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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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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的账在一年前就清算完成，树倒猢狲散，遣散金一到位员工纷纷消失没了音讯。
“该！”这才是佟真知听到消息的第一反应。
他那小三小四小五遍地开花的老爸能把公司开到现在才倒闭，也不知道祖宗十八代在地下烧了多少高香。
公司到不倒闭无所谓，反正佟真知早在他母亲改嫁那一年就和家里没了联系。这几年来，他和家里（父亲）的联系仅限于留学专属银行卡上定期增加的数字。
不过后来，这几张卡也都在财务清算的时候一同被挪空了。一夜之间，他从佟·独生子·财产继承人·公司未来董事长·真知变成了佟·普通人·真知。
清算完成后的金额加上他自己这几年攒的积蓄，勉强能够支撑他一如现在地挥霍四五年，再往后，他说不定连奔驰的油费都付不起。
在美国顶着时差听完分析师的总结，他差点两眼一黑晕过去，误触鼠标的瞬间显示屏上弹出的“数据未保存，确认退出”又让他一秒清醒。
钱没了可以再赚，数据没了可再也跑不出来了。
于是他回国赚钱了。
*****
等他一手扛着小黄一手拿着自己的运动鞋回到玄关，陈彬和周姨已经将行李箱推进电梯。
被悬在半空中的小黄狗仗人势，冲散发着陌生气味的陈彬呲牙。
“好了周姨，这一箱全是脏衣服，这一箱直接挂我衣柜，剩下的电脑家具过几天会送到家里，我不在的话你帮我收一下，”送走了陈彬，佟真知拿着周姨准备的干净衣物走进浴室，“我要去洗澡睡觉了，晚饭不用等我，bye～”
毫不夸张地说，他的黑眼圈已经挂到嘴角，随后全凭意识胡乱地将自己满身的机舱空气清新剂味冲洗干净，躺在主卧的大床上睡着了。
待他一觉醒来已是凌晨，周姨和狗都睡着了，就连周姨养的几只金鱼也一动不动地浮在水中，偌大的别墅里一时之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他走出卧室，被楼梯转角处不知道几年前拍来的雕塑吓得魂飞魄散，点亮了脚灯才摸索着下楼。
“到时候第一个就把你卖了。”佟真知暗想。
周姨给他留了饭，他也不知道这是晚餐还是早餐，如果按照前一天的作息来说这又应该是他的午餐。
他把菜放进微波炉，食物加热发出的香味吸引来了睡在岛台边的小黄，佟真知蹲下身仔细端详着，左看右看，说：“你是不是胖了一圈，项圈怎么都扣到最外一格了？”
小黄：“汪！”
“嘘——”佟真知急忙做了一个噤声手势，顺手握住了小黄的嘴筒子，“乖啊，爸爸明天给你重新做一个黄金项圈，呃不对，铂金项圈。”
降本增效，先从狗开始。
他一边吃饭，一边无聊的刷着手机，教授给他发来庆贺毕业的邮件，文末附上学校的官方通知。
教授是个和蔼可亲的老头，就是长得有点像他爸，刚开学的时候佟真知总是没有办法直视他。
他打开链接，办事效率极低的学校后勤部主任现在却很是积极，声称还未收到他的公寓门禁备份，下一季度的学生马上就要注册报到了，催他赶紧归还第二张门卡，否则将支付500美元的费用。
佟真知不常住学生宿舍，而是在距离学校一个街区的地方租了一间公寓。
“我去，什么卡500美元，金子做的啊。”佟真知心里暗骂，他完全忘了门禁还有副卡这件事。
这下问题大了，他记得当时把副卡给了吕图。
正在喝汤的勺子“叮咚”一下落回碗里，小黄跳上佟真知对面的椅子，等着主人大发慈悲给它一块肉吃。
一人一狗在暖黄的落地灯里相视着沉默，最后小黄打了一个喷嚏打破了这份宁静。
佟真知伸手越过餐桌，摸着狗头真心地说：“bless you”
******
早晨七点半，华润大厦顶楼，吕图在推开办公室的大门的同时打了一个喷嚏。
报纸被熨烫整齐，冰咖啡的杯壁上流下一条条水痕。
“吕总，您这来的也太早了吧。”没等吕图放下包，办公室门口便飘过一个人影。
“你这是没走还是刚来上班？”吕图走到窗边一键拉开所有的窗帘，江边的写字楼没有遮挡，阳光直直地晒进办公室。
技术总监林天浩被毫无预兆射进来的阳光晃了眼，大声疾呼：“关上！我的眼睛要瞎了。”
吕图就着吸管喝了一口咖啡，一抬眉，拉上了纱窗。
吕图：“看来你是熬了一个通宵？”
林天浩自然而然地在他斥巨资从丹麦海运回来的真皮沙发上坐下：“你觉得呢，项目明天下放我得盯着，别又把我服务器干烧了。对了，你怎么来这么早。”
吕图赞许地点点头，对这位鞠躬尽瘁地技术总监很是满意。
他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摊开今天的报纸：“是你平时来太迟了，这是我的正常上班时间。”
“切——”林天浩发出质疑的声音，不过转念一想，周末雷打不动跑半马的吕图好像还真有可能每天七点半上班。
于是他在吕图开口前闭上了嘴。
吕图在整个人隐在报纸后，只露出一双眼睛和桌下交叠的双腿。
他快速地浏览着报纸上的信息，眉间冷峻而犀利，一个眼神刀过来看得直男们腿软，几根发丝脱离万年不变的背头造型垂在额前，整个人看上去比桌上加满冰块的咖啡还冷。
“还有事？”见沙发上那人迟迟不肯挪动，吕图分出二分之一的眼神看向林天浩。
林天浩：“没事，就是我的身体有点事。”说完一只手摸着墙起身，故作心痛，像年迈的老人一样伛偻着走向办公室大门。
“记得报加班，”这次吕图甚至没抬头，“困了就回家睡，给你批假。”
走到一半的林天浩好像被人打了鸡血，腰也直了心也不痛了，眼泪盈满眼眶，张开双臂朝吕图走去：“兄弟，我就知道你还爱我。”
吕图：“…，要是不困就去打卡上班。”
林天浩：我困死了，你的沙发借我躺一下。
*****
吕图，男，取向男，现任华润集团CTO，三年前作为荣誉毕业生毕业回国接手家族企业，据说家中与个人名下财产三辈子也花不完，就是没什么爱好。
没什么爱好的意思是什么都擅长。
要说样貌的话，人事曾经怀疑过每天来面试的那么多人有四分之一是为了一睹吕图的真容。
送走林天浩，吕图继续浏览报纸。
他在有些方面十分的老派，比如看报。家里的报纸三年一订，一订就是三年，报纸由家里佣人每天熨烫整齐摆在玄关处，以便他出门时顺手抄上。
今天依旧没什么大事，他把报纸按照先前的折痕折好放进纸篓，又在等水开的同时打开电脑。
他有点强迫症，总是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体现出来。
比如文件的折角必须是完美的九十度，又比如衣柜里的衣服按照由浅到深排序。
他今天穿了件烟灰色衬衫，在他的办公室里似乎找不出除了黑白灰之外的颜色。唯一的彩色是吴艳女士，也就是他妈，每年年初去寺庙里求来的红色日历。
他听着从百万音响传来的音乐，双手环抱胸前，紧绷的衬衫勾勒出他傲人的胸肌，站在杯架前挑选今天将要宠幸的马克杯。
办公室有一整面的落地窗，站在窗前，可以直接眺望到江对岸，脚下的繁华，眼前的高楼，只要是他想要的，在他29岁这个年纪似乎都是触手可得。
办公桌上一横一竖的显示屏同时传出一阵开机提示音，他还是从从容容地等水开。
桌上的手机好像对此感到不满，贴在整块原木的桌子上震动起来。
智能手表上显示一串未知的号码，他抬手按下静音键，他鲜少接私人电话上的未知来电。
半分钟后那人打来第二次，他又按下静音键。
他拿起热水壶往马克杯里灌水，那人打来第三次。
事不过三，他就着耳机按下接听键。
“hi？”一个熟悉又带着犹豫不决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听到声音是吕图的手背不小心碰到装着一百摄氏度沸水的玻璃，他不动声色地放下热水壶，没有说话。
“吕图，”见他没说话，电话那端的语气变得肯定起来，“在忙吗？”
“你说。”吕图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事实上他也还没有开始忙。
佟真知开门见山地说：“谢天谢地你终于接电话了，我学校公寓的门禁卡是不是在你这里。”
吕图走到落地窗边：“不记得了，分手的时候一起还你了吧。”
“没有，Eric给我发邮件了。”Eric就是后勤部主任，在佟真知还和吕图睡一张床的时候前者天天吐槽他。
“在上班，等我下班回去找。”外面的员工陆陆续续前来上班，吕图拉上了另一面墙的百叶窗。
佟真知：“谢谢，我等你的消息。”
吕图沉声应了一句，对面同样回以沉默。
“我挂了。”还是佟真知先开口。
“嗯。”吕图以单音节结束了这场对话。
他挂断前任的电话，无事发生一般解锁电脑调出今天待定夺的文件。他阅读速度极快，佟真知总说他无论是看论文还是看文件都像看一本茶余饭后解腻的小说一样的轻松。
******
吕家主宅。
院内院外的佣人们聚在客厅，严阵以待的架势如同当时来面试一般。
“少爷的任务，掘地三尺找一张蓝白相间的门禁卡。”领头的李管家拍拍手，如临大敌一般。
当然吕图的原话只是：“李叔，帮我找一张卡，照片发你手机。”
当年回国，吕图的公寓太小而东西太多，索性一股脑全部塞进主宅的储存室。
在消息发出的第五个小时，吕图看完第四份报告，佟真知喝完今天的第二杯咖啡时，卡还是没有找到。
下午一点整，吕图打来电话，李叔仿佛看见了自己职业生涯的终点。
“小少爷，我们目前还没有找到，您确定放在老宅了吗？”李管家站在传来回音的客厅问电话那端的老板。
吕图：“不记得了，找不到就算了，等我下班回公寓找。”
李叔长舒一口气：“诶诶好，您回公寓也找找，我们这里也继续帮您找着。”
“好，辛苦了。”吕图打开秘书送来的午餐。
时针转到下午五点，该下班了，吕图的百叶窗还是没有拉开，员工们纷纷带上自己的东西在领导还没有发话前走了。
吕图也不在意，压榨员工加班在他眼里就是放屁，能按时完成工作规律作息的员工才是好员工。
“知知，醒来了，去床上睡。”周姨穿着围裙，一只手拿着锅铲将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的佟真知摇醒。
“嗯嗯嗯？吃饭了？”佟真知半梦半醒间闻到一阵饭香。
他原本只是百无聊赖地倚在沙发上逗小黄，只怪醒的太早加上丹麦原装进口的真皮沙发太舒服，狗还没睡着，自己先睡着了。
周姨将一盘梭子蟹端上桌，老孙从沿海老家寄来的立秋之后第一批蟹，可遇不可求。
“饿了就来吃吧，”周姨解下围裙挂在门后，又端上一碗西兰花、一只烤鸭和一碗冬瓜汤，“喝点什么？”
佟真知踩着拖鞋懒洋洋地拉开椅子：“我喝白开水就好。”
周姨转身从专门放饮品的冰柜里拿出一瓶价值直逼8美元的饮用水和一罐冰啤酒，又取出一对江户切子的水晶杯摆在两人面前。
桌上摆着H家这一季度最新款的成套餐具，拆蟹工具也一一摆开。
他看着眼前的水和杯子，又忍不住回忆起来在飞机上被划走的十美元。
周姨灌下一口啤酒，挑出蟹腿放进佟真知面前的碗里。
“我自己会…”佟真知拿起筷子。
周姨：“我乐意。”
佟真知：“我不吃冬瓜。”
周姨：“没给你做，我自己吃。”
佟真知：“我要出去找工作了。”
周姨：“去吧，我们知知什么做不到？”
佟真知：“周姨我还是喝点吧。”
周姨放下筷子看了他一眼，又拿出一罐啤酒，打开递到他面前。
“之后要节省一点了。”佟真知灌下一口啤酒，趁着气还没有上来。
“该有的样子还是要有，起码是佟家的人，外面多少双眼睛看着呢。”周姨挖出蟹壳里的蟹黄送进嘴里，安慰他道。
“哎。”佟真知捏扁了易拉罐，低着头去吃面前的蟹。
小黄跳上来坐在主位，一下一下呼着热气。
周姨收了碗，佟真知坐在沙发上陪周姨等新闻联播，地方台又在处理谁家剪不断理还乱的家务事。
佟真知忽然开口：“我觉得我们家也能上这个节目。”
周姨拿起遥控器换台：“你要是上了我会帮你说话的。”
佟真知苦笑两声，电话响了。
周姨调小电视音量，佟真知则是起身走到院子里。
“找到了？”佟真知接起电话没有称谓地开口，盯着脚下的草地来回踱步。
“嗯。”吕图依旧惜字如金，“给你送过来？”
佟真知：“不敢麻烦您，你放公司前台我来拿。”
对面一时没了声音，许久之后说了一句：“行，明天七点半以后来拿，公司定位有吗？”
佟真知：“别看不起人，谁不知道你家公司在哪？”
他好像听见吕图的一声冷笑：“行，挂了。”
他也不在意这些了，挂了电话就冲进书房给Eric发邮件，正为自己赚进500美金而狂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