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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第九十二章 精神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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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名叫王童，在12楼的精神科，床位是B区01室02号，诊断结果为妄想性精神障碍。
相比于其他科室，精神科要热闹许多，走廊上坐着不少人，偶尔能听到几句交谈。
这里的门牌号排列很奇怪，从入口往里数，01号室位于走廊尽头。
属于女孩的床位早已清空，只剩下雪白的床单以及一张摆放在床头柜上的自照相。
自照相拍摄于医院内，女孩身穿病号服，站在窗边望着镜头，一双大眼睛因下巴往里缩而显得过分突出，与之对视久了容易心里发毛。
床位被特意清洁过，以往的痕迹也随之被抹去，留在室内已经找不到任何信息，陆洵转头，看着门外经过的人，决定试一试。
走出病房，靠近窗边的公共座椅上，有个老人静默坐着，她看向窗外的暮光，像尊定格的石像。陆洵目光一转，落到不远处走来的男人身上，来到他面前举起手中的相框问：“你好，请问知道这个女孩的下落吗？”
男人呆滞的目光看向相框，过了几秒后慢慢亮了起来，“王童，今天早上我们在公园捡落叶，她穿了宽大的黄裙子，落叶全都掉进她的裙摆里，很快就被填满，她变成了一堆落叶。”
姜淮凑到陆洵耳边，“问他们真的靠谱么？”
陆洵：“......”
男人说完，又有一位女人走上前来，她说：“她最喜欢唱歌了，我每天都能听到她的歌声，有时候唱的不错，有时候又很烦。”
“不对，王童姐姐最喜欢的是玩游戏。”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不知从哪冒出来，指着相框里的人说：“王童姐姐喜欢和我玩捉迷藏，我每次藏起来，她都找不到。”
姜淮：“要不，我们还是去找找其他线索。”
陆洵还未发话，人群后靠窗的那位老人家突然转过身来，一双看不出瞳孔的浑浊眼珠面向他们的方向。陆洵看向她，想了想抬脚朝她走去。
老人感知到有人在面前，她张开没了牙齿的嘴巴，含糊道：“我知道她在哪儿。”
陆洵：“......您说。”
“这孩子喜欢到处乱跑，但并不难找。”老人看向窗外，“她喜欢空旷有光的地方，现在这个时间，估计在天台。”
陆洵跟着看去，窗外的天空变成橙色，只是那种被浓雾遮盖的感觉依然挥之不去。
“快到晚上了，你们要赶在天色暗下前回到自己的病房。”老人语重心长道：“不然，很容易会走丢的。”
陆洵：“好，谢谢。”
电梯里，姜淮问：“你相信那位老太太说的话？”
“可以相信一下。”陆洵点了点头。
“为什么？”
陆洵想了想，回答：“凭感觉。”
电梯显示有十三层，两人按下数字13的按键，一直等到显示屏弹出13时，都没有停下的意思。
电梯仍在上行，数字却没再改变。
电梯内两人对视了一眼，倒见怪不怪。
这种现象持续了好几分钟才迎来终止，门缝向两边打开，几乎褪尽的暮色展露在眼前。
门外便是天台，一眼望去空荡荡，并没有他们要找的女孩。
明明从外部看，整个医院的高度未及树林，可如今站在天台上，围墙外的天边便是雾，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云雾低低地坠在头顶，仿佛通了天。
姜淮说：“你觉不觉得，天色暗得有点快。”
陆洵抬头看了眼偏蓝的天空，明明几分钟前还很明亮，“嗯，时间变快了。”
就在这时，身后有人哼起了歌，两人同时回头，一位穿着病号服的女孩出现在围墙边缘，光脚踩在不算宽敞的边缘台上。
她像只停靠于此的小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稍有风吹草动，便会扑展羽翼飞离回空中。
两人小心翼翼靠近，生怕动静太大会把她惊扰。
陆洵看着女孩的身影，轻声问：“王童？”
女孩没应答，长发遮挡起整张脸，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她放任自己的脚步抬落，也放任了身体倾向哪边。
就在他们以为不会有回应的时候，女孩停在了两人面前。她缓缓抬起头，露出的半张脸上没有一丝神情。
突然她将头转向陆洵，平直的唇缝扬起一个弧度，单薄的身体倏然往后倾，两人来不及做出反应，女孩的身影就已消失在原地。
他们紧跟着跑去，来到仅到半腰的围墙边缘探头一看，只看到一片雾白。
“你们是在找我吗？”
声音紧贴着后背响起。
陆洵猛地回头，女孩微笑着的惨白脸近在眼前，离他不过一拳头的距离。愣怔的一秒，女孩不知哪来的力气，双手将他推出楼外。
“陆洵！”
姜淮紧拉着他的手，谁料平稳的脚下陡然一空，根本来不及看清发生什么，他连同陆洵的身体就已经坠落到半空中。
身体急速下坠，而在每层楼的窗格中，都映着王童看不清面容的身影。
姜淮环住陆洵的腰，腾出一只手来扔出金色链条，链条的一端死死扎进墙体，很快他们便稳住身形，姜淮轻点足尖，带着人重新回到上面。
天台已经没了王童的身影，此时天色在极速暗去，从蓝变黑，仅仅不到一分钟。四周霎时陷入一片浓重的黑暗，唯有前方不远处的电梯口亮着盏灯。
“我们不熟悉这里的规则，还是先下去，找到病房再说。”姜淮抚着陆洵，急忙往电梯赶。
好在电梯还能正常运行，门打开，两人走了进去。
陆洵背靠在姜淮对面，重重松下口气。
下一秒姜淮走了上来，将陆洵笼罩在一片阴影中。在陆洵不解的注视下，姜淮抬起手抚上他的脸，眉心压得很低。
“干嘛？”陆洵问。
姜淮眼里充满担忧，“你的脸怎么这么白？嘴唇也没了血色。”
“......”陆洵低头，舔了下唇瓣，扭头道：“我没事。”
说着，抬手移开姜淮的手。
异常的感觉在心里一闪而过，姜淮下意识抓住他的手，紧盯他手背上不知何时出现的白色裂痕，神色变得复杂。
陆洵也看到了裂痕，想挣脱，怎料反被抓得更牢。
姜淮不顾反对将他的手袖拉开，一整条手臂都是！
“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姜淮的声音很冷。
“不知道。”陆洵平静道：“应该是受了这里规则的影响，你忘了么？老太太说过天黑前必须回到病房。”
“觉得我好忽悠？”姜淮举着他的手说：“真受了规则影响为什么只有你有事？”
“不然呢？”陆洵冷声反驳，“只有我一个人和王童有过接触，规则先惩罚我有什么问题？”
“......”
姜淮紧抿着唇，目光沉沉地盯着他的眼睛，紧握的拳头在微微发抖。他抬起头重重呼出口气，目光在他的胸前卡牌上扫过。
精神科B区23室02号。
他的身份卡上则是手写的“精神科B区23室01号”，在陆洵隔壁。
两人出了电梯后一路无言，直到回到病房。
这里是两人间，雪白的床单上整齐摆放了两套病号服，胸口的衣领处有对应的名字。
姜淮拉着陆洵，无视掉床号排序将人按在就近的床位上，一手抓起病号服往后扔。
他冷硬道：“你在这待着，任务我来做，你别跟来。”
陆洵自然不如他所愿，“你在紧张什么？我自己的身体还能不清楚？”
姜淮的呼吸一滞，嘴角凝着僵硬的弧度，他突然弓下身，抓起陆洵的衣领迫使他面向自己。
“你当然清楚。”姜淮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平日里的温润荡然无存，镜面般的浅瞳像是要勾魂摄魄，“就是因为太清楚了，才让你有隐瞒的机会。不是么？”
陆洵手掌撑着床榻，丝毫不避让地对上姜淮的目光。
“这种裂痕我早在五百年前就见过一次了，早期是裂痕，后期就是整块皮肤脱落，你的五感也会随着恶化逐渐丧失。”姜淮眯起眼，一字一顿道：“我可是记忆犹新啊。”
陆洵：“……”
他的眼睫微颤，强硬的心听到这句话后瞬间软了下来，他突然意识到，姜淮已经恢复记忆了。
他轻叹口气，将脸转到另一边，“五百年前是天罚，但不是已经结束了么，这次……看起来骇人，其实身体没什么感觉，别太担心了。”
沉默片刻，姜淮动手将他的衣摆往上撩，露出一大片腹部。
“你——”
姜淮无视他的反抗，将手触上早已蔓延全身的不平纹路。
“真的没感觉么？”
过了良久，姜淮才很轻开口。
“……”陆洵低垂着头，下一秒卸下手臂的力度，任由自己的身体跌入床榻，灯光洒落，白痕触目惊心。
“能有什么感觉。”陆洵将手背搭上眼睛，疲惫道。
姜淮附身，在陆洵额头很轻地印下一吻，温柔道：“你在这里休息好不好，任务由我来做，保证天亮前就能离开。”
陆洵单手环上他的后脖颈，将人拉近自己肩窝，闭着眼道：“别去了，留在这陪我休息会儿。”
姜淮：“……”
“好像从一开始，我俩就总在分离。”陆洵的声音很低，只够传入姜淮耳中，“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吧，今晚，留在我身边。”
“……”垂放在床单上的指关节倏地微动，姜淮藏起眼中的心疼，松下口气，连同身体一并放松。
“好。”
暂且将繁琐的事抛到一边，仅仅为了感受难得的温情，直到这时陆洵才意识到，他已经好久没正常休息了，躺在这不算舒适的陌生环境下，他竟然觉得眼皮很沉。
头顶传来姜淮平稳的呼吸，听着十分舒服。陆洵翻了个身，权当助眠。
直到身旁的呼吸变得均匀，姜淮才直起身，他借着不多的夜色，低头看向身旁人。
食指关节在垂落的睫毛上轻擦而过，指锋一转，又轻落到陆洵鼻尖，姜淮不厌其烦地轻点着，低声道：“你说，你都骗我这么多次了，我讨回来一次不算过分吧？”
“安心睡吧。”姜淮在陆洵的嘴角落下一吻，起身离开了病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