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答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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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莉婕费尔意料的是，柴忒明娜和依兹并不打算参加自己的就任仪式。
在匆匆交代了几句后，她们就从马厩里牵了马，打算离开。
天还是黑的，黑得莉婕费尔心慌。
“母亲们，一定要走得那么急吗？不能再等等我？我还……我还没有准备好。”
莉婕费尔强压下喉咙中的哽咽，她的手还攥着母亲们的衣角。
依兹和柴忒明娜的眼睛里也满是不舍，柴忒明娜将她的爱侣和孩子一并拥抱在怀里。
莉婕费尔察觉到了落在自己颈侧的眼泪，不知道泪水是来自依兹还是柴忒明娜。
莉婕费尔突然开口，她有些哽咽：“母亲们，我不想败坏你们的名声。我不想以后别人提起依兹、提起柴忒明娜，首先想到的会是我这个残暴凶狠的女儿，我不想这样……难道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名声吗？”依兹笑了起来，迎着莉婕费尔疑惑的目光她接着说，“我们两个哪有名声可言？出了领地你知道别人怎么说我们吗？”
故弄玄虚的依兹很好纾解了莉婕费尔心头的离愁与悲伤，莉婕费尔认真地看着母亲。
依兹哈哈大笑，她指了指自己又指向柴忒明娜：“怪诞不经、优柔寡断，古怪异常、不似人类。”
莉婕费尔愣了一下，她的母亲们是那么的好，她们的善良是人尽皆知的，怎么能这么说？
莉婕费尔脸上有愤愤之色，柴忒明娜拍了拍她的肩膀，又牵起了莉婕费尔的手，行了个吻手礼。
她说：“领主莉婕费尔大人，您记着，于我们而言，名声轻如鸿毛，我们不必在乎这些，我们只需要对我们的灵魂负责。”
“我们的归宿在远方，我们只要为灵魂的不灭而活着。”依兹与柴忒明娜异口同声。
烛台上的火苗不断晃动，母亲们的脸忽明忽暗。
远方么？远方。莉婕费尔想不明白。
两匹白马踏着松软的白雪，依兹和柴忒明娜在莉婕费尔的视线里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
莉婕费尔回了卧房，锁紧了门上的插销，一连将自己关了两天。
这两日，她什么都没做，只是站在窗口，透过透明的雕花玻璃看着来来往往、忙碌异常的佣人们。
她们在为莉婕费尔就任忙碌，她们都对此感到无比的高兴，她们都期待着莉婕费尔。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会成为她们期待的领主。
莉婕费尔不知道如何面对她们，她有苦难言。
眼睛酸了、头脑涨了，莉婕费尔没有一点力气，她就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
她摸了摸额头，她的体温有些高。
她很久没发热了，上次发热似乎还在童年。只是这次，她身边不见母亲陪伴，也没有人逼着她喝药了。
睡吧，那就睡吧。
她拉紧了帘子，她睡得昏天黑地，她睡得昼夜不分。
直到米叶里安来敲门。
“莉婕费尔，莉婕费尔！一切准备就绪，就差了个你，快出来呀！”
米叶里安欢快的声音吵醒了终于吵醒了莉婕费尔。
两天这么快就过去了么？莉婕费尔有些迷糊地想。
她拔出插销，推开厚重的卧房大门，她看见了米叶里安。
莉婕费尔下意识地微笑，笑到一半立马把笑敛起。
米叶里安愣了一下，她也只当是莉婕费尔过于紧张而故作严肃，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莉婕费尔洗了澡，换上了繁复的长袍。
米叶里安替她披上披风，柔软雪白的毛领搭在肩上，以蓝宝石为底的纽扣闪闪发光。
莉婕费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言不发。
衣服和披风都有些大，谁让莉婕费尔德的继任通知得仓促，没有时间赶制新衣。
她身上的长袍是柴忒明娜的，披风曾经属于依兹。她全身上下只有那一双靴子是自己的。
幸亏莉婕费尔前一阵长高不少，又幸好米叶里安手巧，让衣服变得更加合身。
她迈步至草坪，高台已经筑起，熙熙攘攘来了不少人。
雪还在下着，大雪笼罩着整个王国。
她和母亲们淋着同一场雪，莉婕费尔终于扯出一个苍白的微笑。
一匹棕色骏马从远处赶来，披盔戴甲的骑兵翻身下马向莉婕费尔走来。
一把长剑被递到莉婕费尔的手上。
“莉婕费尔大人，请您宣誓，请您展示对国王陛下的忠诚。”
长剑被莉婕费尔举起，她没有握住刀柄，她握着刀刃。
刀柄直指高悬着的烈阳，她把剑锋对着自己。
“致爱民如子、骄阳般无敌的卡拉萝德陛下，依兹·莉婕费尔·柴忒明娜今日将我的心脏交于你的手上，捷瑟尼瑞安那家族将永远是您手上的一柄利剑，我们将永远效忠与您。”
莉婕费尔用力地握着那把没有开刃的长剑，手心被划破，鲜红的血迹沿着手臂流下。
米叶里安及时拿来了毛巾，她按压住莉婕费尔的伤口。
莉婕费尔看着她，她咬紧了牙齿，口腔中弥漫着淡淡地血腥味，她终于狠下心推开了米叶里安。
莉捷费尔从老管家手里接过了戒指和郁金香，蓝宝石戒指在她的指尖闪闪发光，不远处米叶里安蓝宝石的般的眼睛也在闪闪发光。
她低着头，笑得勉强。
莉婕费尔根本不敢抬头，周围炽热的目光要将她灼烧殆尽。
“莉捷费尔、莉捷费尔，你怎么不说话呀。”
米叶里安挥了挥手，莉婕费尔这才抬起头。
她环顾着四周，各色的眼睛、四面八方的眼睛都粘在她的身上。
所有人都盯着莉婕费尔。
而在这所有的视线中，最让莉婕费尔心慌的，不是领主们的轻视、也不是使者们的试探，是佣人们的热切。
她无法面对她们，愧疚要将她淹没。
“莉捷费尔……你怎么了……”米叶里安在喊她。
莉婕费尔本想要将一切告诉米叶里安，但是她又想到母亲们的告诫，城堡中、庄园里都会被卡拉萝德布下眼线，她必须天衣无缝、她必须时时刻刻保持小心。
更何况，现在领主大臣、国王使者们还在这里，她们都在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也许她的一个疏忽就会让母亲们陷入万劫不复。
米叶里安还在喊她。
莉婕费尔敏锐地捕捉到了国王使者打量的目光，她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轻蔑地看向米叶里安。
“米叶里安女士，我好像没有允许你开口，谁允许你说话了？谁允许你直呼我的名讳？
我竟不知我身边有这么愚钝蠢笨的佣人，我竟不知你们这些下等人能直呼我的名讳，你们难道连最基本的礼仪都忘了吗？”
话毕，米叶里安被她的母亲拖了下去。
天旋地转、难以呼吸，莉婕费尔感到一阵窒息的眩晕，她看着台下的骚动，她看见了窃窃私语、面面相觑的佣人们。
国王的使者是在三天后离开的，但是莉婕费尔知道，她身边绝对不安全，暗中的一双双眼睛正监视着她，要逮住她的错处，一刻都不让莉婕费尔消停。
莉婕费尔只能尽可能迎合国王的心意，卡拉萝德不希望本就强大的捷瑟尼瑞安那家族与周边领地联合，那么莉婕费尔就大闹宴会、刻意与领主们交恶；卡拉萝德是国王，那么身为贵族的莉婕费尔就对佣人们恶语相向，莉婕费尔就用傲慢的态度维护国王的尊严。
莉婕费尔的一举一动都被传到卡拉萝德的耳朵里，果然，卡拉萝德很高兴，她赏赐了捷瑟尼瑞安那黄金做的郁金香家徽。
莉婕费尔将一切都做得完美无缺，她打碎烛台、她让佣人们在寒冬跳入湖中……
如此种种、不胜枚举。
正是因为她做得太好了，她开始难以面对佣人们的眼神，她开始逃避她们的目光，尤其是米叶里安。
米叶里安的眼睛是那么澄澈透亮，看着她的眼睛，莉婕费尔会忍不住地觉得自己面目可憎。
门铃在整个庄园回荡，来访者是个传教士，她衣着整洁，手上拿着一幅画像。
莉婕费尔下意识要驱赶她，她的母亲们从来不相信这些，她自然也不想信仰什么所谓的圣女。
挥了挥手，老管家就开始驱赶传教士。
“莉婕费尔大人，我看到了您身上的罪恶！您身上的罪恶是那么深重，您已然迷失了正路，您正在走向黑暗！”
被说中心事的莉婕费尔心下一惊，她厉声询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莉婕费尔大人，恕我直言，天堂不会是您的归宿，您会去到那炼狱山、您会掉入地狱。”传教士虔诚地吻了莉婕费尔的手背，“唯有圣女可以拯救您的灵魂。”
“圣女？”
“是啊，只要您忏悔，只要您坦诚，您的灵魂将会被救赎，您死后照样能前往那神圣的天堂！”
“是么？”
莉婕费尔喃喃自语，她接过了画像，在卧房设下祈祷坛。
上行下效，佣人们也开始信奉起圣女来。
她们将恶行写在纸上，然后在忏悔日将纸张焚烧殆尽，象征着自己罪恶的消失。
莉婕费尔从来不敢将一切写下，谨慎的她只能在心里一遍遍询问、质问圣女。
她真的算是一个恶人吗？
一切非她本意，她应该是个善人，对吗？
没有人能给她答案，圣女不行，她自己也不行。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答案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