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4、不由自主 ...
-
缓了好一会儿后，许再安才恢复了一点体力，他看着谢烨的方向，着急问道：“谢烨，你怎么样？”
谢烨只应了一声，没有说话。
许再安的眼皮开始跳动，他直觉谢烨的情况不太好，本来已经身负重伤，刚才为了拉住自己，估计伤势加重了。
往下是深不见底的山谷，往上距离路边还有好长一段路，他们暂时无法离开这里。他和谢烨相距大概3米左右，他扶着树枝，小心翼翼地往谢烨的方向走过去。
“你别动。”谢烨发现他的意图，开口制止他。
昏暗的山里，陡峭的斜坡，寒冷的夜里，每一步移动都充满了未知的危险。谢烨刚刚经历了一次险些失去许再安的险境，此时自然不愿意他冒险。
许再安并不按套路出牌，他故作轻松承诺道：“没事，我会小心的，可以走过去。”
许再安不愧是在山里长大的小孩，他一手扯着树枝，一手扒拉着地面，竟然真的来到了谢烨的身边。
“你这么折腾干什么？”谢烨抬头，嘴上虽然埋怨，但在见到许再安的瞬间，脸上还是露出了微笑。
许再安看到谢烨近在咫尺的脸庞，真实感慢慢涌上心头，他颤抖抬头摸了摸谢烨的脸颊，小心翼翼的样子，害怕谢烨只是幻影。
谢烨反手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脸上，亲昵地说：“是真的。”
许再安往前靠近一步，不小心碰到谢烨受伤的腿。
“嘶！”谢烨发出一声闷哼。
“怎么了？哪里疼？”许再安皱起眉头，紧张地伸手扒拉谢烨的衣服。
谢烨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摇了摇头，说：“别看了，腿动不了。”
许再安低头，眼下落下一片阴影，他轻轻抽出手腕，拉起谢烨的裤脚，就着上方手机照过来的微弱的光芒，打量谢烨受伤的腿。
谢烨的小腿不自然地向外弯曲，而且明显地肿胀了一圈，看起来狰狞可怖。许再安倒吸一口凉气，颤抖着伸手触碰。
许再安抬头，发现谢烨忍着痛苦，汗水已经顺着轮廓流下来了。他心里像被揪住一样痛，他慌忙放开自己的手，声音颤抖着说：“这得马上去看医生才行。”
谢烨静静地看着他，上手抚平许再安皱起的眉头，安抚道：“别紧张，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许再安着急起来，“这里什么都没有，怎么办？”
许再安没办法平静下来，他起身，想要去看看附近有没有能用的东西，谢烨却一把拉住他的手腕。
“别走。”
这是谢烨第一次在他面前示弱，许再安愣了一下，终于平静下来。
“我太着急了。”许再安蹲在谢烨面前，说，“我太害怕了，我怕你出事。”
谢烨抹平许再安皱紧的眉头，扯出一抹微笑，说：“这不像你，许再安。”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笑话我？”许再安白了谢烨一眼。
“没有笑话你，很喜欢这样的你。”谢烨说，“别担心了，你家人会过来找我们的。”
“嗯。”许再安点了点头，谢烨的安抚有一股魔力，让他放松了不少。
“等救援吧。”谢烨说，“现在这样的情况，你一个人勉强可以爬上去，我根本动不了，别折腾了。”
许再安看了一眼上面，以他的力量，没办法带着谢烨上去，只好同意谢烨的话了。他看向还在坑边的手机，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对谢烨说：“我去拿手机。”
“嗯。”谢烨应了一声。
许再安扯着树枝，扒拉着地面，拿到手机，又原路返回。他把手机放到谢烨附近，坐在坡上，让谢烨靠着他。
他们恰好就坐在风口的位置，静坐了许久，夜越来越深，许再安冷得一哆嗦，他摸了摸谢烨的手，谢烨的体温低得不太正常。
“谢烨？”
“嗯。”
“你是不是很冷？”
“还好。”谢烨嘴上说着还好，许再安却听到他说话时咯咯作响的牙齿声，许再安不放心，顺着谢烨的脖子往里探。
谢烨笑了一下，打趣道：“别勾引我啊。”
“都什么时候了，还能开玩笑？”许再安白了他一眼。注意到谢烨的嘴唇泛白，此时最重要的是保存体温，不然怕等不到救援的人过来。
“我去看看有没有避风的点，你自己留在这里可以吗？”许再安问。
谢烨点了点头，没有力气再说多余的话。
许再安起身，低头看了一眼谢烨，仍觉得不放心，犹豫几秒，再次蹲下来。他的身影落在谢烨脸上，谢烨抬头，勉强勾唇看他，下一秒却被温暖的气息堵住双唇。
许再安在吻他！
许再安主动吻他！
谢烨骤然瞪大双眼，大脑还没理清思绪时，身体就先一步做出本能反应了。难怪伊甸园里亚当和夏娃忍不住偷吃禁果，原来爱是不由自主的。
短短的几分钟，谢烨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许再安放开他时，他还恋恋不舍地盯着许再安的嘴唇在看。
“撑住，等我回来。”许再安说。
谢烨点点头，几不可察地应了一声。
许再安拿起手机，照亮前方的路，脚下踩到石子发出沙沙作响的声音，在夜里尤为明显。他走出一米后，回过头看谢烨，看到谢烨还安静地靠在树上闭目养神，他才放心。
他不敢走太远，害怕如果谢烨出事，他不能第一时间赶过去。
然而这四周都是贫瘠的山坡，除了旁逸斜出的树枝，他再也看不到其他能用的东西。难道真的要翻到路边才能避风吗？但是谢烨的身体状况，既不能走动，也不能一直坐在风口吹风。
到底要怎么办？
许再安第一次觉得这座山这么陌生，他从小生长的环境，还有他不熟悉的一面。他开始后悔带谢烨过来了，又后悔在山上逗留的时间太长，不然怎么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后悔来后悔去，最害怕的还是谢烨的情况，谢烨绝对不能出事。
强烈的信念支撑着他往前探索，他扒开脚下的树枝，忽然发现前方的光影出现不同的形状，
他捡起地上的树枝，敲着路面走过去，发现这里有一个不足一米的浅坑，他惊喜地跑过去，细细打量一番，这里是一个绝佳的避风点。
“太好了。”
许再安顿时放松下来，整个人无力瘫坐在地上。
他举起手机照亮来时路，发现这里离谢烨差不多一个教室的距离，他努力一下，应该可以扶谢烨过来。
他下去把坑里的大石头捡出来，然后折断几株树枝，把树叶铺在坑里，这些准备工作都完成了之后，他才跑回去。
谢烨靠着树干上，正闭目养神，听到声音后缓缓睁开双眼。
“睡着了吗？”许再安摸了一下谢烨的额头，感觉体温正常后，他才揉了揉谢烨的头发。
谢烨摇了摇头，说：“在等你。”
“那边有个浅坑，可以避风，你能动吗？我扶你过去。”许再安蹲下来，看着谢烨的双眼。
谢烨点点头，艰难地挤出一个“嗯”。
许再安上手提起塑料袋，拉过谢烨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
谢烨一手扶着许再安的肩膀，另一只手扶着树干，用尽全力想要起来时，腿上却传来钻心的痛，还没完全站起来时，突然“哗哗哗”的声音响起，他踉跄几步跌落在地上。
许再安眼疾手快抓着他另一只手，用尽全力扶稳谢烨，谢烨才不至于突然倒下，两人慢慢地靠着树干坐下。
“是不是太痛了？”许再安额头上已经冒出汗水了，谢烨也是一样。
谢烨点了点头，直喘大气。
一时间，他们都没有再讲话，空旷的山谷只有狂风拍过，发出呜呜的回声。
休整几分钟后，许再安活动一下双手，他摸了摸谢烨的手，发现谢烨的体温开始下降。
“我抱你过去，忍着点。”他突然说。
谢烨睁开双眼，看向他，对上许再安坚定的眼神后，无力地点点头。
他把手机和塑料袋交给谢烨，深吸一口气，看着谢烨说：“扶稳我。”
许再安一手托着谢烨的颈部，另一只手托着他的腿弯，触碰到腿弯时，谢烨忍不住“嘶”了一声。
许再安看着谢烨冒着冷汗的侧脸，犹豫几秒，缓缓站起来，将谢烨打横抱起。今天的运动量过多，他也没有多少力气，他感到双腿都不受控制地抖着，但是他必须把谢烨搬过去。
他咬紧下唇，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向前移动，脚下的石子咯咯作响，谢烨偶尔闷响几声，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
这段路像走了几个世纪那么漫长，不知道走了多久，许再安终于再次看到浅坑出现在眼前，他颤抖着把谢烨放进去，谢烨配合他的动作，忍着剧痛躺进去，许再安蹲在外面，大口喘气。
忽然，手上传来冰凉的触感，许再安低头一看，发现是谢烨抓住他的手，他抬头，恰好对上谢烨的视线。
“进来吧。”谢烨气若游丝，“休息一下。”
“嗯。”
许再安进去，两人并排躺在一起，坑底并不舒服，但是已经不用忍受冷风，两人感觉缓和了不少。
许再安忽然想到了什么，坐起来脱下羽绒服。
“怎么了？”谢烨问。
许再安穿的是许母给他买的长款羽绒服，虽然不好看，但是很保暖，谢烨穿的是颇有时尚感的短款薄羽绒，防风保暖效果差很多。
许再安脱下外套，盖在两人身上，解释道：“盖在身上比穿在身上要暖。”
“你这样，背会痛的。”谢烨嫌弃羽绒服，执意要给许再安穿上。
许再安按住谢烨的手，忽然抱紧谢烨，他在谢烨耳边低语：“真没事。”
没有了山风的肆虐，羽绒服发出的暖意淹没了他们，谢烨反手抱紧许再安，让许再安枕着他的手臂，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
疲惫感慢慢袭来，许再安不知不觉中竟然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山谷中的狂风渐渐减弱，风声中还夹杂着熟悉的声音，像是梦境，又像是真实。
许再安疲惫得无法睁开双眼，直到脚步声越来越近，白光越来越明显，耳边的吵闹声终于把他叫醒了。
睁开双眼，他看到了母亲和许静，还有村委会的青年，许再安想要说话，却发现完全说不出声音，想要回头看一样谢烨，才惊觉谢烨的身体滚烫得吓人。
“安仔？”母亲一把抱住他，他却推开母亲。
母亲愣在原地，眼里都是疑问。
“先送他去医院。”他努力发出声音，尾音都在颤抖着。
“谢烨……”他喃喃自语，身体的疲惫打败了他。
然而闭上双眼时，他感觉有些违和感，哪里不对呢？他闭上眼睛想了很久，直到快要睡着时才反应过来，母亲怎么这么安静？
许再安再次睁开双眼，看到的就是白花花的天花板，紧接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呛入鼻中，他慢慢回想起他和谢烨在山中遇难的事，后来是家人带着村委过来找到他们。
那现在，他应该在医院。
“醒了？”
许再安缓缓偏一下头，发现是许静，她紧张地看着自己，许再安点点头。许静松了一口气，起身按响呼叫铃，自言自语道：“妈白天守了你一天，我让她回去休息了。”
许再安看了一眼窗外，外面夜色如墨。
“谢烨呢？”他开口时，声音沙哑得支离破碎。
许静端起杯子的手一顿，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时，值班医生就进来了。
许静只好站在一边，看着医生为许再安检查。
“医生，他怎么样了？”结束后，许静上前急切地问。
“还有些低烧，不过没有大碍，身上的伤需要时间恢复，再观察几天看看。”
医生离开后，房内只剩下他们俩人。许再安头脑终于清醒了不少，许静是个敏感的人，很难藏事，全部都表现在脸上，许再安终于发现许静的异常了。
“静姐，你是不是有话要问我？”许再安缓缓开口。
“等你好一些再说吧。”许静慌忙拧开杯盖，兑了一些热水进去，摸了一下杯壁，觉得水温差不多了，她将习惯递到许再安的嘴边。
许再安吸了一口水，说：“没事，现在说吧。”
“你跟小谢？”许静犹豫半天，还是没办法问出心里的疑惑。
许再安看着她，沉默许久，最后才点了点头，说：“是你想的那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