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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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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卫的数学课总带着让人不敢走神的严肃，黑板上密密麻麻的公式在晨光里泛着冷白的光，老卫在讲台上讲得热火朝天，沈观却难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握着那瓶还温热的牛奶，指尖摩挲着光滑的瓶身，余光时不时飘向身侧。
少年坐姿端正，侧脸线条在晨光里利落分明，握着笔的手骨节清晰，正在笔记本上飞快演算。仿佛刚才护着他的锐利与温和，都被收进了这副认真的模样里。
“沈观，这道题的辅助线怎么画？”老卫的声音突然响起，沈观猛地回神，刚想起身，桌下的脚踝被轻轻碰了一下。
是周最的脚尖，带着极轻的示意。
同时，一本草稿纸悄悄推到他手边，上面用红笔勾勒出清晰的辅助线，末尾还标了个小小的箭头。
沈观心头一怔，顺着提示说出解题思路，老卫点点头示意他坐下，犀利的目光扫过两人紧挨着的桌面，没再多说。
坐下时，他偏头看了眼周最，对方依旧盯着黑板，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弯了弯，像藏了颗悄悄化开的糖。
下课铃一响，教室里立刻热闹起来，付屿挤到两人桌前，一脸好奇八卦地追问：“沈观，你那弟弟到底怎么回事啊？看着不那么聪明啊。”
付屿看人挺准的。沈观捏着空牛奶瓶，指尖微微用力，还没开口，周最已经率先搭话：“不关你的事。”语气淡淡的，却成功堵住了付屿的追问。
付屿撇撇嘴，却也识趣地转了话题：“对了阿最，周末改装店新到的零件，去不去看顺带再跑两圈?”
周最转头看向沈观，目光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询问：“一起去？”
沈观愣了愣，心跳漏了一拍，刚想答应，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是爸爸发来的短信：“周末回家一起吃饭，你妈做了你爱吃的菜。”
屏幕上的文字像块冰，瞬间浇凉了刚才心头的暖意。
他指尖攥着手机，脸色微微发白，周最敏锐地察觉到他的不对劲，眉头微蹙：“怎么了？”
“没事。”沈观勉强笑了笑，把手机揣回口袋，“周末可能……有点事，下次吧。”
周最看着他眼底藏不住的低落，没再追问，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转而对付屿说：“周末再说。”
付屿:“……”
付屿看着两人间突然安静下来的气氛，挠了挠头，识趣地摆摆手。
“行吧行吧，你们俩先聊，我去便利店囤点零食。”说着，还不忘冲周最挤了挤眼，脚步轻快地溜出了教室。
教室里的喧闹还在继续，窗外的秋阳透过树叶，在课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沈观把空牛奶瓶塞进桌肚，指尖依旧冰凉，爸爸短信里的“你妈”两个字，像根细刺，轻轻扎在心上。
那个家早已没有他的位置，所谓的“爱吃的菜”，不过是随口的客套，或许连菜都不是为他准备的。
“不想做的事那就不做。”周最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沉默。
他没看沈观，依旧低头翻着那个印有“ZZ”的笔记本，笔尖却停在纸页上，没再动。
沈观转头看他，少年的侧脸依旧冷淡。但他心里泛起一阵酸涩的暖意，摇摇头：“没事。”
迟早要面对的，不过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午休铃声响起，沈观趴在桌上，捂住耳朵的同时也挡住了脸，让他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
迷迷糊糊间，他感觉有人轻轻把他的校服外套拉了拉，盖在他的背上，动作很轻，生怕惊扰了他。
他没有睁眼，可能是在做梦吧。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发顶，也落在身侧认真的少年身上。
两人的影子在桌下悄悄靠在一起，像两株并肩生长的白杨树，在秋日的晨光里，悄悄传递着彼此的温度。
放学铃声刚落，没一会付屿就胳膊一甩搭上周最的肩膀：“阿最，吃饭去！今天我跟你一起吃。"
是的，由于早上付屿心血来潮帮他妈浇花，却把张女士也就是他妈妈悉心照料的花给浇死了，被勒令今天不许回家，晚饭当然自己想办法啦。
小付少不愿自己一个人吃着无趣的饭，那样太可怜了，所以他拉着周最陪着吃饭。
周最正慢条斯理地把课本合上，塞回桌子里面，闻言动作顿了顿，目光扫过旁边还在收拾练习册的沈观，声音放轻了些：“等会儿。”
沈观指尖捏着笔，把最后一页笔记折好，抬头时正好对上周最的目光，愣了愣：“你们先走吧，我……”
“一起啊！”付屿抢先开口，凑到沈观桌前，笑得一脸热情。
“就当庆祝你来新学校，虽然这个庆祝来的有点晚，别介意，今天小爷我请客！”
他说着，还冲周最挤了挤眼，后者没反驳，只是弯腰拎起他的书包，自然地递了过去。
沈观握着书包带，指尖触到布料上残留的体温，不好再推辞，轻声说了句“额，谢谢，不过我要和我姥姥说一声让她不用等我。"
三人并肩走出教学楼，暮色已经漫了上来，天边浮着一层淡淡的橘粉，风里裹着秋末的凉意，却被校门口附近的烟火气烘得暖了些。
附近飘着烤肠和炒粉的香气，学校附近三百米的地方就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小吃街。
旁边便利店的霓虹灯闪着柔和的光，学生们三三两两笑着走过，脚步声和说笑声揉在一起，透着少年时代独有的鲜活。
付屿走在中间，像个停不下来的话匣子，一会儿指着路边的流浪猫说“你看它胖得像个团子哈哈哈”，一会儿又转头问周最“你说吃糖醋里脊怎么样会不会太甜”，叽叽喳喳的声音让空气都热闹起来。
周最走在外侧，刻意放慢了脚步，和沈观并肩，偶尔应付付屿一句，余光却时不时落在沈观身上。
少年穿着蓝白校服，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微微动，侧脸在暮色里显得格外柔和，手里攥着书包带，指尖轻轻摩挲着。
一出校门就见周最的那辆深灰色的车在树下静静地等待主人，车上付屿给司机报了个地址。
那家藏在梧桐树下的馆子。它坐落在繁华路段，门头却很低调，深色的木质门脸，只挂着一块素净的匾额，没有浮夸的装饰，透着一股沉稳的雅致。
推门进去，玄关处摆着青瓷花瓶，插着几支新鲜的枯枝，往里走，空间豁然开朗，暖黄的灯光从水晶吊灯洒下，映得红木桌椅泛着温润的光泽，墙上挂着水墨山水画，背景音乐是轻柔的古筝曲，安静得能听见茶杯碰撞的轻响，像谈生意的地方，透着几分庄重与雅致。
沈观跟着走进去，脚步放得很轻，指尖不自觉攥了攥。这里的装潢太过讲究，连侍者都穿着笔挺的旗袍和西装，让他有一些局促。
侍者领着三人走到靠窗的包厢，推开门，里面的陈设同样雅致，窗边摆着一小盆文竹，桌上铺着米白色的桌布，银质餐具摆放得整整齐齐。
坐下时，周最特意把靠窗的位置让给沈观，轻声说:"坐这儿，视野开阔，能看见外面的梧桐。”
付屿拿着菜单，豪气地递给两人：“随便点，今天我爸买单！”菜单是皮质封面，里面的菜名简单直白，都是常见的家常菜，却标注着“私房秘制”的字样，后面没有价格。
沈观翻着菜单，目光落在“外婆红烧肉”和“清炒时蔬”上，犹豫不决时，周最已经指着菜单，轻声对侍者说：“来一份外婆红烧肉，一份清炒芥兰，一份龙井虾仁，一份番茄蛋汤，再要一份糖醋里脊。”
他点的都是沈观平时爱吃的，沈观抬头看他，周最正好也看过来，没说话，却透着几分心照不宣。
"哇塞，都是我喜欢吃的，阿最怎么知道我想吃糖醋里脊呢，我们阿最真是善解人意，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付屿极有眼力见开始天马行空，天花乱坠。
周最:“……”
沈观:“……”
菜很快上桌，红烧肉盛在精致的砂锅里，色泽红亮，肥瘦相间，冒着淡淡的热气。
清炒芥兰翠绿鲜嫩，蒜香扑鼻，龙井虾仁清新扑鼻，番茄蛋汤汤色清亮，糖醋里脊外皮酥脆，裹着浓稠的酱汁，看起来就让人食欲大开。
"快尝尝这个红烧肉！”付屿率先夹了一块，嚼了两口，眼睛一亮。
周最没急着动筷，先给沈观盛了一碗汤，放在他面前，又给自己和付屿盛了一碗：“尝尝，看合不合口味。”沈观接过汤碗，温热的汤汁滑进喉咙，暖意蔓延开来。
他又尝了一口红烧肉，肉质软糯，酱香浓郁，确实好吃，比外面馆子的味道更醇厚。
包厢里很安静，只有轻微的碗筷碰撞声和窗外传来的风声。
付屿一边吃，一边絮叨着学校里的趣事，说哪个老师上课被学生问住了，哪个人向校花表白被拒了，逗得沈观时不时弯起嘴角。
周最安静地听着，时不时夹些菜，有一搭没一搭吃着，目光落在沈观嘴角的笑意上，眼底也悄悄漾起柔和的光。
走出菜馆，暮色已晕染开整片天空，暖黄的路灯沿着街道次第亮起，将梧桐叶的影子剪得细碎。
付屿在前面走着，嘴里还在回味饭菜的美味，周最和沈观走在后面，脚步放得很慢。
“我自己走回去吧，离得不远，十分钟，正好散散步。”
司机把他们送过来后就已经离开了，周最拿着钥匙刚走到深灰色轿车旁，闻言停下脚步，目光扫过眼前熙攘的人群，又落回沈观身上。
他指尖搭在车门把手上，语气是平日里的平淡：“嗯，路口人多车杂，过马路时注意看路。”
“知道了，谢了。”沈观点点头，没有多余的话，转身就准备走。
“等等。”周最忽然开口叫住他，眉头微蹙，目光掠过沈观单薄的校服外套，顿了顿，还是没说什么，只补充了句，“人多，别跟陌生人搭话，走大路。”
他的语气没有过分的关切，更像是同学间最寻常的提醒。沈观愣了一下，随即应道：“好的。”
旁边的付屿早已坐进副驾驶，不耐烦地按了按喇叭：“阿最，快点啊，磨磨蹭蹭的！”
周最“嗯”了一声，没再看沈观，弯腰坐进驾驶座。车门关上的瞬间，隔绝了外面的喧闹。
沈观站在原地，看着深灰色的轿车缓缓汇入车流，很快就消失在灯影里，才转身迈开脚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