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第 10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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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翔回到这个好久未曾踏足的老房子以后，终于精疲力尽了。他忘了自己是怎样麻木地回到了这里，也不记得他是怎样说出那些狠心的话来的，并且一直到现在，他都还是空洞的。
他像是不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完完全全地失去了有条不紊的沉着与思维。
那天他足足睡了二十四的小时，醒来的时候天昏地暗，仿佛世界都塌了。
到了这个时候，记忆才开始一点点的回笼，他开始记起了那个令他永远也无法直视的画面。
他心爱的少年满怀期待地向他求婚，带着最为真挚热烈的笑容给他看了戒指，对他说了‘我爱你’，他曾经有多么期待这个画面，如今就有多么的痛苦。
时间有时候很蛮横，偏偏在他要说分手的那天岚召向他求婚了。而他却没有改变自己的计划，义无反顾地同他说了最为残酷告别。
前些日子积攒起来的疲惫与冷漠就这么一贫如洗，所以原来岚召是永远都能够迁动他的情绪的，无论他对这个世界有多么失望。
他已经忘记了饥饿，一个人靠在床上，手心握着那条温热的玫瑰项链。他谁也没有了，连一个陪伴都没有，他只能一个人窝在昏暗的屋子里哭，像个新生的婴儿。
他的心脏伴着三寒天的太阳一起被冻在了云层里，除了疼痛和发抖再无其它求救的方式。
他哭得嗓子都哑了。
可是没有人知道他有多么舍不得岚召。
“主人。”761的声音在他的狼狈中响起，“我觉得你很懦弱。”
竟翔没有回答他。
“你明明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拿到bug先生的心脏，却偏偏要选择自杀。”761道，“甚至以这种方式和他别离。”
“我自杀不是因为他，是因为累了。”竟翔道。
“你撒谎了。”761说，“你对一切信息的恐惧和疲惫早就已经开始消亡，而你也开始接受那些现实，你的逃避仅仅只是因为对他下不了手，如果你死了，也仅仅只是因为代替他。”
“你把我想得太伟大了。”竟翔的声音几近无声，仿佛只能靠着嘴唇的动作告诉别人他的话。
761了然一笑：“你自己最清楚。”
昏暗的日子让竟翔觉得无所适从，明明可以立马就对自己动手，毕竟自杀不是一件艰巨的事，他却觉得这世界上还有任务没完成。
可是数来数去，他好像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好了。
他犹豫了，他变得畏缩不前，而是整日地缩在他最为熟悉的房子里，靠着每天的几口水和一条项链熬着自己。
他不想吃饭，也无心睡觉，长达七天的日子他甚至连门都没出过，他不敢照镜子，却能想象到自己的模样多么狼狈，没人知道这里住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因为住在里面的人和这房子一样寂静，像是死了一样。
终于有一天，他看着厨房的稚顿的刀具，以一种空洞的姿态握在了手中，他脑袋一片空白，甚至能感觉到死亡的诱惑，于是他把刀尖对准了自己的手腕。
叮铃一声。
竟然在时候，紧紧悬挂在脖子上的项链断了，就这么落到了冷漠的刀子上。
他的眸中映着玫瑰的红，渐渐地又真的红了。
记忆随着岁月的歌声一个一个跳了回来，他在痛苦的挣扎中看见了从前的岚召。
那时的岚召骄傲无度，仅仅只是想送他一个礼物还会费尽心思给全餐厅每人都发上一个，他是一个很难放下身段的人，仿佛头顶的骄阳，绝不会因为人类的咒骂就收敛光辉。
他们曾在锦阳的江边接吻，和路上所有的情侣一样放肆，那时的夜晚还会有满天星空，呼哧呼哧地闪着光，和那时的少年一样耀眼。
可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记忆终究是被破碎的岁月所尘封，再也无法踏足。
直到这时候，他终于愿意离开了，他才发现他是这样地想念岚召。
而他的生命在面对消亡的时候，终于展现出来可怕的依依不舍。
那条项链救了他一命，他就这样继续活了一段日子。
那七天是个可怕的数字，对于方百旭来说，他整天游离在“李秘”和一个疯狂的“岚召”当中手足无措。
岚召很多次在疯狂的喊叫后尝试自杀，而方百旭不得不一直守着他才能断绝类似情况的发生。
冬天的晚上是那样寂静，静到人心慌。
方百旭终于把闹腾的“岚召”哄睡了，自己则精疲力尽地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岚召突如其来的病令他不知所措，他瞒住了李□□和远在新加坡的李湘凤，瞒住了所有人，一个人替他担了下来，但他知道纸包不住火，迟早有一天真相会主动地和所有人见面。
这天晚上，沉寂已久的房间门，终于有人敲了。
方百旭担心敲门声会弄醒岚召，忙起身开了门，实际上他已经累得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了。
门口是一个身材单薄长相斯文的男人，他怀里抱着玫瑰花和一个文件夹。
“请问你是？”
“你好，请问是岚召先生吗？”男人说。
“岚召在睡觉，我是他弟弟。”方百旭道。
“既然如此，我就不进屋说话了。”男人道，“我是边总的秘书，你就叫我小刘吧，我们边总得知岚总生病了，特地让我带着礼物来看他。”
他把文件夹递给方百旭：“这个是我们边总的一点心意。”
方百旭迟疑地打开了文件夹，里面有一张纸条，字很漂亮。
听说你生病了，虽然很难看出来你是个能生病的人，但不得不说你病的太不是时候了，幸好我也不指望你给我赚钱，干脆就送你一个半成品了，你手里这个转让合同是我爸那边做到一半的项目，我连夜给你偷来了，就当一点心意，不用谢。——永远爱小欧哥哥的边崎之。
方百旭属实被那个署名给雷到了，尴尬地抬起头：“替我谢谢你们边总，合同我会认真考虑的。”
“好的。”小刘又把玫瑰花递上前来，“边总说岚总喜欢玫瑰花，请您收下。”
方百旭被这玫瑰花吓了一跳：“这个还是算了，你拿去送女朋友吧，我哥他对玫瑰花过敏。麻烦你走一趟了小刘。”
如果让岚召看到了，指不定又得发什么疯。
小刘走后方百旭便把文件夹丢在了一边，这个时候送项目来基本上可以默认为居心裹测，他看也不想看。
事实上边崎之还真没这种打算，而这种单纯的帮助方百旭从来不信，但岚召是会信的，因为他见识过边崎之。
可是现在岚召连恢复正常都做不到，那个美妙的项目就只能被搁在一旁落灰了。
方百旭也算是个给力的弟弟，早在好几天前就替岚召找好了代理董事长，并且往自己公司里运了一大批人过去，呕心沥血地撑着他这个刚刚开始露头的小企业。
替他左右料理着，最终还是要回到他这个人上来。
过去了这么多天，岚召的病却一点不见好，他开始质疑国内的医疗技术，也开始逐日慌乱。
而今天他却一点也不想挣扎了，他只是坐在岚召的床边，沉默地打量着这张被疾病折磨得愈加消瘦的脸颊。
不知过去多久，他开始了漫无目的的叙述。
“哥，你变了。”开口第一句说得十分艰难，嗓子都带着轻微的沙哑。
“你以前总跟我说男儿膝下有黄金，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怎么到头来我坚强了你倒是懦弱了？你再这样，旭儿该看不起你了。”
他说完责备的话又讲起了童年的故事：“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老让人欺负，那会儿好像是上幼儿园的时候，我小时候比同龄人都要矮，他们说我长不高，还把我的书包挂在树枝上，那会儿他们经常在小胡同里堵我，一群人围着我拳打脚踢，有次哭着回来找你，我以为你会安慰我，结果你比他们下手都重，一边打我一边说我没骨气。”
“那个时候我真是恨死你了，我在心里发誓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和你说话了，结果第二天，你就一个人去找了那群人，我当时特别崇拜你，虽然你也没有把他们全部干趴下，但你居然打了幼儿园里的小老大。”
“后来我一直很骄傲，逢人就会说上次那个打人的是我哥哥。那之后就没人敢来找我了。”
“你记性一直很差，一个月以前的事说起来你可能都不记得，更别提这十几年前的事儿了，我也不指望你记得，我就是挺感慨，你从来不是一个会低头的人，哪怕是被摁在地上揍得话都说不出来的时候，怎么现在就这幅样子了。”
“哥，我挺失望你会变成这样的，但又心疼，如果早一点知道你们会走到这一步，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和竟翔在一起的。”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的暗号？”
“那时候爸爸妈妈管我管得很严，不让我出门去玩儿，但是只要拿妈妈的手机偷偷给你发一条‘哥哥，旭儿想你啦’，你就会想方设法来接我出去。”
“那个暗号现在说起来都得把牙酸掉，但我那时候就是很喜欢，有时候偷不到妈妈的手机也会一个人在本子上写，看到就会觉得很温暖。”
方百旭说到这里没忍住红了眼眶，他看着这个人，看着这个曾经将他贫瘠的童年染得熠熠生辉的人，突然觉得很难过。
他已经不需要岚召的庇护就能独当一面，而岚召也不再是那个会因为一句“哥哥，旭儿想你啦”就不顾一切来接他去玩儿的人了。
原来时间已经过去十几年，所有的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方百旭说了很久，直到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才趴在岚召的手边睡着了。
房间里飘荡着沉寂的气息，明晃晃的灯光撒向每一个角落，在岚召手腕的绷带上，有方百旭刚刚用马克笔写下的一句话。
——哥哥，旭儿想你啦。
作者有话说
第104章 第 10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