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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种田试读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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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种田·熟水(古代的饮料)主题《千方百剂》
初夏的山坳中,晨雾环抱的小村已升起炊烟,尽管连日黄梅天气,阴雨不曙,依然掩不住山野中活泼的生气。
八十余户人家聚居在这里,村后依山势开垦出梯田,村南有几道山溪流淌下来,聚成的一汪清澈的小潭,此时已有不少人挑着木桶在潭边取水。
村中的道路用细小的黑石子铺成,才下过雨,石缝间的积水泛着光亮,踩上去却不至于湿了鞋。
在小路分岔的尽头,零散的几户院落中,有一户人家的院子看起来尤其破蔽。
围住院子的竹篱已被雨水洗涮得苍白,布满裂痕。篱笆上爬着各色叫不上名字的藤蔓,变形的篱门早已无法关闭,随意地耷拉着,露出院子内菜园的一角。
用于搭起瓜架的竹竿倒是翠色欲滴,几点嫩绿小苗正从湿润的泥土中露头,盘旋着爬上架子。
穿藕色竹布夏衫的少女正哼着轻快的曲子,拿着半个老旧的葫芦瓢给小菜园浇水。
篱笆外探出一个小脑袋,扎两个小鬏,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少女,然后轻声轻气地说道:“花家姐姐,你前日排的葱头发芽了。”
“吊瓜也发芽了。”少女指着正爬藤的幼苗,侧过头向篱笆外的小童子笑了笑,“小双今天没有去打水吗?”
“今天是我哥哥去打水。”小童子名叫郑双,是家里的幼子,郑家院子与花家隔着小路相望,因此郑双常过来玩耍。
郑双绕进耷拉的篱门,将门扶了扶,问道:“花蓠姐姐,你从前去过很多地方吗?”
少女停下了歌声,点头,“我六岁的时候,就跟着爷爷在外面翻山越岭采药,要是遇到城镇,就去走街串巷做铃医。”
郑双向往地眨了眨眼,“唔,下次可以带上我一起去吗?”
花蓠闻言“咯咯”笑起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出去呢,这回是奶奶害了眼病,久久地不好,因此爷爷带着我回来照顾奶奶。”
花蓠的奶奶花老太太在山下的木花镇上开凉茶铺,木花镇虽是个小镇,但毗邻繁华的临江城,商旅往来,市集繁华,人口众多,连夜市也热闹非凡。
花老太太近日害了眼病,在镇上难以休息得当,因此奶奶想起山中破蔽的老宅,搬来养病。
郑双凑过来,抱住花蓠的胳膊晃来晃去,“花蓠姐姐,一定要带上我哦,说好了。”
拗不过固执的小孩子,花蓠只能笑道:“好——好,等爷爷回来,我同他说一说,让他收你当徒弟。”
郑双顿时眉开眼笑,正在絮絮地说些好话惹花蓠开心,远处一阵笑闹声和脚步声由远及近,眼见着就要撞到面前来。
花蓠和郑双回身望去,原来是村里几个年长些的顽童,正一路推推搡搡,叫喊着跑过来。
等他们跑到跟前来,才看清是四五个孩子扛着一个捂着鼻子的小童。
花蓠眨了眨眼,“今天又要玩什么?搭轿子吗?”
她跟着花老爷子搬回老宅已有四五日,村中少有生人来往,半大的孩子们对初回老宅的花家祖孙很好奇,每日都来院外玩耍嬉闹。
孩子们手忙脚乱地把抬着的小童放下来,花蓠这才看清那孩子衣襟前落了几点血星子,他紧紧捂着鼻子的手指缝里也透出一道血印子。
花蓠忙收了笑,绕到篱笆外,蹲下来,拿出手帕去擦,叹道:“哎唷,你们几个打架了吗?”
带头的大孩子忙摇头,“不是的,花蓠姐姐。我们刚在潭子那儿帮哥哥姐姐们打水,谁承想碰到了村子那头庄子里的妖怪,那模样红彤彤的,好可怕!唬得我们急忙逃,小林子跑得急了,摔了一跤,磕到了鼻子。”
原本孩子们玩闹,磕磕碰碰摔倒流鼻血也是有的,只是这已经好半个时辰了,他们用尽了平日止血的土法子,诸如仰着头、敷冷水之类的,就是不管用,不得已便去问了几家长辈。
家里大人也一筹莫展,便想起村里来的花家祖孙,据说是常在外面行走采药看病的,想着来问一句也不耽误多久,若不奏效再去山下医馆看病。
花蓠听几个孩子七嘴八舌地讲着村里山庄的那个“妖怪”有多可怕,一边查看小林子的伤势。
小林子鼻梁上磕破了一块皮,面颊上也有几道被石子棱角擦出来的血痕,鼻子下淌着半干的两道血印子,一放手便汩汩地淌下新血来。
“不怕不怕。”花蓠从怀里摸出个小瓶子,将手帕撕下一小角,蘸了些跌打药粉给小林子塞上,摸了摸他的头,“姐姐给你喝一碗药,一会儿就好了。”
几个孩子簇拥着小林子走进花家院子,在坏掉的磨盘上坐下来。
花蓠折进屋子,屋内陈设简单,仅有一张摇摇晃晃的八仙桌和两条长凳,斑驳的土墙中露出稻草杆子,墙根下堆放着两个鼓鼓囊囊的大麻袋。
麻袋里装着祖孙俩随身常带的一些药材,都用油纸包包着,上面炭笔写着药材名字。
花蓠挑了一阵,找出艾叶、柏子、莲子和山茱萸,又在另一个口袋里取了些牡丹皮、生地、山药和泽泻,舀一瓢水冲去上面的浮灰,一股脑倒进陶罐子里。
郑双乖觉,一直静静地跟着花蓠看,这时候早抱了一把木柴和稻草生起火来。
花蓠将药罐子煮上,又去后院折来一片新鲜的荷叶,扯碎了一起放进陶罐。
这方子清热降火,收涩下气,不分虚实轻重,对鼻血不止收效甚佳,她与爷爷在外云游时,用来帮过不少人,因此这些药都是常备的。
不多时,陶罐“咕噜咕噜”冒出热气,药汤煮沸了,盛出满满一碗。
小林子望着热气腾腾的、乌漆嘛黑的药汤,皱着眉不愿意喝,花蓠从小荷包里拿出一颗香甜的蜜枣,揉着他的脑袋哄,“男子汉都是乖乖喝药的哦。”
小林子可不想被同伴看扁,忙吹去热气,试了试温度,接过来一饮而尽,然后飞快地将蜜枣塞进嘴里。
“这样才乖。”花蓠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来伸个懒腰,“过一个时辰再把手帕取出来哦。”
“知道啦,谢谢花蓠姐姐。”小林子瓮声瓮气地答应了。
几个孩子们也向花蓠道了谢,簇拥着小林子走了。
喧闹的孩子们走了,便渐渐听到湿润的空气中不时响起“吱呀”声响,那声音来自后院的水井旁。
水井旁原是一个葡萄架,荒废之后被野生的忍冬藤占了去,三年五载,生长得恣意繁盛,遮出一方荫蔽。荫蔽之下,一口边缘缺损的陶缸里,盛放着几簇荷花,方才的荷叶就是在那里折来的。
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衣,眼前敷着药,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走到前院,“小梨子,怎么了?”
“哎呀,奶奶,你怎么过来了?”花蓠忙上前搀扶花老太太,笑道,“是小孩子们顽皮,跌破了鼻子,还好这次回来带着不少药,我已煮了一碗药给他,是古书上说的‘艾柏饮’。从前经过临江城里,遇到一位老神医教给我的,后来也给不少人用过,再无不应验的。”
郑双扯了扯她的衣袖,仰起脸两只眼睛亮闪闪的,“花蓠姐姐,可以给我讲讲那些草药吗?明明只是山里的草,怎么却可以救人性命呢?”
“在常人看来是普通的小草树木,多亏了过去许多医家药师去采药试验,它们才能脱胎换骨,成为救人的良药。”花蓠拍了拍他的肩,“你若喜欢学药,我再不藏私的。现在快吃中饭了,小双先家去吧,吃完饭再过来。”
小双雀跃地应一声,规规矩矩地向花蓠和花老太太道了别,往自家院子去。
“我的小梨子长大了,出息了,学问比你爹妈年轻时好得多呢。”花老太太笑着握住她的手,“只是你难得回来一次,还要跟我住在这山里老宅,不能去镇上玩耍,真是苦了你了。”
“我往日总跟着爷爷在外面荡来荡去,难得回来和奶奶一处,再好不过啦。”花蓠笑着贴过去,“等您的眼睛好了,要带我去镇上逛逛呀。”
花老太太又笑了,正要回答,只听“吱呀”一声,隔壁李三家的院子门打开,蓦地一桶泛着白沫的洗衣水便泼到了花家的院门外。
“哎,怎么又这样啊!”花蓠刚要出去一看究竟,花老太太将她一把拉了回来,“好孩子,且别去,那是你李二婶在洗衣裳。”
花蓠翻了个白眼,“洗衣裳是洗衣裳,干嘛把水泼到别人家门口。奶奶,你不会前些日子都任着他们欺负吧?”
“哎呀,我也就是难得回来住一阵子,随他们去罢。”花老太太满不在乎地摇头,“咱们往后也不会常在村里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花蓠不满地撇了撇嘴,看向和李二家相邻的院子的另一侧,那里原本充作篱笆的木槿丛早已颓了大半,杂物和农具随意地在篱笆那头堆积着,甚至漫过来,侵占了花家的小半个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