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礼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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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怎么样？”
杰洛晃了晃手中那条精致的长裙，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那架势看起来仿佛只要我不拒绝，他就立刻从店里再给我找出十件更华丽的款式。
乔尼则是像冲锋陷阵的船长一样推着他的轮椅，在衣架间穿梭，仔细检查剪裁和细节，身后的店主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一边用手帕擦拭，一边诚惶诚恐地为刚才裙装上的微小瑕疵连连致歉。
椅子上、架子上全是一堆堆礼裙和零落的配饰。
旁边的镜子里，紫藤色塔夫绸齐胸长裙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镶嵌着宝石的草绿色丝缎腰带恰到好处地束出腰线，我觉得自己活像一朵倒置的鸢尾花。
“虽然很喜欢啦，但明天只是个普通宴会不是吗，用不着穿得这么隆重吧？”我拎着长至脚踝的裙摆，总觉得后背凉飕飕的，果然，在这种天气下，背后全开的设计还是需要搭配披肩，否则在室外准会冻僵。
“很好……咳咳，我是说，确实不太行，裙子的设计好看是好看，但还是不太适合总统的宴会。”沙发上的杰洛沉吟一会儿，终于评价道。
他说这话是表情非常认真，让我相信，他真的是从心底这么认为的。
可这不是他自己给我挑选的吗？还说是备选项里最满意的一条。怎么现在又不中他的意了？
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但他脸上只有遗憾和惋惜的表情，好像真的为这件衣服设计得不够完美感到可惜似的。
坦白说，我搞不懂他们为什么对帮我挑选衣物这件事如此热情高涨，我企图劝说他们去购置男士礼服，却无法得偿所愿，他们两人不是耸耸肩说“这里的服饰和那不勒斯风格差远了，我一个人可选不好风格。”就是可怜兮兮地表示“一个人坐着轮椅进去会被店员无视”。
但当我提出他们可以结伴同行解决上述问题时，他们又异口同声地表示我的意见对他们而言很重要。
总之无论如何，他们就是得先协助我挑选好“最合适”的礼服，之后才能处理自己的事。
于是，就形成了这样一个古怪微妙的景象：两位吹毛求疵的“时尚人士”则对每件礼服极尽挑剔，店员却无可奈何又看在美元的份上不得不忍耐，而身为矛盾中心的我脑中只有一个想法——随便哪件都好，就这样吧。
“还是我选的那件比较适合你，”乔尼终于结束了对“领地”的巡视，重新拿起换下的那条蓝色裙子，满怀期待地望着我。
它由三层交叠的海蓝色扇形褶裙组成，犹如海浪组成的钢琴键，轻轻摆动便奏响一首“莫扎特”，侧边的粉色褶皱缎带自腰间垂下，像海面倒映的朝霞。
“得了乔尼，”杰洛慵懒地倚在沙发靠背上，随手摘下帽子甩了甩长长的金发揶揄道，“你选的那件裙摆层数太多了跟千层酥似的，要我说，还是一片式更衬蕾拉。”
“总比杰洛你的那件裙子强，它开背太大了，菲奥蕾拉整个后背都……都冻红了……”乔尼不甘示弱地反驳道，张开手臂比划着后背到腰的位置。
谁知这个理由非但没有说服杰洛，反而开启了一场关于“哪条裙子的设计更糟糕”的辩论。
“哈，开背太大了，”杰洛气极反笑，学着乔尼的语气，指着他怀里的那条裙子嫌弃道，“小子你的这件也没好到哪儿去！”
“我和你不一样，它有配套的珠宝项链……”
“哪里不一样，我看你跟我根本就没有区别，明明一条披肩就可以解决，我的这条和披肩更搭……”
“披肩的的颜色很显然更适合蓝色裙子……”
又来了，为了捍卫各自的审美，他们像讨论“世界上到底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小孩子一样又争吵起来。
这样想着，我看了眼身上这件的标价，衡量下钱包内所剩的余额，确定这不是我能承担的起的价钱后，不动声色换回自己的衣服，转而将一条价格亲民、款式简单的齐膝裙以及配套的鞋子，没有丝毫停顿直接递给店员。
“就要这套，结账，我买单。”
如此一来，问题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
“……”
解决完我的衣服，之后给他们俩挑选正装的过程就变得轻松多了。
然而选好心仪款式的他们，脸上却并没有很开心的样子。
“菲奥蕾拉，如果是价格问题的话，其实我可以给你买下来。”乔尼小心翼翼斟酌着措辞，抬头观察我的神色，生怕伤害到我的自尊心，“因为我们是同伴嘛，更何况你还救过我。”
我忍不住伸手拨了拨他头上翘起的头发，真不知道这撮发丝是怎么突破帽子的层层封锁，像牛角似的一左一右翘起来的：“正因为我想珍惜这份羁绊，才更不能心安理得地浪费朋友的钱啊。我可是，想要和你们做一辈子的同伴啊。”
显然，我的这种回答触动了乔尼内心的那根弦。
“蕾拉……”他感动地捂住了脸，像只想要藏起来却又忍不住靠近的雏鸟贴近我的手掌，我一时收回手也不是，不收回手也不是。
手下的触感真的好像雏鸟的绒毛哦。
这时杰洛突然“啊”了一声，懊恼地拍了拍额头：“等等，我的东西落在服装店了！”
他转身就要走，不忘回头冲我歉意地眨眨眼，牙齿在阳光下反射出金色的光泽：“我马上回来，蕾拉你和乔尼先走吧。”
“等等——”话音未落，乔尼像是想起了什么，“我也得回去一趟，杰洛你不介意一起吧？
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
唔，怎么了？
我困惑地眨了眨眼，看看乔尼，又看看杰洛。
前者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耐心地等待对方肯定的答复。后者同样也笑起来，只是那双微微眯起的眼睛里闪烁着我读不懂的光芒。
“……我、当、然、不、介、意了。”杰洛体贴地把上乔尼轮椅的扶手，推着他以极快的速度箭一般地“飞”出去了。
注视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我意识到机会难得，再没有比现在更合适的时机了——我打算去给他们买感恩节礼物。
我记得杰洛曾说过想给自己的小熊玩偶找个玩伴，那就给他挑选个小熊妹妹好了，毕竟这里可是堪萨斯，各式各样的玩偶应该都很容易找到。
至于乔尼，考虑到他的手经常受伤，我决定给他买一副半爪手套，当然防蚊剂也必不可少，上次在亚利桑那乔尼看见我脖子后肿起的蚊子包，急得脸都红了，一个劲儿地想帮我涂药。他大概，是真的极其讨厌蚊子吧。
“哦？女人，你独自一人在这儿……果然是被那两个男人抛弃了？我上次的提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当那道低柔轻佻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的时候，我正出神地想着一会儿手套该选星星图案的还是马蹄铁纹样？小熊妹妹的连衣裙，选淡紫色还是深绿色更配杰洛的审美？
这家伙还是这么的阴魂不散啊。我不由自主地想。
嗯？我为什么要说“还是”？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