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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慌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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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知南冲到操场时，四下已空无一人。午后的阳光白晃晃地炙烤着塑胶跑道，空气里浮动着燥热的气息。
纪临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脚步声不紧不慢：“怎么了？”
宋知南没有回头，目光仍仓皇地扫过看台和球门，声音低哑：“没什么。”
“你看起来不像没什么。”纪临怀停在他身侧，“丢东西了？”
“……MP3。”宋知南抿了抿唇，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纪临怀看了眼腕表：“还有六分钟上课，分头找。”
宋知南没应声，已经沿着跑道一侧仔细搜寻。他的动作急切却沉默，汗水顺着额角滑落也浑然不觉。
几分钟后两人在起点处汇合。
“找到没？”纪临怀问，额角也沁出细密的汗珠。
宋知南摇头，视线仍在地上逡巡：“每个角落都找过了。”
“仔细想想，最后用是什么时候？”
宋知南心脏猛地一缩。他有些慌神了——用了三年左右的老式MP3，对别人来说就是一团废铁，但对他而言，承载着太多无法言说的重量。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身向着教学楼跑去。
纪临怀没多问，默默地跟上。他脚步沉稳，却一步不落地紧随着前面那个略显慌张的背影。
上课时间将至，大部分人已经回班，只剩一些磨磨蹭蹭的人仍在教室外闲逛。跑到楼道，纪临怀顿住，又抬手看了眼表。
“你先回教室，”纪临怀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还有一分钟上课，我去找。”
宋知南脚步不停：“我自己去。”
手腕突然被握住。
纪临怀的指尖微凉，力道却不容拒绝。
“在哪个教室？”纪临怀的声音平静，“告诉我特征，我去找。你回教室。”
宋知南挣开手，语气生硬：“更衣室。蓝黑色……边角有磨损，背面……有张南瓜贴纸。”
那是他们一起挑的贴纸。那年生日，纪临怀送了他最新款的MP3，他却嫌颜色太沉闷，硬是拉着纪临怀去文具店选了这张南瓜贴纸。
纪临怀眸光微动，似乎想到了什么，但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转身就往更衣室方向去，脚步渐行渐远。
宋知南靠在楼道冰冷的瓷砖墙上，呼吸渐渐平复。他听着自己过快的心跳，一种熟悉的无力感漫上四肢。
宋知南僵在原地，听着他渐行渐远地脚步声，每一步都踩在他的心头，直至消失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仅仅过了几分钟，脚步声去而复返。
宋知南猛得抬头。
纪临怀弯腰站在他面前，呼吸因奔跑而略显急促，他摊开手心。
那枚黑蓝色、边角磕碰、满屏贴着大小不一的可爱南瓜贴纸的MP3，安安静静地躺在他发热的手心里。
宋知南接过MP3，指尖无意擦过纪临怀的掌心，很快收回。
“……谢谢。”他声音很低，将MP3紧紧攥在手里。
“在更衣室器材架下面找到的，可能换衣服的时候滑出来的，”纪临怀语气平淡，“下次小心点。”
纪临怀看着他微微起伏的肩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知南。它对你很重要。”
宋知南喉咙发紧，说不出一个字。
他能说什么？说是因为这是你给我的生日礼物，是因为上面是我们一起挑得贴纸，是因为里面是你推荐的歌曲，还是因为里面有偷偷录下的想要给你听的心里话？
他不能说。
宋知南只是几乎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还有半个小时左右就下课了，”纪临怀打破沉默，“回教室吧。”
七班此时正在上英语课，老师让大家自行做题。
宋知南快速整理头发，又抹了把眼睛，不小心和纪临怀无声中对视了一眼，却又慌忙别开脸。
宋知南看了眼台上正低头看题的英语老师，打算趁着这个空隙溜进去，没料前脚刚进门，却被厉声打断。
“宋知南？！”台上的老师中气十足，声音中夹杂着怒气，“干什么去了？”
教室顿时响起窃窃私语。
“老师，我……”
“老师我们东西落操场了。”
纪临怀抢先一步开口。
断断续续地议论声陡然变大。谁也没想到学神竟然跟着班级倒数“翘”了快半节课。
英语老师一愣，没料到后面还探出个纪临怀，又转而敲敲桌面：“都安静！”
她敛下几分怒气：“纪临怀？怎么你也跟着去了，你俩东西就恰好一起落了？”
后门靠里站着的宋知南低着头，不自觉地咬住下唇，看了眼旁边的男孩，又看了眼讲台上拧着脸的老师。
纪临怀瞟到他在扣手指，语气依旧平稳：“是的，老师。”
台上的英语老师一时语塞，但碍于还是在上课期间也不好说太多，便摆摆手，道：“行，你们先进来，准备继续上课。”
两人入座后，周围便慢慢收回了目光。
“其实你不用帮我，”宋知南摸了摸口袋，低声说，“我自己能解决。”
“那个状态，你真的自己能解决吗？”纪临怀从左桌角整齐堆叠的书本里抽出英语课本，“人不必什么时候都自己硬抗。”
并排坐着的人沉默，没有说话。
外套口袋震了震，宋知南掏出手机，屏幕是前桌林嘉礼发来的三条消息：
[林嘉礼：你刚刚和学神干啥去了？]
[林嘉礼：啥东西落操场了？]
[林嘉礼：南南你没事吧？感觉你情绪好像有些不对。]
林嘉礼虽然平时大大咧咧，但是宋知南的一点低气压他便能嗅到。
宋知南垂眸，指尖在屏幕上停顿片刻：
[南瓜粥：MP3掉了]
[南瓜粥：我没事，别担心]
[林嘉礼：找回来了就行]
[林嘉礼：不是，学神也买MP3了？]
宋知南被前面人的脑回路折服。
[南瓜粥：。]
[南瓜粥：没有，他帮我一起去找了]
对面回消息的速度明显加快，似乎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林嘉礼：你的意思是说学神为了帮你一起找，和你一起翘了半节课，刚刚还撒谎说他东西也掉了？]
准备打字的人顿住，心跳加快。他他的思绪闪回更衣室。他不明白为什么纪临怀要主动帮他，还因为这个和自己翘了半节课。
[南瓜粥：我说以后他有情书方面的困扰就找我，我给他出主意]
消息刚发出去，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就覆上了他的手机屏幕。冰凉的指尖触感让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缩回手。
“别玩了，认真听课，”纪临怀收回手，推了下眼镜，“等会下课大概率要去一趟办公室，别现在又被抓了。”
宋知南缓过来，莫名觉得这个人管得真宽。
下课铃一响，林嘉礼就猴急地转过身，整个上半身趴在宋知南桌上：“喂！老实交代，你俩刚才干嘛呢？上演校园寻宝记？”
宋知南懒得理他：“没什么。”
“少来！”林嘉礼压低了声音，眼睛瞟了眼旁边的纪临怀，“你刚才那脸色白的，跟丢了魂似的。到底咋了？他欺负你了？”
“没有。”
“真没有？”
林嘉礼眯起眼：“宋知南，你可骗不过我。你每次一有事，右边眉毛会比左边挑高零点一毫米。”
宋知南：“……”
此时，前门口的女生转过身来：“宋知南，纪临怀，吴老师找你俩！”
不出所料，两人被请到了办公室。
吴婉芝看着眼前并排站着的两个少年，熟悉的场景让她不禁挑眉。她交叠双腿，语气里带着不解：“开学才第四天，你们两个就敢翘课？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每人三千字检讨。”
“老师，我们……”
“东西掉操场了，去找了。”纪临怀平静地打断。
吴婉芝气笑：“落操场了你们下课再去捡不行吗？非要上课了跑过去捡，我说不好听点，不是贵重物品，就算最后找不到那也比不上翘了课要严重！”
“……是贵重物品。”宋知南轻声说。
“什么贵重物品？”
办公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纪临怀适时接话：“是现金。老师，我们知错了，下次一定不会翘课了。我们可以写检讨。”
吴婉芝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眉头渐渐舒展：“好吧……下次绝对不能再这样了。检讨就算了，”她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要是被'别的老师'抓到，可没这么容易过关了。”
两人心领神会——她指的是年级主任赵国宏。
如蒙大赦般，他们快步走出办公室。走廊上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地面上拉出长长的光影。
回到教室时，宋知南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里的MP3，冰凉的金属外壳已经被体温焐热。他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纪临怀，对方正专注地整理着下节课的教材，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那一刻，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心底悄悄蔓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