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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离家出走 ...

  •   年轻的行刑官坐在驾驶位,眼睛飞速地扫向副驾驶上的裘舟,到现在还觉得情况很诡异。

      这位口口声称自己没有行刑权、质疑他们小队工作能力的上校先生,就这么水灵灵地坐上了车?

      与此同时,他还感受到车后座红发男孩火辣辣的视线。

      “这位行刑官先生,你是不是该把我的狗还我了?”海莱尔语气不善地问。

      米修还趴在裘舟的腿上,正在扒拉他的拉链以缓解紧张。

      裘舟冷得不似人类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它的狗头,对驾驶员说:“开车。”

      海莱尔气得想骂人,恨不能翻开法典认真翻找行刑官抢夺别人家的狗算不算渎职。

      年轻的行刑官大概是受不了这么窒息的氛围,车速开得很快,原本一个小时的路程,硬是半夜小时就把人送到了家。

      坎德鲁主街28号。那栋有着白色外墙和墨绿色大门的单层住宅静静矗立在夜色中。

      裘舟头一个下车,车内隐约传来男孩的一句骂声,他假装没听着。

      他扫了眼老旧的黄铜门牌号,窗户内黑咕隆咚,没有一丝光亮,安静得过分。

      “自己家的孩子丢了,非但没人报警,而且还这么安静,该说你的父母是心大还是勇气可嘉?”裘舟问。

      海莱尔对这位行刑官的印象差到极点,臭着脸要把楚楚可怜向自己眼神求救的米修抢回来。

      裘舟没给他这个机会,率先上前一步,敲响房门。

      几乎是在下一秒的瞬间,两侧房间的灯同时亮起。

      裘舟眯了眯眼。

      房门被打开,女主人奎妮出现在门口,她金色的头发有些松散,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诧异,“啊……您是?”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他怀中那只缠着绷带的白色小狗身上。

      “米修……”她低呼一声,视线继续向后移,看到了站在裘舟身的红发男孩,“海莱尔!老天,你们这是怎么了?!”

      她的身后站着一个黑发绿眼睛的男人,是从与她不同的方向走过来的,显然,两人并没有住在一个房间。

      维克多走到奎妮身边,手臂自然地虚虚揽住她的肩膀,一脸担忧地问裘舟:“先生,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裘舟旁边的行刑官早有准备,掏出一个专门应对普通人的警官证,解释道:“您的孩子被卷入一起恐怖袭击事件中,所幸没有受伤,只是受到了一些惊吓。我们负责把他送回来。”

      奎妮闻言激动地走过去拥抱了海莱尔,“哦,我的孩子,我还以为你又像以前一样贪玩留在学校宿舍了,我和你的父亲还打算明天去学校好好教训你一顿呢。”

      而静静听着这一切的米修知道,海莱尔从不会贪玩在学校留宿,因为他还要遛狗。

      “海莱尔经常留在学校?”裘舟问。

      维克多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是的长官,你知道,小孩子嘛,总是对学校集体生活充满向往,我们以为这次也是一样,所以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裘舟点了点头,语气平淡:“看来你们以后还需要对孩子多一点看管。夜晚的坎博鲁镇,并不总是那么安全。”

      奎妮立刻感激地点头:“会的,真是太感谢你们了,真的。”

      裘舟微微颔首,忽然抬手摘下年轻行刑官胸前的笔,又从他口袋里取出便签纸,撕下,摊开在掌心写些什么。

      奎妮与维克多交换了一个眼神。

      很快,他将那张纸条递给维克多,嘴角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微笑:“我的私人联系方式,如果你们近期遇到什么麻烦,可以联系我。”

      “哦,对了,”他抬眼淡淡地扫过这一家人,“我姓裘,想必你们……不陌生吧?”

      墨绿色的大门无声地合拢,门外,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逐渐远去。

      房间内的一家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死气沉沉,短暂而诡异的沉默后,三人如同陌路人般,各自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

      米修又累又困,趴在海莱尔的床边便陷入沉睡。

      但梦里全是那个叫裘舟的邪恶行刑官一遍遍扒开它的伤口的画面,甚至有一次,它梦见裘舟狠狠地啃上它腿上的肉,鲜血淋漓的脸凶恶地盯着它看。

      米修吓得惊醒,一双红月般的双眼正直勾勾盯着它。

      它吓得浑身炸毛,险些从床边滚下去,幸好被一只手及时捞了回来。

      米修惊魂未定,又见海莱尔依旧盯着它,问:“你是伪人吗?”

      白色的小狗脑袋立马像拨浪鼓一样疯狂摇摆。

      海莱尔轻笑:“你能闻出伪人的味道,能听懂我们说话……”他用手指点了点米修的额头,“你觉得……你是个什么东西?”

      米修努力想摆出一张严肃思考的狗脸。

      但它摆不出严肃的表情,所以看起来像个呆逼。

      它呜咽了一声,还是坚决地摇头。

      海莱尔却毫不在意地继续自说自话:“人类官方称我们为‘异种’,而非‘伪人’,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米修又想摇头,却被海莱尔伸手捏住了两腮软肉,轻轻揉了揉。

      小小萨摩耶的腮帮子柔软蓬松,被这么一捏,看起来更像是在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微笑。

      “异种以人类血肉为食,这是本能。而若想感染其他生物,也需要让对方吞下自己的血肉。所以,异种自治军有两大任务:吞噬和感染。只要感染足够多的人类,异种的实力就会变得更强。”

      他顿了顿,又说:“被感染的人类将成为新的伪人,那么,如果被感染的是动物呢?”

      米修的脑袋正被眼前这个伪人揉圆搓扁,它努力运转着单纯的大脑,努力理解他所说的话。

      海莱尔突然俯身向前,嘴唇贴在它微微抖动的耳朵上,轻轻说:“欢迎来到,异种的世界。小家伙。”

      米修失眠了。

      它满脑子都是海莱尔昨夜说的“异种异种异种”,苦思冥想一整晚,它终于明白,自己极有可能是吃掉伪人的血肉后变成的异种。

      所以它能听懂人类的语言,还觉醒了能够分辨气味的特殊能力。

      米修没有因为自己的特殊而沾沾自喜,它感到非常不安。

      直到海莱尔出门上学,它都一直蜷缩在被子里不肯露头。

      它只想当一只普通的狗,找一个普通的人类主人,过一种吃饱喝足的普通狗生,伪人也好异种也罢,对它而言都是极度恐怖危险的存在。

      过了一会儿,外面又响起两道关门声。米修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确认男女主人也相继出了门。

      整栋房屋陷入一片死寂。

      米修小心翼翼地从被子底下冒出头,黑眼睛扫视空无一人的卧室,最终目光落在紧闭的卧室门上。

      它忍着前腿伤口的痛楚,费力地爬下床,先是借助门后衣帽架笨拙地向上攀爬,然后同时利用身体和爪子的重量,艰难地压下了卧室门把手。

      “咔哒”一声,卧室门应声而开。

      同时,米修前腿的伤也再次裂开,白色的绷带上迅速渗出一小片鲜红。

      但它顾不上那么多了,它用同样的操作打开大门,回过头来再次深深地看了眼这栋房中的一切,心中想:再见了,我的第一任主人。

      它将远离有关伪人的一切,“隐姓埋名”做一只乖巧听话的宠物狗。

      然而,就在它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的刹那,脑袋却撞在黑色的裤管上。

      下一秒,它的后脖颈被人捏起,整个身体瞬间离地,四肢在空中徒劳地扑腾。

      在短暂的眩晕后,它对上了一双冰冷毫无温度的眼睛。

      冷血无情的行刑官先生歪了歪头,“你在离家出走?”

      米修:“!”

      裘舟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它身后寂静的房子,又看了看惊恐万状的小狗。半晌,把它往怀里一揣,转身就走。

      米修在他怀里疯狂扭动身体,发出焦急的哼唧声,狗倒霉走路都能撞上鬼,它宁愿留在这里也不想落在可怕的行刑官手中啊!

      裘舟完全没理会小狗的挣扎,他径直走到停在街角的一辆黑色越野车旁,拉开车门,将米修放在副驾驶座上,甚至“贴心”地拉过安全带卡在它身上防止乱跑。

      然后他坐进驾驶位,脚踩油门,车辆平稳而迅速地驶离了坎德鲁主街。

      米修立直身子,两只前爪死死扒着车窗玻璃,绝望地看着窗外熟悉的街景越来越远。

      裘舟瞥了眼小狗的背影,莫名读出一种辛酸。

      车辆一路疾驰,最终停在靠近秀丽湖畔的独栋别墅前。

      裘舟熄火下车,顺手薅住试图往座位底下钻的米修的后脖颈,单手用钥匙打开了别墅的房门。

      与海莱尔家不同,这栋房屋没有任何多余装饰,冷冰冰的和这位行刑官一个德性。

      裘舟把它放在客厅中央的黑色皮革沙发上,就独自转身进了里面的房间,似乎在翻找什么东西。

      米修不安地四处打量,见到沙发旁边随意搭着一件黑色军大衣,和昨天那几个行刑官身上穿的一模一样,只是肩章的位置有三颗星星。

      桌子上摆放着一枚眼熟的银色徽章,星辰环绕利剑,米修感觉那柄利剑随时都可能刺穿它的喉咙。

      今时不同昨日,米修现在清楚地知道了它自己就是异种。这件事一旦被眼前的行刑官发现,它确信它将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裘舟很快又走了出来,手上拿着纱布、绷带以及米修不认识的一些瓶瓶罐罐。

      他伸出那没有温度的手拉住米修的爪子,米修“嗖”地抽出去,被他抓了个空。

      裘舟:“……”

      他抬起眼皮,见小狗的眼睛湿漉漉的,他竟然一下子就读懂了它脸上的恐惧。

      裘舟说:“乖一点,我给你换药。”

      换药?什么药?毒药还是迷药?他想把它安乐死?还是迷晕它送到什么可怕的地方去做活体解剖?

      它是一只见过世面的狗,这些它在别的同伴身上都见过!可恶的人类别想骗它!

      米修受到惊吓,慌不择路地跳下沙发,连滚带爬地钻进沙发底下最深的角落,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小小的白色毛球。

      然而那只冰冷的手还是顺着缝隙准确无误地朝它伸了过来。

      电光火石间,米修条件反射地“啊呜”一下张开嘴,用尖尖的牙齿咬住他的手。

      裘舟的动作顿住,眼睛危险地眯起,已经做好了这只蠢狗会应激性地咬穿他手掌的准备。

      但意料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他感觉到这只萨摩耶幼犬湿润的、带着热气的小尖牙在他手背的皮肤上轻轻地磨了磨,就连小舌头都不可避免地舔了他一下。

      有点痒,但不痛,很明显没用力,更像是撒娇。

      裘舟很快把它从床底提溜了出来,然后嫌弃地皱眉。

      他不是一个擅长打扫卫生的行刑官,所以小狗雪白的皮毛滚上了一层灰尘。

      而对于米修来说,它不是不想咬裘舟,只是在下嘴的那一刻,它忽然想到了它只是一条狗,如果把他咬伤,绝对会遭受到更加可怕的虐待。

      米修松了口气,还好,它是一条懂得审时度势的狗。

      为了防止米修再次逃跑,裘舟把它直接圈在怀里,一只手按住它受伤的前腿,一只手扯开昨天他亲手打的结。

      灰尘把他的衣服蹭脏,裘舟也没再露出嫌弃的表情。

      伤口果然又渗出许多鲜血,与周围的毛发黏连在一起,看起来比昨天还要狼狈,边缘甚至有些红肿发炎的迹象。

      裘舟快速地给它的伤口清理、消毒,冰凉的刺痛感让米修疯狂颤抖,生理性地流出眼泪来。

      泪水掉落在裘舟的手背上,他的动作顿了顿,语气竟带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狗也会哭?”

      听听这是什么话!狗当然会哭了!

      米修抗争性地“汪汪”了两声。

      裘舟似乎觉得更有趣了:“原来你会叫?我以为是一只小哑巴。”

      米修立刻:“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裘舟用手握住了它的嘴筒子,“可以了。”

      他打开一个不知名的罐子,一丝苦涩的药香传来,米修嗅了嗅,眼中又流露出一丝恐惧。

      这应该就是裘舟所说的药了。

      裘舟用力固定住它的爪子,挖了一大勺淡黄色的药膏,均匀地涂抹在米修的伤口上。

      很神奇的是,药膏冰冰凉凉的,竟然一下子就让米修没那么痛了。

      “呜~”它舒适地哼唧了一声。

      涂好药后,裘舟用新的纱布和绷带将伤口仔细包裹起来,打结时手指顿了顿,最终没有选择他惯常那种利落专业的结,而是手指翻飞,打了一个相当漂亮的白色蝴蝶结。

      做完这一切时,他发现这只狗已经趴在怀里睡熟了。

      裘舟用指腹蹭了蹭它柔软的额头,轻声说:“像一团棉花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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