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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就谈一天-P ...

  •   高原晚夏,寒意初显,泉水温热熨帖着肌肤,筋脉也活络开来,可白筠那番不知节制的折腾,终究还是让许淮弈在欢愉后尝到了腰酸背痛的滋味。
      当晚他被白色哈达蒙上眼睛的时候,思绪有一瞬间飘远:面前这人手法这般娴熟,花样百出,不知道在他先前有多少人领略过。
      但话到嘴边又咽下了,不愿扫了他的兴,也不愿扫了自己的兴。
      那晚到最后,许淮弈是真的缺氧了。头脑昏沉,意识飘忽,到最后他也没能拿成自己的新内裤。
      第二天一早醒来,周身无人,远山静立,白雪覆顶。他揉着酸痛的腰肢爬下床,一股说不清的恼怒还是不甘在胸中翻涌,他暗自决定:下次定要好好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可再见到白筠时,只对他微微颔首,姿态客气而疏离,仿佛昨夜那些肌肤相亲、耳鬓厮磨不存在一般。
      “哥,”许淮弈心凉了半截,带着些不确定,“我们……算不算在谈了啊?”
      白筠浅浅一笑,“就谈一晚不好吗?”
      “不好!”许淮弈几乎要跳起来。“凭什么!”他的爱意比先前愈发浓烈,让向来游刃有余的白筠都难以招架,“为什么?”他不解地追问,“昨晚明明……”
      白筠语气平静:“昨晚很好,所以今天做回普通朋友不好吗?”
      “我知道你有顾虑……”许淮弈的目光略过窗外的雪山,香港和西藏的距离不是简单的三千公里,他们也不是每年按照特定路线迁徙的候鸟,没修好的车和未定的航班均是无声的倒计时。
      他喉结滚动,突然不敢细算还剩多少时日,只好放软声音,把脑袋靠上白筠的肩膀,“那我们就一天一天谈,可以吗?”
      话音刚落,许淮弈心底有个声音在清晰地说:不对,这不对,凭什么要一天一天谈?
      白筠看着他眼眸闪烁,良久,他轻轻叹了口气,“……就今天。”
      这是一场温柔而专制的游戏,规则看似由许淮弈提出,实则主导权仍在白筠手中,没有协商的余地。而许淮弈像一个追逐海市蜃楼的旅人,无论跑得多快,绿洲永远在一天之外。
      但许淮弈还是笑了起来,那笑容像破开云层的阳光,温暖而明亮。
      他不知道白筠此出是为何,但他愿意一天一天的耐心守候这颗心。
      就这样,续约“小情侣”昏天黑地,在拉昂措生活了一周有余。冈仁波齐下的双湖水蓝得不像人间,倒映着雪山与天际,也倒映着彼此交缠的身影。这里是尘世之外的乌托邦,是无人惊扰的桃花源。
      可无论缠绵到何种境地,无论情动时呼吸多么炽热,白筠的承诺永远吝啬。
      无论怎样,都是一天。
      许淮弈关于下次的“讨伐”计划,也在这日复一日的“续约”中无疾而终。
      直到有一天的黄昏时刻,许淮弈回房间的途中,在走廊里遇见了早起正在努力学习的藏族阿妹格桑。
      格桑正在读初一,普通话不是很好,白筠想让他去读市里的学校,因此她正没日没夜地学习普通话,和英语。
      格桑看见许淮弈很开心,“小许、哥哥!”
      “格桑!”许淮弈,“今天这么用功?学到这个时间了?”
      格桑不好意思地把英语课本往他面前推了推,“英文、问你!”
      “英文?学到什么程度了?”许淮弈接过格桑的作业本,上面密密麻麻写着be动词的练习,“It is......They are......”他轻声念着,“简单!小许哥哥教你!”
      于是,在绛紫色的黄昏里,一场奇妙的授课开始了。许淮弈的普通话偶尔要夹杂几个英语单词,格桑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地词,着急时频繁出现藏语,许淮弈着急时连粤语也冒了出来。
      两人四语障碍颇多地交流着,等把格桑成功教会的时候许淮弈已经满头大汗。
      格桑收拾好书本,忽然想起什么,仰起脸认真传达:“白玛哥哥、车、备好了。”
      车?
      哦,他的车,爆胎的车。
      不知不觉间分别的时间还是悄然来临了,许淮弈心底泛起一丝涩然,点点头,他终究还是要走的。
      格桑又蹦出生涩的普通话:“温泉、怎么样?”
      大不了就异地恋!只要他有时间,没课或者放假,他会经常回来,回到这个人身边。
      许淮弈有些脸红,摸了摸鼻子,说:“……很棒。”
      身体的记忆是快乐的,可心却始终悬在半空。白筠并不许诺他未来,这让许淮弈很挫败。每次情到浓时许淮弈软磨硬泡地想讨一句准话,关于未来的,关于你喜欢我的,关于你非我不可的,换来的总是对方不着痕迹的回避与沉默。
      不许诺未来就算了,连句“喜欢”也不愿意说。
      许淮弈给格桑递过一杯果汁,自己则拿了青稞酒。抬手间,格桑瞧见了许淮弈手腕间垂落的三圈红绳,夸奖着:“三生绳、好看!”
      许淮弈看着三生绳,想到了三生绳背后的寓意,心里一阵暖。且当白筠嘴硬,这带着鹤羽的三生绳,生死羁绊,三世不渝,不还是许给他了。
      然而格桑接下来的话,却让许淮弈如坠冰窟。
      “白玛、很多人、”格桑不知道想说什么,最后伸出来一个点赞的手势。“像你、一样!”
      许淮弈敏锐捕捉到了关键字眼:很多人……像我……一样?
      他嘴角的笑意倏地凝固,同时不安的出现了许多画面,“你是说,像我一样,白筠也带他们来这…来泡温泉?”许淮弈抬了抬手,“然后也送…这个…给他们吗?”
      许淮弈语气越说越急,也越说越不自信。
      格桑像是被许淮弈突然急切的语气吓到了,隔了好一会儿才“嗯”了声,背着小书包走远了。
      留下许淮弈一个人在客栈硕大的空间里面愣神。
      “我还能回来啊……”
      “你这么靓仔,”
      “就像候鸟一样!”
      “我可不放心。”
      “我有很多假期!”
      “过完今晚再说吧。”
      “再续一天吧,哥~”
      “就谈一晚不好吗?”
      ……
      许淮弈有些伤感的看上手上编的绳子,一股迟来的钝痛涌上心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大约是失恋了。
      怪不得从不跟我说未来。
      白筠说只谈一天的时候他没有难过,不许诺未来的时候他也没有难过,他觉得自己还要读书,要回香港,白筠有所顾虑,再正常不过。
      现在他才发觉一切都是他自己自作多情了。
      白筠可能对每个人都这样?是不是都跟他一个套路?这串绳子栓过多少人?栓过多少个“一天”?
      也是,白筠向来不缺人喜欢。
      那他呢?是不是在对方眼里,是一种纠缠,一种麻烦?
      许淮弈浑浑噩噩地走回了昨夜旖旎一室的房间,好像呼吸都要被悲伤占据走了般,难以呼吸。他像第一次来到这里那般,把自己沉进温泉池中,水温温热,却怎么也暖不了他。
      后来,一只有力的手将他从水中捞起。
      白筠的嗓音带着罕见的严厉,将许淮弈按在了池边,“说过多少次,高海拔不能这样泡温泉。”随即微凉的手指探了探他的脉搏,又抚过额间,“晕不晕?”
      刚出水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冷得发颤,许淮弈望着眼前这张脸,用力摇头,扯出一个灿烂得过分的笑:“不晕!”
      白筠将浴巾递过去,敏锐地嗅到了他呼吸间淡淡的酒气,微微蹙眉,“你还喝酒了?”
      两人在池边坐下,“系啊,饮酒先。”许淮弈带着几分破罐破摔的任性。
      白筠端过来一杯温盐水,打算喂给许淮弈。
      许淮弈却莫名有些红了眼眶,偏过头去,“唔要。”
      “许淮弈,”白筠冷言道:“喝了酒还泡这么久温泉,找死吗?”
      许淮弈固执,“唔要。”
      “阿弈,”白筠看人有些醉意,哄着,“乖。”喂了进去。
      温水缓缓渡入口中,许淮弈抓住他的衣襟,整个人缠上来,声音闷在颈间:“我是不是很缠人啊?”
      “……”白筠喉间攒动,手臂稳稳托住他,“嗯,馋人。”
      少年的骄傲、羞涩、以及害怕听到不如预期答案的恐惧,不知道如何将这段情走下去的迷茫未来,将他钉在了原地。
      他只能低下头,像一个逃兵,低低的“哦”了声,随后又鼓足勇气仰起脸:“格桑今天跟我说,车修好了。”
      “嗯。”白筠冷冷地应了声,他当然知道。
      许淮弈:“我就要走了。”
      “嗯,没关系。”白筠轻声回。
      冷风吹过,许淮弈打了个寒颤,忽然认命般垂下眼眸:好吧,他认了,至少白筠也没骗他,确实是他在一直纠缠。
      “哥,”他轻声问:“那今天还续吗?”
      车修好了,白筠知道,许淮弈就要走了,白筠也知道。白筠凝视着眼前人通红的眼眶,托着他的臀腿将人整个抱起:“续。”
      许淮弈勾了勾嘴角,刚挨着床就反身将白筠笼在身下。
      白筠仰望着他,哑声开口:“可以。”
      “?”许淮弈动作一顿,心想:呵,这算什么,分手奖励吗?是不是每个人最后一天都可以?最后一天……吗?
      许淮弈轻嗤一声,仰面躺回了床上,“我才不要。”
      后来,没有实施讨伐计划的许淮弈这一夜睡得极浅,天光未透便已醒来。
      他将脸埋进还残留着对方气息的枕头里,肩膀难以抑制地微微颤抖,许久,才缓缓起身坐在床边,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几秒后,他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一角,从白筠的手腕上解下了三生绳。
      生死羁绊,三世不渝?
      既然他认定自己是注定要飞走的候鸟,那便这样吧。
      游戏结束。
      两截红绳静静躺在掌心,他看着床上熟睡的人,他竟不觉得讽刺,只有点悲伤。
      平日里许淮弈都是睡到日上三竿,白筠这日醒来时,身侧的位置早已凉透。白筠莫名地有些慌乱,他走到大厅,格桑正埋头读书。
      白筠用藏语问,“小许哥哥呢?”
      “他走了啊。”格桑抬头。
      “走了?”
      “白玛哥哥,你不是把车都准备好了吗。”
      哦,也是。
      就这么走了?连声再见也不说吗?那个每天都会凑近他耳边,带着港式腔调的普通话问“今天还续不续”的人,也可以这样毫无声息地消失。
      白筠有些泄气地垂下了手臂,他们大城市来的游客,date是心照不宣的默契,露水情缘是各取所需的游戏。心动是纪念品,艳遇是奇遇记。
      然后他才瞥见自己空荡荡的手腕,红黑配色的小鸟手绳振翅飞走一般,心头猛地一空。
      那颗三生绳呢?
      白筠努力回忆,在客栈房间和温泉池边狼狈地翻找了个遍。
      却无果。
      “格桑,今早有人去房间里打扫卫生吗?看见我的那颗手绳了吗?”
      “三生绳?”格桑从书本里抬起头,茫然地眨着眼,“没有诶。”
      “那许淮弈,小许哥哥……走的时候说什么了吗?”
      格桑努力回想,最后歉然一笑:“他说了句……但我没听懂。”
      白筠默然垂首。
      这段羁绊,终究还是被他弄丢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就谈一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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