胆。我听说你俩正处着呢,怎么样啊,她把你调教的如何了?什么时候喝你们喜酒啊?你这嫁入京城,可得好好操办操办吧?”
      迟煦又一刀捅到了迟凯的心窝子。迟煦其实早就听迟雨说了,迟凯和那位姑娘是互相看不上,但迟景鸿却要迟凯以大局为重继续去追求女方,而那女孩的父母也不想轻易放弃家境这么优越又愿意入赘的女婿,于是两人在家人的压力之下只能忍着内心的嫌弃勉强相处。迟煦故意提起这件事就是想要恶心迟凯。他和迟凯之间的恩怨由来已久,从小到大迟凯最喜欢拿私生子的身份来攻击迟煦,只要迟凯在父亲那里感受到不公平,就会在背地里骂迟煦是婊子生的野种。在迟煦还是小孩子的时候,那些辱骂曾经给他带来过很多伤害,也间接导致了他乖戾性格的形成。
      迟凯阴阳怪气地说道:“我的事儿就不劳你费心了,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你这次弄出了这么大动静,而且你那相好还是个男的,现在整个隽州都在看你的笑话,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跟爸交代吧。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爸那么宠你,你只要哭一哭闹一闹,他就能原谅你了,反正你还没断奶呢,不丢人。”
      迟煦嗤笑道:“不好意思,恐怕今天要让你失望了。我早上刚给分局的赵叔叔打过电话,他亲口承认了我这次的行动可以算作协助警方破案,他说他会打电话给咱爸,肯定我的表现。我猜没准儿爸这会儿正在跟赵叔叔聊着呢,不信咱们就走着瞧,看等会儿爸是会骂我还是夸我。”
      迟凯一脸的不服气:“就你?还协助破案?快算了吧!我看你别的本事没有,指鹿为马的功夫倒是一流。你该不会是给了赵叔叔什么好处,让他帮你在爸面前说好话吧?”
      迟煦指着迟凯的鼻子说道:“怎么个意思?说不过就开始造谣了是吧?我可警告你啊,行贿的帽子不是你大嘴一张随便乱扣的!你要是有证据,那咱们就一起去警局掰扯掰扯,要是没有,就他妈的把嘴给我闭上!”
      迟煦很少在家里说脏话,除非对象是迟凯。迟凯也很少和人对骂,除非对方是迟煦。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两个人虎视眈眈地盯着对方,大战一触即发。
      “煦儿!”一个慈祥的声音从楼梯处传来,打断了两个人的争吵。
      “煦儿”是迟景鸿在迟煦小的时候对他的昵称,已经有些年头没这么叫过了。此时父亲这两个字一出口,迟凯就知道事情一定是遂了迟煦的愿,父亲听说迟煦协助破案有功才会这么宠溺地叫他。迟凯面色阴沉地看着迟景鸿一步步走下楼梯,心中满是不悦。他十分确定如果今天协助破案的人是他,父亲一定不会这么和颜悦色,搞不好还会怪他多管闲事。
      迟煦的表情有点尴尬,他进入青春期后就不让父亲再叫他的小名了,顶天立地的男人怎么能叫“煦儿”?多丢脸呐!可是看着父亲笑眯眯地朝自己走过来,完全无视旁边的哥哥,迟煦忽然又对这一声亲昵的呼唤十分满意。他知道迟凯最在意父亲的偏心,越是这样,他就越要利用这一点去狠狠刺激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
      “爸!”迟煦热情地走上前,挽住迟景鸿的胳膊。
      迟景鸿拍了拍他的手:“你赵叔叔刚才给我打了电话,把情况都给我讲了。你说说你,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万一你出点什么事儿可怎么办?”
      迟煦搀扶着迟景鸿来到沙发前坐下:“我这不是怕你知道了不让我去嘛,就只能先斩后奏了。”
      迟景鸿佯怒地轻轻打了下他:“你也知道我不会让你去!那帮毒贩可是亡命徒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我们迟家……”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迟煦好声好气地说道:“我当时不知道那个贺老二干的是什么买卖,也是误打误撞。爸,我向你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冒这种险了,我肯定会保护好自己,让你放心。”
      “这可是你说的?”
      “嗯,我发誓!”迟煦摆出了小时候跟爸爸撒娇的笑容,迟凯在一旁看得直想吐。
      可迟景鸿偏偏就是吃这一套,抬手捏了捏迟煦的脸颊:“行吧,那我就再相信你这一次。饿了吧?走,咱们吃饭去。”
      “不等我姐了吗?”迟煦乖巧地问。
      “你姐刚才打电话来说公司临时有事要处理,让咱们先吃,不用等她。”
      迟煦赶忙起身扶着迟景鸿往餐厅走。迟景鸿其实并没有老到需要人搀扶,可迟煦就是要让他享受这种父慈子孝的感觉。
      从头到尾没能得到父亲一个眼神的迟凯默默跟在他们的身后,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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