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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归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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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房间，穆纸鸢醒来时发现谷落苏已经不在床上。他猛地坐起身，心脏狂跳，直到看见阳台上那个熟悉的背影才松了口气。
谷落苏穿着过大的白色衬衫——那是穆纸鸢昨晚借给他当睡衣的——站在晨光中抽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轮廓显得格外单薄。穆纸鸢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从背后环抱住他，感受到怀中人一瞬间的僵硬。
"早安。"穆纸鸢把下巴搁在谷落苏肩上，发现他指尖的烟已经快烧到尽头，"几点醒的？"
"四点左右。"谷落苏的声音有些沙哑，"抱歉，吵醒你了吗？"
穆纸鸢摇摇头，接过他手中的烟头按灭："做噩梦了？"
谷落苏沉默了一会儿，才轻轻点头。他的黑眼圈在阳光下更加明显，睫毛投下的阴影像是两片淤青。
"要不要跟我说说？"穆纸鸢牵着他回到房间，倒了杯温水递给他。
谷落苏捧着水杯，指节泛白："梦见...我又回到高中那个器材室，门被锁上了，但这次没有人来救我。"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然后我看见你站在门外，但我怎么喊你都听不见..."
穆纸鸢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他坐到谷落苏身边，轻轻握住他冰凉的手："我现在就在这里，听得见你说的每一个字。"
谷落苏抬头看他，眼睛里闪烁着脆弱的光芒："五年了...我每天都在吃药，看心理医生，努力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可是..."他的声音哽咽了，"可是那些黑暗就像潮水，退去又回来，永远没有尽头。"
"那就让我们一起面对它。"穆纸鸢坚定地说，"不是所有的战斗都需要独自扛。"
谷落苏的睫毛颤了颤，一滴泪水无声滑落："我害怕...怕终有一天你会厌倦这样的我。"
穆纸鸢捧起他的脸，拇指轻轻擦去那滴泪："知道吗？这五年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我更坚持一点，是不是就不会失去你。现在命运给了我们第二次机会，我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谷落苏闭上眼睛，额头抵住穆纸鸢的肩膀："这不公平...你应该拥有更好的..."
"你就是最好的。"穆纸鸢打断他，"记得吗？高中时你说自己是'锈钉'，但在我眼里，你一直是星星，只是暂时被乌云遮住了光芒。"
谷落苏的肩膀微微颤抖，穆纸鸢感受到温热的液体浸透了自己的衬衫。他轻轻抚摸着谷落苏的后背，像安抚受惊的小动物。
"我联系了上海最好的心理医生，"穆纸鸢轻声说，"下午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谷落苏的身体僵了一下："你...不嫌麻烦吗？"
"傻瓜，"穆纸鸢吻了吻他的发顶，"这叫爱。"
窗外，上海的晨光渐渐明亮起来，街道开始苏醒。房间里的两个人静静相拥，像是漂泊多年的船只终于找到了港湾。
下午的诊疗比想象中顺利。李医生是位和蔼的中年女性，有着让人放松的温和嗓音。在单独谈话环节后，她把穆纸鸢也叫了进去。
"谷先生的情况比表面看起来要严重，"她直言不讳地说，"但并非没有希望。我调整了他的用药方案，更重要的是..."她看向两人紧握的双手，"他需要建立稳定的情感支持系统。"
穆纸鸢点点头："我会一直陪着他。"
"这不是短期的承诺，"李医生严肃地说，"抑郁症的康复是场马拉松，会有反复和挫折。"
"我知道。"穆纸鸢的声音坚定，"我已经错过五年，不会再错过余生的每一天。"
谷落苏的手指在他掌心轻轻颤抖，穆纸鸢转头对他笑了笑，看到那双总是盛满忧伤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
离开诊所时，夕阳正染红黄浦江的水面。谷落苏突然停下脚步："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他们坐出租车来到郊区的一个小公园，人迹罕至，但景色宜人。谷落苏带着穆纸鸢走到一棵高大的银杏树下，树干上刻着两个小小的字母：M&G。
"这是..."穆纸鸢惊讶地触摸着那些刻痕。
"我每次来上海都会来这里，"谷落苏轻声解释，"想象着如果有一天能再见到你，就带你来这里看看。"
穆纸鸢的心像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他想起高中时谷落苏在课桌上刻下的"去死"，而现在，他用同样的方式刻下了爱的印记。
"你知道吗，"谷落苏继续说，声音轻得像风，"在最黑暗的时候，是想着你才让我坚持下来。你的笑容，你说过的话，甚至是你生气时皱眉的样子...都成了我的光。"
穆纸鸢紧紧抱住他，感受到两颗心脏隔着胸膛共鸣："以后不需要靠回忆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真实的，触手可及的。"
夜幕降临，他们回到酒店。谷落苏洗完澡出来，发现穆纸鸢正在整理他的药盒，把一周的药分门别类放好。
"明天我陪你回北京拿东西，"穆纸鸢头也不抬地说，"然后搬来和我一起住。我公寓离公司很近，附近就有很好的公园..."
谷落苏站在浴室门口，湿漉漉的头发滴着水，突然问道："为什么？"
"嗯？"
"为什么是我？"谷落苏的声音有些发抖，"为什么...在见过我最不堪的一面后，还愿意选择我？"
穆纸鸢放下药盒，走到他面前："因为是你让我明白什么是爱——不是完美无缺的童话，而是在黑暗中依然紧握的手。"他轻轻吻去谷落苏睫毛上的水珠，"因为是你，只能是你。"
那一晚，谷落苏五年来第一次没有借助药物入睡。他蜷缩在穆纸鸢怀里，呼吸渐渐平稳。穆纸鸢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看着窗外上海的万家灯火，第一次感到命运是如此仁慈。
清晨，谷落苏在阳光中醒来，发现穆纸鸢已经起床，正在小厨房里笨手笨脚地煎蛋。焦糊的味道和温暖的阳光一起充满了房间。
"早。"穆纸鸢回头对他笑，阳光在那双明亮的眼睛里跳跃，"早餐马上好...呃，可能有点焦。"
谷落苏突然想起多年前那个给他带早餐的少年，想起器材室门打开时照进来的光，想起天台上的风和诗歌，想起所有黑暗与光明的时刻。他走到穆纸鸢身后，环住他的腰，把脸贴在那温暖的背上。
"怎么了？"穆纸鸢关掉火，转身抱住他。
谷落苏摇摇头，露出一个真实的、明亮的微笑："没什么，只是...很高兴能遇见你。"
窗外，新的一天正徐徐展开。两个曾经迷失的灵魂找到了彼此，像两颗破碎的星辰终于回归属于自己的轨道。前路或许仍有阴霾，但此刻的阳光足够温暖，足够明亮，足够让他们勇敢地继续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