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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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栖迟不得不承认，当她瞥见那位陈太太在听到“亲生女儿”这四个字时，脸上那一瞬间僵硬的笑容，她是真的觉得——有点爽。
不是恶意，就是那痛快的、得了分的爽感。
同时，她也对林曼卿有了更多的归属感。
她低头想了想，又觉得有点想笑。
原来豪门也会有那种看不惯你、嘴上夸你眼里写满“私生猜测”的贵妇；原来豪门太太之间的互动跟她以前在学校见过的“家长会女王争霸赛”其实差不了多少。只不过把“谁家孩子学习好”换成了“谁家珠宝闪”“谁家裙子贵”。
她忽然觉得，豪门生活也没那么神秘、也没那么难以融入。
就像今天这一幕——被当面误会，然后光明正大地回击，赢得一场没有硝烟的小胜利。
有点像电视剧，但又比电视剧更有成就感。
这看起来跟她们普通人的生活好像也没差太多。
林曼卿挽住她胳膊，把她往电梯口带的时候，她甚至都没控制住嘴角的笑。
美滋滋的，她像个刚吃完糖的小孩一样，被牵着走，还不忘朝那位陈太太留个背影：请您继续误会，我就姓沈怎么了。
“七七，等再过一段时间。等陆聿辰出院，你俩就一起办一个生日宴好不好？”
沈栖迟一听，脑袋“唰”一下抬起来，眼里像有点光。
她语气还有点小雀跃：“是那种小说里的豪门生日宴吗？穿礼服，踩高跟鞋，切三层蛋糕，然后有香槟塔和喷花灯光的那种？”
林曼卿愣了一下，显然对“小说里的生日宴”没有概念，她眉头微蹙，认真想了两秒：“……小说里的？你是说那种挺夸张的？”
沈栖迟自己就乐了，摆摆手，“不是不是，我就是随便一说。”
她其实是怕一不小心描述得太梦幻，林曼卿回头嫌土。
林曼卿倒是想得很实在，伸手帮她理了理衣服的领口，淡淡说：“你要是想单独办，也行。陆聿辰那边就不安排了。”
“没有没有！”沈栖迟急忙摆手，甚至下意识晃了晃脑袋，怕她真改主意，“我愿意和哥哥一起办！真的愿意！”
她还在心里补了一句：这不是你第一次愿意提陆聿辰的名字了吗，我还指望你对他态度软一点呢。
“委屈你了。”林曼卿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
沈栖迟顿时一紧，笑容微僵。
她知道林曼卿是心疼她，可她现在最怕的就是林曼卿突然母爱泛滥，把“补偿”理解得太用力。
她连忙摇头，语气用上了十成真诚：“不委屈！一点也不委屈！能和哥哥一起办我特别高兴！”
沈栖迟有点着急了，她从来都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她昨天答应了今天还会去医院，就一定会去看陆聿辰。
可眼下，林曼卿一早就拉着她出来逛街试衣服，挑首饰，又说中午要请她吃新开的法餐厅。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沈栖迟眼看着手机上时间跳过中午，心里越来越慌。
林曼卿就像故意似的，一点没有要结束这场行程的意思。
“吃完饭，我想去趟医院。”
沈栖迟试探着说的小心翼翼，她敏锐的感觉到林曼卿对陆聿辰的感情很复杂。
林曼卿手指一顿，没抬头，却已经眉心微蹙：“你不是昨天才去过？怎么今天又要去？”
空气陡然间安静了一瞬。
“是他缠着你要你去的？他要是欺负你，你就直说。”
果然。沈栖迟一个激灵。林曼卿对陆聿辰的态度，从一开始就带着莫名的压抑和冷意，像是早就为某个她无法接受的事实做了准备。
但沈栖迟反应得也够快，眨眼间便挂上了个温柔的笑，语气里带了几分娇气地抱住林曼卿的胳膊：“哪能啊！他才没缠我呢，我是觉得……我们挺合得来的。”
“再说了，妈妈你不希望我们好好相处么？”
一句“妈妈”，轻轻巧巧，却像是击中了林曼卿那根最柔软的神经。
林曼卿微微一怔，脸色明显松动了些许。她看着沈栖迟的眼神里，复杂的情绪翻涌，终究没再说什么苛责的话，只是淡淡道：“那你去吧，不过不用太频繁了。人要有分寸，感情也是。”
沈栖迟舒了一口气，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先把这次搞定了再说。
到医院的时候，沈栖迟一推开病房的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药物的苦味。
窗帘拉着，光线有些昏暗。床头的输液架上什么都没挂着，只有陆聿辰半靠在病床上，像是睡着了，又像是刚刚醒来。
他本来想好一点的状态等她来。但是低烧带来的身体无力让他只能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
他听见门响，迷迷糊糊睁开眼，眼神里还带着点混沌和迟疑。
看清是沈栖迟后，他明显努力了一下，想坐直，但动作很慢，还带着一点勉强的颤抖。
“对不起……”他的声音有点哑，带着烧退不下去的干涩，“我有点难受。”
沈栖迟发现他苍白的脸上有不正常的红色，把门关上，小跑了几步，手贴在他额头上。
“你发烧了？”
陆聿辰喉咙动了动，轻轻嗯了一声，低声说：“低烧……没事的，我习惯了。”
说话间，他其实想伸手拉开她的手，但最后还是没动。手指在床单上蜷了一下，又放开。
沈栖迟的眉头拧得死紧。
“发烧这种事情怎么能习惯呢，你等一会，我去找医生。”说完，沈栖迟转身就要走。
她刚站起来，手腕就被陆聿辰抓住。
他的力气很轻，却带着一点执拗，“不用去。”
“沈栖迟，去了也没用的。”
他望着她的眼睛，眼底烧得有些红，却清楚地一字一句地说：“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医生也说了，不能随便用退烧药……对身体负担太大，只能等。”
“等配上靶向药就好了。”
沈栖迟愣了一下，慢慢转身坐下，把他抓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轻轻取下来，握在掌心，另一只手在他后背轻轻拍着，像小时候妈妈哄她一样：“你疼不疼，如果难受，就告诉我，好不好？”
陆聿辰沉默了两秒，低低地嗯了一声。那一声有点不情愿，却也有点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小情绪。
他侧过脸，把额头轻轻抵在她肩膀上，声音几乎听不见地说：“沈栖迟，我很高兴你能来。”
病房里静了一瞬。
沈栖迟有点不好意思。她只是做了正常探望病人的事情，但陆聿辰却看起来很感性，很脆弱。
她有点想推开他，但又不知道该怎么推开他。肩膀上的重量不重，却像落了一整团炙热的情绪，贴着她的肩胛骨滚烫地烧。
她绷着背脊，不敢动弹，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局促。指尖不知所措地蜷缩在掌心，甚至有一瞬，她想把手伸过去，轻轻把他推开，又觉得那样是不是太刻意、太显眼。
沈栖迟有些脸热，她努力的想要换个话题，“那你什么时候能出院，我听妈妈说你在天水一中。”
“嗯。”陆聿辰像是也察觉到了她的不自在，从她肩膀上轻轻移开，坐直了身体，神情也恢复了些许平静。
“看来你和她相处的很好。”
沈栖迟尴尬的笑了笑，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在陆聿辰面前谈论林曼卿。无论她说什么，都像是踩在某种看不见的边界线上，一不小心就可能越界。
陆聿辰只是笑了笑，没多说什么，像是体谅她的为难，不想把话题继续深入，“现在是假期，开学的时候应该能正常回学校上课。”
他有点想问问她在哪里上学，但又怕她觉得自己问的太多。
但是沈栖迟主动开口了。
“那我们学校离得很近，我就在京华附中。”
“我想考上京华大学，我爸爸就在那里教书。”
话一出口，她的笑容顿了一下。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神轻轻一闪，随即便压下去。
因为沈为民，其实是他的亲生父亲。
这句话在空气中停了半秒，她下意识地抬眼去看陆聿辰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像是在确认一道不敢答错的题。
他看起来并没有太大变化，只是眼睫低垂，嘴角依旧挂着笑。那样的平静让她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但她不知道，陆聿辰当然发现了她的小动作。他没有揭破，只是把那一点情绪默默藏进呼吸里。像他一贯的做法一样，不说破。
苏蘅和沈栖迟昨天来看过他，但他能感觉到，两人对他的态度始终有种疏离感，那不是亲昵的温暖，也不是完全的排斥，而是一种谨慎的礼貌。
那种态度像是邀请他去家里做客的那种客气，有分寸，有节制，却隔着某种透明的距离。
良好的教养让他们没法对他视而不见，也没办法对他太狠心。
他知道他们还需要时间。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忽如其来的“亲生儿子”，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一句“团聚”就能轻松消化的现实。
他能理解，他只能理解。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