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你不合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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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希维尔早早起床找到了女仆长，告诉了她自己需要告假一天的请求。
诺拉有点诧异。
一向“勤奋”过头、恨不得天天工作的希薇儿竟然会主动要求请假？
“请假？希薇儿，你……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她的语气变得柔和了些，带着些许担忧。
“不是的，女仆长，感谢您的关心，我的身体并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希维尔垂下头，姿态保持着一贯的礼貌和柔顺。
“我是想去一趟光明教会，去申请……蚀血病的治疗药剂。”
诺拉的眼神顿时复杂了起来。
“那天……”她沉吟了片刻，试探性地问，“大小姐带你去光明教会的时候……没有说过什么吗？”
希维尔的身体一僵，抬头看向诺拉，似乎有些不明白诺拉指的是什么。
是指让他加入光明教会的事情……还是别的什么？
他犹豫了一会，摇了摇头。
“这样啊……”诺拉叹了一口气，“蚀血病的研究在光明教会是严格保密的项目，资格审核恐怕……不容易。”
她看向希维尔，眼中带着一丝长辈的关怀，“如果你愿意等的话，我可以先帮你去询问一下大小姐，有大小姐帮忙的话，会简单很多。”
让露西娅帮忙？
希维尔的呼吸一滞，连忙摇头。
他那天那么固执地顶撞露西娅……还说他自己会去申请，到头来又要去麻烦她？
她帮不帮忙另说，但是一定会觉得他烦的。
诺拉看着希维尔再次黯淡下去的眼神，摇了摇头。她知道那天去光明教会他和大小姐一定发生了什么，但大小姐什么也没提，这个白发少年也一如既往地保持乖巧安静。
两个人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但似乎变得更疏远了。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要不是很快就要去晨辉堡，诺拉觉得自己应该好好给这个少年做做心理辅导，起码让他别和大小姐心生嫌隙。
二十年了诺拉还是第一次看到大小姐对一个人这么上心，而且还破天荒是个男的。
大小姐竟然会关注一个男性，还允许他进了红月庄园。
这种像是夫人在天之灵保佑的事情可千万别因为一些小意外而搞砸了。
但，纵使她想做点什么，时间也不够多。
诺拉思索了片刻，从随身的小包里取出一枚小巧精致的银质徽章递给了希维尔。
那是一枚做工及其精巧的徽章，上面雕刻着缠绕的玫瑰和一弯新月，还有一个花体的“L”。
希维尔瞬间瞪大了眼。
这枚徽章是专属于红月庄园的象征。
并非德洛文家的家徽，而是露西娅的信物。
“拿着这个。”诺拉将徽章递了过去，“如果遇到实在为难的情况，就把这个给光明教会的人看。这是大小姐的徽记，有它在，应当不会有人过于刁难你。”
“女、女仆长？！”希维尔有些不敢置信，甚至不敢接过去，“这个……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他现在只是一个失宠的小杂役，他怎么能拿露西娅的徽记？
这个关照有点超出他的想象了，他不仅摇头，还后退了几步，根本不敢接过这枚徽章。
“拿着吧。”诺拉上前把这个徽章塞到了他的手里，语气温和，“别太担心，你是红月庄园的孩子，本来大小姐就有义务照拂你。而且这枚徽记除了证明你是大小姐的人以外，也没有其他的作用，不必觉得过分贵重。”
“可、可是……”希维尔感觉那枚徽章烙得他手掌生疼。
那句“你是大小姐的人”也灼得他脸部发烫。
“好了好了，不要妄自菲薄。”诺拉拍了拍他的肩，“我要陪大小姐去处理事务了，如果有什么意外，不必勉强自己，记得回庄园来，一切有大小姐在，不会有事情的。”
“我、我知道了……谢谢您，女仆长。”希维尔把那枚徽章紧紧攥在手心，朝诺拉深深地鞠了一躬。
“快去吧，路上小心。”诺拉笑着点点头。
*
再次踏入光明教会的大厅，希维尔的心情与上一次截然不同。
这一次虽然没有露西娅在，但被他妥善保管在制服口袋里的那枚徽章给了他一股莫名坚定的勇气。
他并没有盲目寻找旁人，而是找到了那日向大主教汇报蚀血病情况的司铎，说明了来意。
那位司铎显然认出了他，毕竟光元素亲和力S级的天才太过罕见。那一日的轰动虽然被大主教压下，但是确实也有不少人知道了红月庄园有个天赋极佳却拒绝了光明教会邀请的女仆。
司铎不敢怠慢，直接领着他去见了大主教。
大主教再次见到希维尔，苍老的眼中泛起了温和的笑意。
“孩子，欢迎你再次来到光明女神的殿堂。你是终于想通了，愿意考虑一下神职者这条路了吗？”
希维尔恭敬地行了一个礼，语气却很坚定：“很抱歉，大主教大人，我此次前来并非是为了加入教会。我只是想为我罹患蚀血病的母亲……申请光明教会的治疗药剂。”
“我通过露西娅大小姐了解到光明教会目前在进行蚀血病的研究，所以……想过来申请一个加入研究的资格。”
他镇定的态度不复初见时的惊慌胆小，让大主教微微蹙眉，不过片刻他也释然了。
“原来如此，你的孝心可嘉。”大主教流露出些许赞许，“光明女神不会抛下每一个罹患病痛的信徒，更何况你是光明女神选中的孩子。只是……目前蚀血病的研究项目在教会内部也仍然是机密，由专人负责，成果也并非稳定。能否加入，我无法直接应允你，但我可以请负责主教过来，让他公平地审核你的资质。”
“我明白，我愿意接受任何审核，我会配合的。”希维尔再次向大主教鞠了一躬，表达谢意，“感谢您的理解和帮助，大主教大人。”
大主教欣慰地点点头，示意一旁的司铎，“去请卡麦尔主教过来吧。”
卡麦尔主教？
希维尔的心微微一沉。
那个总是喜欢蹭到露西娅身边的轻浮男？
怎么会是他？
很快，那个浑身散发着积极且阳光开朗的轻浮气息，穿着主教紫袍的俊朗青年笑意吟吟地走了过来。
他苍绿色的眸子在室内一转，立刻精准地锁定了希维尔。
“哦呀？”卡麦尔的眉梢一挑，目光划过希维尔今天佩戴的蓝色领结，眼中兴趣更深。
“这不是……露西娅小姐家那只特别爱哭的小猫咪吗？怎么今天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
那旁若无人的、带着些许不明恶意的审视，让希维尔心底瞬间翻涌出强烈的反感。
希维尔抿了抿唇，维持住了表面的平静，保持着礼貌行礼：“卡麦尔主教大人，您好。”
“哎呀，今天可比那天礼貌多了~怎么了，回去之后被露西娅小姐好好教训过了？”卡麦尔笑容越发灿烂，他走到希维尔面前，指了指那条蓝色丝带领结，“看来是被降级了？露西娅小姐可真过分呢~竟然这么对待我们光系亲和S的天才。”
希维尔咬住了唇，把头往下低了低，怕自己眼底会压制不住杀气。
大主教在一旁咳嗽了一声，阻止了卡麦尔继续说一些没礼貌的话。
“卡麦尔主教，不要说无关的事情了。希薇儿小姐是为了正事而来，她需要为母亲申请蚀血病治疗药剂的资格，这项实验由你负责，便由你来进行资格审核。请你务必保持公正，不要过于为难她。”
“原来如此~真是感人的孝心呢。”卡麦尔眯眼笑了笑，随意地走到了桌边的沙发上坐下，姿态闲适而优雅，“来，过来吧，白色的小猫咪，让我来问你几个问题。”
“是。”希维尔乖巧地低着头走了过去，站到了卡麦尔的对面，金色的眸子平静地注视着卡麦尔，“请您提问。”
卡麦尔支着下巴饶有兴趣地和希维尔对视，苍绿色的眸子趣味更浓。
“那么，第一个问题——姓名？”
“希薇儿·克罗瑟。”
“希薇儿……真是一个好听又女孩子气的名字，配得上你这张漂亮的小脸。”卡麦尔笑眯眯地评价道。
希维尔抿唇不语。
“年龄？”
“十九岁。”
“哎呀，看来刚成年不久呢，真是鲜活又水灵灵的年纪。”
希维尔微微别开了点头，垂眸不语。
“籍贯？”
“微风小镇。”
“微风小镇？哦？你不是本地人呀~”卡麦尔挑了挑眉，苍绿色的眸子微微眯起，“我记得那边应该是帝国最南边的偏僻小镇吧？你怎么会这么大老远地跑到伊瑟拉恩来？不会是为了露西娅小姐吧？”
希维尔抬眸看向他，“这个也是问题吗？主教大人。”
“当然。”卡麦尔笑道。
希维尔再次垂眸，低声道：“我母亲患病后我需要筹钱给母亲治病，因为听说红月庄园在招聘女仆，所以我才会来到伊瑟拉恩。”
“真是孝感动天又令人心疼的小猫呢。”卡麦尔以一种看似心疼却轻飘飘的语气说道，“但是很遗憾，看来你并没有得到主人的怜悯。”
一旁的大主教又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卡麦尔……”
卡麦尔仿佛没听见，依旧笑意吟吟地看向希维尔。
“你看你那位高贵的主人，今日并未陪你过来，又没有通知我这件事，可见得她对于你的可怜视若无睹呢。”
希维尔握紧了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翻腾的怒意，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这和资格审核有关吗？主教大人。”
“当然有关。”卡麦尔笑了一声，“毕竟露西娅小姐可是我们教会重要的资助人，要是因为今天答应了某个擅作主张的小女仆……而惹露西娅小姐生气了可怎么办？”
希维尔猛地抬起头，直视着卡麦尔主教那双苍绿色的、饱含戏谑的眼睛。
“主教大人，光明教会的教义是让你们为权贵折腰吗？”他的声音终于冷了下来，带上了一丝锋利的意味。
大主教又咳嗽了一声，看着卡麦尔那故意为之的模样，实在是忍不住开口道：“光明教会自然是同样重视所有……”
然而他还没说完，就被卡麦尔打断了。
“哎呀，大主教阁下，您明明知道现在我们的实验还无法惠及所有人的，就少说点空话吧。”卡麦尔摊摊手，一幅深感无奈的样子。
“伊瑟拉恩内部患者本身就很多，而药剂的材料又那么高昂，现在得罪德洛文家才会无法让光明女神的光芒照耀到每个病痛中的信徒，不是吗？”
“德洛文小姐不是那种人，她是个善良大方的好孩子。”大主教反驳道。
“所以咯，那就让善良大方的大小姐过来同我说说，确保万无一失……不是很正常吗？”
卡麦尔说着就随意地往沙发上一靠，目光带着些许挑衅地看着希维尔：“你说对吧？小猫咪。”
希维尔紧紧握住了拳，身体因为愤怒和忍耐微微颤抖。
卡麦尔看着希维尔的样子愉悦地笑了起来。
“这件事对你来说应该很简单吧？只要你这只为权贵折腰的小猫咪……可怜兮兮地跑回庄园，扑到露西娅小姐的怀里，摇着你的尾巴向她乞求怜悯……”
“她一定会像之前那天一样，大发慈悲地哄哄你吧？”
卡麦尔的话准确地刺中了少年“希维尔”的自尊心。
那个他心底里最为痛恨的事情，也是他这一世从一开始就打算放弃的东西。
那份……没用的、他以为自己早就扔掉了的自尊心。
或许在露西娅面前他可以不在乎，但是如今被一个令人厌恶的家伙用这种调侃的、轻浮的语气提出来，还是不可避免地刺伤了他。
希维尔抿紧了唇，似乎是忍耐了很久，才忍下来没有当场爆发。
他不能中计，他不能就这么被这个卡麦尔激怒。
这个卡麦尔明显就是想用他来让大小姐过来，他必须冷静。
他从怀中取出了那枚属于露西娅的徽章，摊在掌心。
“我已经征得了同意，请主教大人减少那些不必要的担心，我和大小姐的事情，也不需要您来操心和指导。”
卡麦尔的目光落在徽章上，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惊讶，随即笑容变得更加深邃而玩味。
“哇哦~竟然是真货。看来露西娅小姐还真是照顾你呀，连这东西都随便给你？”
他伸手想要去拿那个徽章，但是希维尔突然握拳，又把徽章收了回去。
“所以呢，主教大人现在能好好继续了吗？”希维尔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连金色的眸子也冰冷无比。
“哎呀呀，好凶好凶。”卡麦尔故作害怕地拍了拍胸口，随即又笑了起来，“希薇儿小姐这是说得什么话，我一直都在很认真地在进行资格审核啊，毕竟我得确保申请者信息的真实性和可靠性，对吧？”
“不过……你以为你有露西娅小姐的信物，就完事大吉了？”他笑容逐渐恶劣了起来，“很可惜，这个对我来说没用呢，毕竟这玩意……诺拉女士也有一枚，是吧？”
希维尔几乎能听到自己指节捏紧的声响，明明是少女般的双手，却捏出了带着杀气的咯吱声。
他死死咬紧牙关，才把这些故意刁难和找茬咽了下去。
“无论是来自女仆长还是来自大小姐，这都代表着大小姐的认可，还是主教大人觉得您可以插手……并质疑红月庄园的内部事务？”他沉声说道，语调也没有了少女的柔软。
卡麦尔却浑不在意，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画面，与他对视。
“真是伶牙俐齿呢。原来你不只是一只会装可怜撒娇的小猫咪，还是一只在主人背后张牙舞爪的小野猫？”他虽然在笑，但是声音却带着一股冰冷的审视意味，“露西娅小姐知道这件事吗？知道她耐心哄着……抱在怀里安慰的小可怜，其实是你现在这种牙尖齿利、毫不可爱的模样吗？”
露西娅……
她会知道他……
希维尔怔住了，那个被他握在拳里的徽章突然咯得他手疼。
“卡麦尔，别这么为难希薇儿小姐。”大主教的声音有些严肃。
“哎呀，大主教阁下，我可不是在为难希薇儿小姐。”卡麦尔又恢复了漫不经心的轻浮模样，“我是在按照您的要求，公平公正地审核希薇儿小姐的资格啊。”
“您看，我既没有因为她是光明教会梦寐以求的天才而网开一面，又没有因为她是德洛文家大小姐的仆人而给她特殊对待，不是吗？”
“患病者未在伊瑟拉恩，实际情况和后续治疗都无法由我方完全掌握；而申请者的底细不明，性格又过于不可控，无法与其建立基础的信任——这无论哪条都不能通过资格初审的。”
苍绿色的眸色毫无温度地看着希维尔，仿佛要把他的所有反应都收入眼底。
“她，不合格。”
随着卡麦尔的话语落下，整个接待室内的空气都凝固了。
大主教还想再说什么，而卡麦尔已经挥挥手表示他不想听。
希维尔的拳头握紧又松开，然后再次握紧，胸膛随着他的动作微微起伏。
他在忍耐。
他必须忍耐。
母亲患病后依然坚强而温柔的笑容与露西娅冷漠的眼神在他脑海中交替闪过。
他不能……在这里失控。
没关系的。
没关系的，希维尔。
你早就决定把自己的尊严扔掉了……不是吗？
他深吸一口气，缓慢地松开了紧握的拳头，脸上的神色也恢复了谦卑恭敬的模样。
就算被拒绝了……也要试一试……
你不能这么放弃的，希维尔。
他弯下腰，对着那个明显是恶意针对他的主教做出了俯首低眉的姿态，声音也充满了卑顺软弱的恳求：“抱歉，主教大人，我……我为我的冒犯和失礼向您道歉。”
“拜托您了……我是真的很需要这个药剂。您需要任何关于我母亲的信息和情况我都可以告知您，实验需要配合任何事情我们也愿意接受，只要您能给我母亲一个治疗的机会，无论是什么事情，我都愿意接受……拜托您了……”
他低着头，低腰敛手地乞求。
卡麦尔略带惊讶地挑了挑眉，似乎没想到眼前这个明显心高气傲并看他不爽的小女仆真的会低声下气地来求他。
他歪了歪头，盯着希维尔低垂的白色脑袋看了片刻，忽然低声笑了出来。
“这番话……可真是说得情真意切，我见犹怜。”他慢条斯理地说着，满意地欣赏着面前少女折腰的姿态，“这是你今天说得最为悦耳的话了，希薇儿小姐。”
说着，他慢悠悠地站起身，踱步走到希维尔面前，苍绿色的眼眸弯了弯，声音轻柔却带着一股毫无感情的冰冷。
“不过，你这段表演，拿去给那位过分心软的大小姐看，效果应该会更好。”
“伟大又善良的露西娅小姐绝对会同情你，慷慨而慈悲地给你这个机会的。”
他盯着希维尔那双金色眼睛眼底的屈辱与不甘，带着轻佻感的苍绿色的眸子透出一股冰冷的残酷。
“至于我？”
“你这种蹩脚的表演和毫无价值的自尊，对我来说一点用也没有。”
他冰冷而倨傲地重复。
“你，不合格。”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你不合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