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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初雪同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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晦暗的天穹终于洒下慰藉尘世的光芒，翩翩蓝雪花瓣伴着簌簌蓝星，仿若殇雪纷飞。
雪至静坐着，望着初归消散的地方，任蓝雪花瓣轻柔飘过脸庞，在眼角化成一滴焚心的热泪。
“我哭了……初归，我哭了……”他喃喃道着，涔涔泪水划过面颊，一滴滴落在飘洒的蓝雪花上，随风吹散在茫茫天地间。
万年光景，他只流过两次泪，一次是为世人，一次是为他。
冰火令淬裂，魂精魄灵之力散入众生，人死之后，魂灵依旧分离，魂入地界，灵入灵界。只是，灵也有形，魂灵相依，才可轮回。
岁月兀自肆意挥霍着，将一世又一世的记忆都退还给回不去的归途。茫然仓促间，人世已过千年，转瞬便又是中元。
雪至这千年来，除了护送生魂，就是四处游历。偶尔回到烛霰阁时，他也只是抱着一颗载着一株已枯蓝雪花的灵珠，呆呆地坐在青山雪果下，看着白果中的金蝉发出淡淡的金光。
看倦了，就回到寝阁，不厌地把玩着一个圆月形灯笼，还有刻着“一起回家”四个字的竹签，以及安放在锦盒中的一条腰带。
他也会拿出第一世时珍藏的那幅画像，他想补画上一个人的模样，可是每一次提起笔，这个人的模样就会融化在泪眼中，继而化成一片带火的花瓣落入心莆，焚骨剜心。
自从灵不噬魂，魂灵共入轮回后，魂灵两界的交际也变得频繁。缚帝因雪至冰火得以护住残魂，休养千年，又可执掌地界，而魅帝却因滔天大错，被缚帝封禁在魂体中万年。木沉林不仅忙着给地界修路，还要给灵界修路，六道轮回路也从地界修连到了灵界。
今年的中元节，地灵两界商量着要学着人界，依着条条长路，办一场魂灵七夕。凡是参加活动的众鬼，都要从地界的任意一条路出发，往灵界走，而灵界的群灵则要往地界走，每一条路的终点都是六道轮回路的起点，魂在轮回路交叉口遇到的第一个灵或者灵在此遇到的第一个魂，都将因缘分，共入轮回。当然，对于不入轮回的魂灵也可参加，仅供中元大赦日娱乐。
初归离开后，雪至就真的变成了死鬼，世间再繁华，在他眼里也如此孤凉，而初归在他身边时，尘世再荒凉，在他心里也会有一丝依存的暖意。中元节这日，他照例不参加任何活动，孤身来到忘川河畔，准备离开地界。
河畔的魂秤前传来熙熙攘攘的闹声，一女子躺在地上，死都不入地界轮回。
待她看到雪至后，猛地起身，奔到雪至身后，责怪地界阴差虐待她，众阴差捂着红肿的腮帮子，皆是一脸委屈。
雪至睨了眼身后的女子，对阴差道:“我一会儿护她入酆都城。”
“是，魂君。”阴差行礼后离开。
女子躲在雪至身后，等到阴差走远，才长松一口气，站在雪至面前，学着那些阴差，行礼道:“多谢，魂君！”
“为什么不入地界？”
女子听到雪至问，面露难色，忸怩道:“……我……我不想，因为一旦入了轮回，我就会忘记他，他们都说，魂灵只能共入轮回，却不能再一起，我偏不信，我就是喜欢他，而且总有一天，他也会喜欢我。”
女子说着，脸上洋溢着甜笑，须臾，见雪至垂眸不语，又问:“魂君不相信魂灵能在一起？”
雪至一滞，良久，浅然一笑:“我信，我之前听过一个魂和一个灵的故事。”
“什么故事？”女子好奇问。
“之前有一个魂救过一个灵，然后灵为了报恩，一直守在他身边，即使那个魂轮回转世，他也一直护着他……”
“那之后呢？他们在一起了吗？”
“嗯，最后，灵以身相许，执子之魂，与子……同归……”
“真好，我就说嘛，灵与魂一定可以在一起！”
雪至望着空茫茫的暝道，低喃道:“是啊，他们会在一起，一定会在一起……”
他将女子送出地界后，并没有去人界，而是去了狱山的镜辰宫。如今的镜辰宫已经不是供奉帝君的地方，而是一处“酒窖”，里面的宫主也真的变成了一个守着牢狱的狱头。
雪至走进镜辰宫时，老鬼垣中仙正蹲坐在宫殿内，守着一坛好酒，颇悠闲地畅饮。
“吆喝，这位小兄弟瞧着眼熟，是又来讨酒喝吗？我虽然人老了，记性不咋地，但我怎么记得，你是七杯倒呢？”
雪至吸了吸鼻子，声音苦涩道:“七杯倒最好，我好想不清醒地醉着……”
他说着，猛地灌了两口酒。
老鬼急忙抢过来:“嗳……使不得使不得，这好酒是用来品的，不是用来灌的，你呀，还是去人界玩玩吧，或者去参加什么……叫什么……哦！魂灵七夕，你去给他们指路也行呀！”
雪至理直气壮道:“我路痴，怎么指路？”
“呃……”老鬼砸吧着嘴，一时语塞:“那……那你就去狱山种树得了，这狱山的树，也够你种个几百年了。”
“种树……种树！”
雪至似是想到了什么，急匆匆离开了镜辰宫，独留老鬼自个儿啧啧感叹道:“原来你喜欢种树，早说嘛，省得之前因你浪费那么多酒！”
雪至回到烛霰阁，揣了一个锦盒便去了灵界。
灵界如今没有什么灵弥灵刹和灵煞，只有一个年长的灵管理着。群灵见到雪至，拱手行礼道:“地主安好！”
雪至微微颔首回礼后，飞身去了南斗海。他来到当年的渡邪屿，眼中犹自浮现千年前的漫天星海，只是地方还在，人却不归。
他将锦盒打开，拿出里面的句芒木枝。千年前，初归离开后，句芒木也历经四季轮回，只留下一枝残木，雪至将其惜然存着，等一千年后，残木染生绿意，就可栽下，再享一年华光，静守故人归来。
他望着蹿出南斗海的苍劲的句芒木，浅浅笑着，只是笑着笑着，一滴泪不经意间自眼角滑落，嵌着回忆，坠落无痕。
雪至离开灵界后，稀里糊涂地沿着一条白沙路走着。债主虽然不在，但木沉林却依然按着初归说的，在每一个地方都会修一条离烛霰阁最近的白沙路。
地灵两界的魂灵七夕活动兀自热闹，就连陌清也凑了热闹，只是每一次走到轮回路口，碰到的不是灵，也不是旁的魂，而是路明。
“喂！你是不是存心跟着本姑娘？”陌清不服缘分的叱道。
路明踟蹰片刻，犹豫道:“那个……我……我家后人们准备了贡品，要……要一起去吗？”
陌清皱着眉头:“我去干嘛，你家后人又不供奉我的牌位。”
“可以的！……我是说，我可以托梦给他们，他们一定会供奉的！”路明急慌慌喊道，还不忘补充说:“我……我也供奉你……”
陌清抿嘴一笑，随即敛了笑容，斥道:“那还不快领本姑娘去，我可不喜欢凉菜。”
“好嘞！”
“……”
雪至沿着白沙路走着，路上遇到的鬼灵不多，大部分都急着参加魂灵七夕，并没有像他这么漫无目的地悠哉溜达的魂灵。
雪至转过身，索性倒着往前走，傻傻地看着自己留下的脚印。他走得茫然，突然，一不留神撞在了一人怀中，那人带着半张面具，脸上还有稀碎的裂痕，看不清面容。
雪至慌忙起身，转身赔礼道:“抱歉，我没看清路。”
他作揖说完后，便继续往前走。等他走出几步后，蓦地惊在原地。他看着手腕上的手链，已经枯萎千年的蓝雪花倏地恣意绽放。
雪至促然转身，只见被他撞到的那人依旧站在那儿，静静地凝望着他，须臾，展颜一笑，拱手行礼道:“大人，我名为初归，初雪的初，归至的归，不知，能否知道大人名字？”
泪水一滴滴溢出眼眶，雪至哭着，笑涡轻旋:“雪至，初雪的雪，归至的至。”
“没想到大人的名字倒是与我异字同归，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能与大人，同归？”
初归说着，伸出一只手，等着他回应。
雪至毫不犹豫地奔过去，紧紧抱着他，沙哑的声音中沁着蜜甜:“……好，可是，我不认路，你可要握紧我的手，别再把我丢了。”
初归环抱着他，兀自柔暖:“不会的，再也不会丢下阿至。”
“还有，我很穷，既没有聘礼，也没有嫁妆，你不可以嫌弃我！”
“不嫌弃……只是……”初归释开他，把脸上的面具摘下来，露出一张布满细痕的脸:“阿至别嫌弃我就好。”
雪至痴痴地凝视着这张脸，蓦地凑过去，吻上初归薄唇，给了他一份久违的心意。
良久，他捧着初归的脸，抵在他眉间，一字一句道着:“你在我眼里永远是人的样子，是我见过的最美的星空。”
初归粲然笑着，随着雪至纯粹的念意化成灵源，融入他灵体，脸上的裂痕也渐渐消逝……
今年，初雪终于千年不遇的恰逢冬至，地灵两界迎来了一场盛礼，灵界的万灵之主要如愿以偿，把地界的千里送魂将娶回家。
冬至这天，北行山下的竹楼中，初归送给雪至一幅隔着万年的画，上面是两个背影同行，路途两侧开满蓝雪花，不念前路，不问归期，画上写着: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魂，与子同归。
而雪至也送给他隔着七世，再加千年的画，上面只画着一人，一旁写着: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初归细看着这副画，问:“怎么只有我，没有阿至？”
“我不是一直在这儿”，雪至手指点了下他额头，又指着他心口:“还有这儿吗？”
“我不管，就要画上阿至！”
“好好好，给你画，给你画……”
“什么时候？”
“嗯？……”雪至颇认真地想了想:“先等个万年吧。”
初归:“……”
地灵两界冬至这日也不消停，众鬼灵自愿放弃回家吃供奉，齐齐站在暝道两侧，当然，不是为了迎接新任的送魂将，而是为了抢万灵之主的阳气红包。
而且，灵主有令，抢到多大的红包，里面有多少年阳气，就要说几句新婚贺词。
众鬼灵蓄势待发，管他多少句，只要能抢到大红包，就算说秃噜皮也木有问题！
奈何，他们太小看这位万灵之主了……
等到漫天红包雨落……
“你抢到多少？”
“我是一万年阳气？！”
“我抢到五千年阳气！！”
“我十万年！！！”
“……”
“这可咋办？这说到明年也说不完呀！”
恰予轻咳一声，大喊道:“无事无事，大家一起送福吧！听我口令！三！二！一！”
“千里送魂！安魂固灵！雪至同归！初心不负！”
“走你！”
“收工！收工！！”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