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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哥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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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屏幕上那个简短的“好的”发送成功后,仿佛抽干了江岁声最后一丝力气。他瘫坐在冰冷的地上,背靠着冰冷的柜子,剧烈喘息后的胸腔依旧带着隐隐的钝痛,手指却紧紧攥着手机,仿佛那是连接着另一个世界的唯一通道。
窗外雨声未停,房间里一片狼藉,碎裂的镜头残骸在昏暗光线下反射出微弱的光。
他没有去收拾,只是怔怔地看着地上那片狼藉,心里一片空茫的疲憊,却又奇异地升起一种破罐破摔般的平静。
去就去吧。
还能比现在更糟吗?
第二天傍晚,江岁声站在衣柜前,看着里面寥寥几件日常服装,最终还是选择了最稳妥的一身——简单的白色衬衫和深色长裤。镜子里的人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里多了点昨夜绝望洗礼后的沉寂。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夏柏那件昂贵的羊绒开衫仔细叠好,放回了纸袋里,准备还给夏柏。
手机震动,是夏柏发来的地址和时间,附言很简单:【到了告诉我。】
地点是城中一家颇有名气的私人俱乐部KTV。
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出门,手机又响了起来,是林砚。
“喂?岁声,在干嘛呢?”林砚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带着明快的节奏感“我刚回国,出来玩?”
“正准备出门。”江岁声轻声回答。
“哦?有活动?跟谁啊?是不是那个夏老板?”林砚的嗅觉敏锐得惊人。
江岁声沉默了一下,没有否认:“嗯。”
“地址发我,这种局你怎么能一个人去?”
“林砚,不用……”江岁声下意识想拒绝。
“好了,我正好也无聊”林砚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语气强势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心“快点哦,我卷个头发马上好!”
半小时后,江岁声站在那家装修奢华的KTV门口,看着一辆亮眼的跑车精准地停在他面前。
车门打开,先迈出来的是一双踩着细高跟的精致踝靴,随即,林砚钻了出来。
她今天染了一头耀眼夺目的金色大波浪,衬得她本就明艳的五官更具攻击性,一身剪裁利落的暗红色吊带裙,外面随意披了件西装外套,整个人像一颗骤然闯入暗夜的星星,光芒四射。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穿着简单、安静站在霓虹灯牌下的江岁声,啧了一声:“你就穿这个?”她伸手,自然地替他理了理衬衫的领口,“行了,走了。”
她的出现,像一道强势的屏障。江岁声看着她秾丽夺目的侧脸,心里那点不安奇异地被压下去不少。
两人被侍者引到包间门口。厚重的隔音门一推开,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和混杂的谈笑声便扑面而来。
包间很大,光线暧昧迷离,空气中弥漫着烟酒、果盘和香水的味道。沙发上已经坐了不少人,大多是生面孔,气质打扮皆是不凡。
夏柏正坐在中间的位置,手里拿着杯酒,侧耳听着旁边的人说话。他今天穿得也很休闲,一件深色衬衫,袖口随意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在变幻的灯光下,侧脸线条显得有些疏离的冷感。
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目光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门口的江岁声。
他的视线在江岁声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落在他身旁那个过于耀眼夺目的林砚身上,眉梢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但很快便化为一个礼貌的、带着询问意味的微笑。
江岁声正不知该如何介绍,林砚却已经扬起一个无懈可击的社交笑容,踩着高跟鞋率先走了进去,目光精准地投向夏柏旁边另一个一直懒洋洋窝在沙发里玩打火机的男人。
“哟,我当是谁呢这么大排场,”林砚的声音带着点熟悉的、不客气的亲昵“原来是贺少在海城兴风作浪了?”
那个男人——贺昭闻声抬起头,看清来人后,玩世不恭的脸上瞬间绽开一个极大的笑容,他放下打火机,张开手臂:“这不是我们林大小姐吗?几年不见,这杀伤力见涨啊!快来让哥哥看看,是不是又去祸害国际友人了?”
两人熟稔无比的互动让整个包间都静了一瞬。
夏柏看向江岁声,眼神里的疑问更深了。
江岁声有些心虚地小声解释:“林砚是我朋友,没事就一起来了”总不能说林砚防着他吧,下一句转移走话题“他们……好像认识?”
夏柏了然,唇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他伸手把江岁声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用一种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人听清的音量笑道:“看来今天是少爷小姐局,就我们俩是普通家庭出来的,得抱团取暖了。”
贺昭已经和林砚聊开了,闻言回头嚷嚷:“柏爷您可别谦虚了!您那是普通家庭培养出来的精英,跟我们这些混吃等死的可不是一码事!”他说着,目光终于落到夏柏身旁的江岁声身上,眼神亮了一下“江摄也赏脸来了?”
江岁声弯起妥帖的笑容“嗯,盛情难却”说着抬肘碰了碰夏柏。
夏柏也笑起来,不置可否。
音乐声再次响起,气氛重新变得热闹。有人开始唱歌,有人掷骰子喝酒。
江岁声安静地坐在夏柏身边的角落,看着眼前的光怪陆离,并不急着融入。
夏柏似乎很照顾他的情绪,偶尔会侧过头,低声问他一句“要不要喝点别的?”或者“觉得吵吗?”
他的体贴一如既往。
江岁声笑着摇头,嘴里却毫不客气开口“吵”紧接着跟着“但是挺好的”
过了一会儿,有人起哄让夏柏唱歌。夏柏推辞不过,笑着接过话筒,点了一首旋律舒缓的老歌。
他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低沉悦耳,带着一点微沉的磁性质感,意外地很好听。他唱得并不炫技,但情绪把握得恰到好处,目光偶尔会扫过江岁声的方向,带着浅浅的笑意。
一曲终了,包间里响起捧场的掌声和口哨声。
贺昭闹得最凶:“柏爷深藏不露啊!再来一首!”
夏柏笑着摆手,放下话筒,很自然地将目光投向身边的江岁声,带着鼓励的笑意:“岁声也来一首?”
突然被点名,江岁声猛地一愣,脸上瞬间泛起窘迫的红晕,连忙摆手:“不,我不行,我唱歌不好听。”
“哦?”夏柏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倾身靠近了些,KTV嘈杂的音乐成了最好的掩护“名字里带个‘声’字,怎么会不好听?嗯?”
他的靠近带着淡淡的酒气和属于他自己的味道,语气里的逗弄和亲昵显而易见。
江岁声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随之深吸一口气,抬起眼,迎上夏柏带着笑意的、探究的目光,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红晕,声音却比平时软了几分,清晰地叫出了那个在心底盘旋过无数次、却从未敢宣之于口的称呼:
“哥哥……”
这两个字一出,夏柏脸上的笑意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深邃的眼底像是骤然投入石子的湖面,掠过一丝清晰的波澜。
江岁声像是耗尽了勇气,飞快地垂下眼睫,声音更轻了,却带着一种笨拙的、讨好的坦诚:
“……我是真的五音不全,拜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