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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   孕期的日子像被缓慢拉长的胶片,每一帧都记录着微妙而深刻的变化。林薇的身体成为了一个神秘的容器,承载着另一个生命的成长,这感觉既奇异又神圣。

      孕吐的浪潮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饥饿感。某个周六的清晨,林薇在凌晨五点醒来,突然无比渴望吃到大学校门口那家早已关门大吉的芝麻酱糖饼。这种强烈而具体的渴望让她自己都感到惊讶。

      她轻轻推了推身旁的李哲:“我饿了。”

      李哲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下意识地摸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然后立刻清醒了大半:“想吃什么?我去买。”

      当林薇说出“芝麻酱糖饼”时,李哲的表情凝固了一瞬。他知道那家店,林薇曾无数次向他描述过那糖饼的美味——外层酥脆,内里绵软,红糖和芝麻酱的香气完美融合。但那家店已经关门三年了。

      “现在吗?”他小心翼翼地问,已经开始在脑中搜索这个时间点可能营业的早餐店。

      林薇点点头,眼神里有一种孕妇特有的固执和期待:“就要那个味道。”

      李哲深吸一口气,亲了亲她的额头:“好,你等着。”

      一小时后,李哲回来了,手里拎着好几个塑料袋,身上还沾着面粉。他从城东买到城西,试了四家不同的早餐店,但没有一家的糖饼符合林薇的描述。

      “先尝尝这些,”他把买来的各种饼一一摆开,“不喜欢的话,我再去别的地方找。”

      林薇每种都尝了一小口,然后失望地摇头:“都不是那个味道。”

      李哲看着妻子失落的表情,突然站起身:“等我一下。”

      他走进厨房,林薇听到翻找橱柜的声音。好奇心驱使她跟过去,看到李哲正对着手机屏幕,一边看着什么一边往盆里倒面粉。

      “你在干什么?”
      “做糖饼。”李哲头也不抬,专注地测量着水的分量,“我记得你说过那家店的做法,我试试看。”

      林薇靠在门框上,看着这个平日里连和面都不会的男人,此刻正笨拙地揉着面团,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面粉沾了他的鼻尖,他却浑然不觉。

      失败是必然的。第一锅饼硬得像石头,第二锅糖心流得到处都是,第三锅外糊里生。厨房已经一片狼藉,李哲的白T恤变成了花T恤。

      “算了,”林薇轻声说,“我不那么想吃了。”
      “再给我一次机会,”李哲固执地开始揉第四团面,“我记得你说过,面要软一些,糖和芝麻酱要一比一混合...”

      阳光已经从厨房的窗户斜射进来,照在李哲专注的侧脸上。林薇突然拿起相机,记录下这个场景:一个男人为了一份糖饼而战,背后的厨房如同战场。

      不知第几次尝试后,李哲终于端出了一个看起来像样的饼。他小心翼翼地切下一块,递到林薇嘴边:“试试这个。”

      林薇咬下去,酥皮在齿间碎裂,温热的糖心和芝麻酱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虽然不是记忆中的味道,但却有某种别样的香甜。

      “好吃吗?”李哲紧张地问。
      林薇点点头,又咬了一大口,突然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怎么了?还是不好吃吗?”李哲慌了。
      “好吃,”林薇边哭边笑,“就是太好吃了。”

      那天早晨,他们坐在一片狼藉的厨房里,分食着那块并不完美的糖饼。阳光洒满餐桌,林薇突然意识到,爱的形式有千万种,而此刻这种,是为了她一个突如其来的渴望,愿意将周六早晨耗费在面粉与糖之间的笨拙坚持。

      孕中期带来的不仅是食欲的变化,还有身体显而易见的改变。林薇的腹部逐渐隆起,原来合身的衣服都穿不下了。李哲陪她去买孕妇装,看着她试穿一件件宽松的连衣裙,眼神里满是新奇。

      “这件怎么样?”林薇从试衣间出来,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连衣裙,裙摆处绣着小朵的云朵图案。
      李哲看得有些出神,然后突然掏出手机:“等一下,让我拍一张。”
      “干嘛?”林薇好笑地问。
      “记录一下,”李哲认真地说,“现在的你,很美。”

      这不是客套话。林薇发现自己虽然体型改变了,但皮肤变得光泽,眼睛也更加明亮。她开始学习欣赏这种变化,用相机记录下自己身体每一天的不同。

      一个周末的下午,她突发奇想,拉着李哲去了工作室。
      “我想拍一组照片,”她说,“就现在,就这样。”
      她指的是自己只穿着内衣的孕肚。李哲先是惊讶,随即点头:“好,我来帮你。”

      他们拉上窗帘,调整灯光。林薇站在纯色的背景布前,双手自然地抚摸着隆起的腹部。起初她还有些羞涩,但在李哲鼓励的目光下,渐渐放松下来。

      快门声在安静的工作室里响起,李哲透过取景框看着妻子。光线柔和地勾勒出她的曲线,那里正孕育着他们的孩子。他从未觉得林薇如此美丽——不是那种精致无瑕的美,而是一种充满生命力的、原始而强大的美。

      拍到最后,林薇向他伸出手:“一起来吧。”
      李哲放下相机,走到她身边,与她一起入镜。他们相拥着,李哲的手覆在林薇的手上,共同感受着腹中小生命的动静。

      这些照片后来被林薇精心挑选冲洗出来,挂在了卧室的墙上。不是作为艺术作品展示,而是作为私人记忆珍藏。每当她对自己的体型变化感到不安时,看看这些照片,就能重新找回那种与生命奇迹相连的骄傲感。

      随着孕周的增加,产检也变得频繁起来。每次B超都像一次小小的揭秘仪式,他们能更清楚地看到宝宝的形态——小小的手腳,跳动的心脏,甚至有一次捕捉到了宝宝打哈欠的瞬间。

      “看,他的鼻子真的像你。”李哲指着屏幕,又一次坚持自己的发现。
      医生笑了:“现在还能看出像谁呢?不过父母都会有自己的想象。”
      林薇看着屏幕里那个小小的生命,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无论像谁,这都是他们的孩子。

      一次常规产检中,医生注意到林薇的血压略有升高。
      “需要引起注意,”医生说,“从今天开始,每天早晚监测血压,注意休息,不要过度劳累。”
      医生的语气平和,但“妊娠高血压”这个词还是让两人心里一沉。

      回家的路上,车内的气氛有些凝重。李哲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始终握着林薇的手。
      “别担心,”他说,“我们会注意的。从明天开始,所有家务我全包,你只负责好好休息。”
      林薇想反驳说自己没那么娇气,但看到李哲眼中的担忧,把话咽了回去:“好。”

      李哲的“全包”承诺执行得异常彻底。他不仅包揽了所有家务,还开始研究起降压食谱,每天变着花样做低盐但美味的菜肴。他设置手机提醒,准时督促林薇测量血压,甚至学会了使用电子血压计。

      一天晚上,林薇从梦中醒来,发现身旁的位置空着。她起身寻找,发现书房还亮着灯。李哲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满是关于妊娠高血压的医学文献和研究报告。

      “怎么还不睡?”林薇轻声问。
      李哲吓了一跳,慌忙最小化窗口:“马上就睡,只是查点资料。”
      林薇走到他身边,看到浏览器历史里满满的搜索记录:“妊娠高血压注意事项”、“孕妇降压食谱”、“如何预防子痫前期”...

      她的心突然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柔软而温暖:“医生说了,只是轻微升高,注意观察就好。”
      “我知道,”李哲拉她坐在自己腿上,双手环住她隆起的腹部,“但我不能冒任何风险。你和宝宝,对我来说太重要了。”

      那天夜里,林薇久久无法入睡。她听着身旁李哲平稳的呼吸声,感受着腹中宝宝偶尔的胎动,突然明白这就是幸福最真实的模样——不是完美无缺,而是在面对不完美时,有人愿意与你共同承担的所有小心翼翼与坚定守护。

      孕期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充满了小的挑战和大的幸福。林薇的摄影项目不知不觉转向了记录孕期生活,她拍下自己日益丰满的身体,拍下李哲研究食谱时紧锁的眉头,拍下产检时B超屏幕上的小小身影,拍下深夜里两人手牵手散步的影子。

      这些照片组成了一个全新的系列,她命名为《孕育日记》。没有展览计划,没有出版意向,只是纯粹地记录这段特殊时光的真实与美好。

      随着预产期的临近,一种混合着期待与紧张的情绪在家中弥漫。李哲开始更加细致地准备待产包,反复核对物品清单,甚至提前演练了去医院的最快路线。

      一个宁静的夜晚,两人窝在沙发里,林薇的头靠在李哲肩上,他的手轻轻放在她高耸的腹部上。
      “害怕吗?”李哲突然问。
      “有一点,”林薇诚实地说,“但更多的是期待。你想过吗?他会长成什么样子?”
      “希望眼睛像你,”李哲不假思索地说,“性格也像你,坚强又温柔。”
      林薇笑了:“那我希望他像你,可靠又温暖。”
      “不管像谁,”李哲低头吻了吻她的头发,“都会是我们的宝贝。”

      窗外,城市的灯火温柔闪烁,如同无数星辰落入了人间。屋内,一对即将成为父母的夫妻相拥着,等待着新生命的到来。所有的完美与不完美,都融入了这个温暖的夜晚,成为爱的最好注解。

      生命的篇章正在悄然翻页,而他们已经准备好,共同书写下一章的内容。孕期的日子仿佛被浸泡在温暖的蜜糖里,缓慢而甜蜜地流淌。林薇的腹部日渐隆起,像一枚饱满的果实,承载着沉甸甸的希望。李哲的紧张与日俱增,却又努力掩饰着,化作无微不至的照顾。

      一个周末的午后,阳光正好,李哲神秘兮兮地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
      “给你的,”他眼神闪烁着一丝期待,“打开看看。”

      林薇好奇地拆开包装,里面是一件质地柔软、设计优雅的孕妇裙,淡雅的杏色,领口点缀着精致的刺绣。最特别的是,裙子的侧面巧妙地设计了一条可调节的系带,能够顺应身体的变化。

      “这是...”林薇抚摸着柔软的面料,有些惊讶。
      “我设计的,”李哲挠了挠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找相熟的设计师朋友帮忙打版选料,折腾了好久。想着你总抱怨买不到既舒服又好看的衣服...”

      林薇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她想象着李哲这个对时尚一窍不通的男人,如何笨拙地画着草图,比对面料,只为了让她在特殊时期也能感到美丽与舒适。这不是一件普通的孕妇装,这是他用心的证明。

      “谢谢你,”她抱住他,声音哽咽,“我很喜欢。”

      自那以后,李哲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对“孕妇用品设计”产生了浓厚兴趣。他开始研究哺乳枕的最佳弧度,改良孕妇靠垫的支撑性,甚至设计了一款可以随着腹部隆起而扩展的休闲裤。他的书房里堆满了草图和各种面料小样。

      林薇笑称他找到了“第二职业”,但心里却为这份笨拙而真挚的用心深深感动。

      孕中期的一次产检,彩超屏幕上,宝宝的形象已经清晰可见。小小的手指,偶尔踢动的小脚,甚至能看到他吮吸拇指的模样。医生指着屏幕上一处:
      “看,这是个男孩。”
      短暂沉默后,李哲紧紧握住了林薇的手,两人对视一眼,一种奇妙的、具体的连接感油然而生。

      知道性别后,那个小小的生命似乎不再是一个抽象的概念,而是一个真实的、即将加入他们家庭的男孩。起名这项重大工程自然而然地提上日程。

      某个雨夜,窗外淅淅沥沥,屋内温暖宁静。两人窝在沙发上,面前摊着笔记本和厚厚的字典。
      “李慕林怎么样?”李哲突然提议,眼睛亮亮的,“倾慕的慕,林薇的林。”
      林薇心头一跳,脸上发热:“太直白了吧…”
      “直白才好,”李哲认真道,“我要他都知道,爸爸最爱的是妈妈。”
      最终这个名字被保留为备选之一,但那个雨夜,空气里弥漫的甜蜜却久久不散。

      他们也开始布置婴儿房。没有选择常规的蓝色,而是定了柔和的浅鹅黄色,像温暖的阳光。李哲亲自打磨婴儿床,林薇则挑选柔软的云朵和星星图案的床品。每一点布置,都倾注着他们对未来的憧憬。

      然而,孕育新生命的过程并非总是风和日丽。孕晚期的某个深夜,林薇的小腿突然抽筋,剧烈的疼痛让她瞬间惊醒,痛呼出声。

      李哲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的,睡意全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腿...抽筋了...”林薇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李哲立刻俯身,温热的手掌包裹住她痉挛的小腿肌肉,力道适中地按压、揉捏,手法熟练得像是练习过无数次。疼痛渐渐缓解,林薇放松下来,看着他专注的侧脸,额角甚至因为着急而渗出了细汗。

      “好了,”她轻声说,“不疼了。”
      李哲这才松了口气,却仍不放心地轻轻按摩着她的腿:“明天开始,每晚睡前我都帮你按一按。”

      这只是孕期诸多小插曲中的一幕。还有胃灼热、腰背酸痛、频繁起夜...每一次不适,李哲都陪在身边,用他的方式缓解着她的难受。他准备了不同高度的枕头垫在她腰下脚下,学会了按摩不同穴位,深夜醒来总会下意识地扶她起身。

      林薇用相机记录下这些时刻:李哲睡眼惺忪却手法精准地帮她按摩小腿;他对着食谱皱着眉头研究缓解胃灼热的饮食;甚至有一次,他举着两个不同品牌的孕妇枕,一脸严肃地比较内部填充物...

      这些照片被她悄悄收藏在《孕育日记》里,取名为“守护者的修炼”。

      随着预产期的临近,一种混合着期待、紧张和隐隐不安的情绪在家中弥漫。他们一起去上了产前辅导课。在练习呼吸法时,李哲比林薇还要紧张,跟着教练的指令吸气呼气,一脸严肃,逗得其他准妈妈忍俊不禁。

      实操环节,当教练抱出那个柔软的婴儿模型,示范如何包裹、如何怀抱时,李哲的动作僵硬得像个机器人,小心翼翼的程度仿佛那是个一碰就碎的琉璃娃娃。

      回家的路上,林薇笑他:“刚才是不是紧张得同手同脚了?”
      李哲耳根微红,却嘴硬:“我那是谨慎!那么小一点,得多小心才行。”但随即又坦诚,“好吧,是有点紧张...怕弄伤他。”

      这份紧张化作了更实际的行动。李哲开始更认真地学习新生儿护理知识,甚至在公司午休时看起了如何给婴儿洗澡、换尿布的视频教程。他的手机浏览器记录里,“新生儿护理”、“产后妈妈心理调适”、“如何协助母乳喂养”等搜索记录越来越多。

      预产期前两周,李哲请好了陪产假。他开始反复检查待产包,将林薇和宝宝出院要穿的衣物叠了又叠,甚至提前将去医院的路况在不同时段都模拟了几遍,计算最快路线和备选方案。

      某个傍晚,夕阳将天空染成橘红色。李哲蹲在林薇身前,耳朵贴在她高耸的腹部,感受着里面有力的胎动。
      “他今天好像特别活跃,”李哲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惊奇与温柔,“以后肯定是个活泼的小子。”
      林薇抚摸着肚子,微笑:“也许是在为出来做准备呢。”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享受着这暴风雨前的宁静。
      “薇薇,”李哲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郑重,“别怕。”
      林薇看向他。
      “无论发生什么,”他握住她的手,目光坚定,“我都会在你身边。我们一起迎接他。”

      这句话像一块定心石,稳稳地落入了林薇心中那片因未知而泛起涟漪的湖面。她知道前路或许有疼痛和挑战,但她也无比确信,他们将会一起面对。

      夜幕降临,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如同为即将到来的新生命点燃的万千烛火。在这个小小的家里,爱正在悄无声息地完成它的又一次蜕变,准备迎接最为华美也最为艰辛的章节。

      一切都已就绪,只等待那个神圣的时刻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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