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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碎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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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正宏的命令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在城市的暗夜里激起无声的涟漪。蒋洄池还不知道，死亡的阴影已不再是远处的威胁，而是化作了紧贴身后的寒流，正顺着安全屋的门缝，一点点渗进他试图守护的温暖里。
挂掉神秘人的电话后，蒋洄池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反复回想王浩朋友出事的细节。货车失控、证据失踪，一切都太刻意，像一场精心编排的“意外”。他知道，天宸集团已经不再满足于警告，他们要的是斩草除根。
“哥，妈妈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快出来吃饭呀。”蒋怀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少年人独有的轻快，像一缕阳光，短暂刺破了房间里的压抑。
蒋洄池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沉重，拉开房门。客厅里暖黄的灯光下，蒋依柔正把最后一盘菜端上桌，看到他出来，立刻露出温柔的笑容：“快坐，菜都要凉了。”
蒋怀安已经拿起筷子，却没有动，只是看着他：“哥，你是不是不开心？是不是那些坏人又欺负你了？”
孩子的眼神清澈又直接，蒋洄池心里一酸，走过去揉了揉他的头发：“没有，哥就是有点累。快吃吧，尝尝妈妈的手艺。”
这顿饭吃得格外安静。蒋依柔几次想开口问些什么，都被蒋洄池用眼神制止了。他不想让妈妈再为自己担惊受怕，可心里的不安却像藤蔓一样疯长，缠得他喘不过气。
饭后，蒋洄池接到了赵警官的电话，说警方对王浩朋友的“车祸”进行了初步调查，发现那辆货车的刹车系统被人动了手脚，而且司机在事发后就失踪了，种种迹象都表明这是一起蓄意谋杀。
“洄池，你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赵警官的声音透着疲惫，“我们已经加派了人手保护你家，但天宸集团势力太大，我们不敢保证万无一失。你一定要记住，无论谁敲门，都必须先确认是我们的人，绝对不能给陌生人开门。”
“我知道了，赵警官。”蒋洄池低声应道，“那王浩那边……”
“我们已经派人保护他了。”赵警官说，“你放心，我们不会让任何人再出事。另外，我们查到陆子昂最近有一笔大额资金流向了境外，可能在为跑路做准备，我们正在密切监视他的动向，希望能找到突破口。”
挂了电话，蒋洄池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向外望去。夜色深沉，小区里的路灯昏黄，几个模糊的身影在远处的树荫下晃动，应该是警方安排的便衣。可他知道，这些保护在天宸集团面前，或许只是一层脆弱的纸。
接下来的几天，蒋洄池几乎寸步不离安全屋。林晓和张婷想来探望，都被他婉拒了，他不想让她们再卷入危险。王浩偶尔会给他发消息，说他朋友还在昏迷中，警方还在追查证据的下落，语气里满是焦虑和无力。
蒋洄池每天都在煎熬中度过，他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既担心家人的安全，又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他开始疯狂地回想和天宸集团有关的一切，试图找到哪怕一丝一毫的线索，可脑海里除了陆正宏那张在新闻里见过的、道貌岸然的脸，什么都没有。
第五天下午，蒋怀安放学回来，手里拿着一个信封，兴冲冲地跑到蒋洄池面前：“哥，这是我们班同学让我转交给你的！他说有个叔叔让他帮忙，说是很重要的东西。”
蒋洄池的心猛地一沉，接过信封。信封是普通的白色，没有署名，也没有邮票，显然是有人特意托人转交的。他捏了捏信封，里面似乎装着一张纸。
“哪个同学？那个叔叔长什么样？”蒋洄池急切地问。
蒋怀安挠了挠头：“就是我们班的李明呀，他说那个叔叔戴着口罩和帽子，看不清脸，只说让我一定要亲手交给你，不能让别人知道。”
蒋洄池的心彻底凉了。这一定是天宸集团的人搞的鬼，他们竟然把手伸向了怀安，伸向了无辜的孩子。他强压着怒火和恐惧，打开了信封。
里面果然是一张纸，上面只有一行打印的字：“想知道你妈妈当年失业的真相吗？明天下午三点，西郊墓园，单独来，不许带任何人，否则你会后悔。”
蒋洄池的瞳孔骤缩。妈妈当年失业的事，他一直记得。妈妈原本在一家不错的公司做会计，却在几年前突然被辞退，理由是“业绩不达标”，可妈妈说她明明做得很好。这件事一直是妈妈心里的疙瘩，也成了蒋洄池的一个心结。
难道妈妈的失业和天宸集团有关？
蒋洄池拿着那张纸，手不停地发抖。他知道这是一个陷阱，可他无法拒绝。他必须知道真相，为了妈妈，也为了自己。
“哥，怎么了？上面写了什么？”蒋怀安看到他脸色苍白，担心地问。
“没什么。”蒋洄池把纸揉成一团，塞进口袋，“就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怀安，以后再有人让你转交东西给我，一定要先告诉妈妈，知道吗？不能随便接陌生人的东西。”
蒋怀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哥。”
晚上，蒋洄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拿出那张被揉皱的纸，重新展开。“西郊墓园”四个字像淬了毒的针，刺得他眼睛生疼。那里偏僻荒凉，是绝佳的行凶地点，天宸集团的人显然是想在那里对他下手。
可他没有选择。
他给赵警官发了条消息，把情况告诉了他。赵警官很快回复，说这明显是个陷阱，让他绝对不能去。可蒋洄池已经下定了决心，他回复道：“赵警官，我必须去。我想知道真相，而且我相信你们能保护我。”
过了很久，赵警官才回复：“好。我们会提前在西郊墓园周围布下埋伏，你一定要小心，到达后第一时间给我们发信号，有任何不对劲，立刻撤离。”
第二天一早，蒋洄池像往常一样起床、吃饭，努力表现得和平常一样。蒋依柔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直欲言又止。临走前，蒋洄池抱住妈妈，在她耳边轻声说：“妈，等我回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蒋依柔的身体一僵，紧紧抱住他：“洄池，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一定。”蒋洄池用力点头，转身离开了家。
他没有坐车，按照赵警官的安排，步行前往西郊墓园。一路上，他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确认没有被跟踪后，才加快了脚步。
西郊墓园果然荒凉。一排排墓碑在杂草丛生的空地上矗立着，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鬼魂的低语。蒋洄池看了一眼手机，正好下午三点。
“蒋洄池，你果然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墓碑后面传来。
蒋洄池循声望去，只见陆子昂从一块巨大的墓碑后走了出来，身边跟着两个身材高大的黑衣人，手里都拿着棒球棍。陆子昂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脸上带着倨傲的笑容，和他在新闻里看到的温文尔雅截然不同。
“是你。”蒋洄池握紧了口袋里的信号器，“我妈妈当年失业，是不是你们搞的鬼？”
“不错。”陆子昂轻笑一声，“你妈妈当年太不识抬举了，竟然想揭发我们公司的财务问题，不辞退她，难道留着她给我们找麻烦吗？”
蒋洄池的怒火瞬间涌上心头：“你们这些混蛋！为了钱，竟然不择手段！”
“混蛋？”陆子昂嗤笑一声，“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你妈妈太天真，你比她更天真。你以为凭你一个毛头小子，就能扳倒我们天宸集团？简直是痴心妄想！”
“我妈妈的事，还有季明远、沈振宏，还有王浩的朋友，你们做的所有坏事，迟早会受到惩罚！”蒋洄池怒吼道。
“惩罚？”陆子昂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蒋洄池，你太天真了。今天，你就会为你的多管闲事付出代价。我要让你永远留在这里，和这些死人作伴！”
说完，他朝身边的黑衣人使了个眼色：“给我上！记住，别留活口！”
两个黑衣人立刻朝着蒋洄池冲了过来，手里的棒球棍带着风声，朝着他的头部砸去。
蒋洄池早有准备，立刻侧身躲闪，同时按下了口袋里的信号器。他知道，警方就在附近，只要再坚持几分钟，就能得救。
他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在墓碑之间灵活地躲闪着。黑衣人紧追不舍，棒球棍一次次砸在墓碑上，发出“砰砰”的巨响，碎石四溅。
蒋洄池的肩膀还没有完全恢复，剧烈的运动让伤口再次裂开，疼痛难忍。他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一个没注意，后背被棒球棍狠狠砸中，疼得他眼前发黑，踉跄着摔倒在地。
“哥！”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蒋洄池猛地抬头，看到蒋怀安竟然跑了过来，脸上满是惊恐。
“怀安？你怎么会在这里？”蒋洄池又惊又怒，“谁让你过来的？快回去！”
“我担心你，所以跟着你来了。”蒋怀安跑到他身边，想要扶他起来，“哥，我们快跑！”
陆子昂看到蒋怀安，眼睛里闪过一丝阴狠：“没想到还有个小的，正好，一起解决，省得以后麻烦。”
一个黑衣人立刻转身，朝着蒋怀安冲了过去。蒋怀安吓得脸色惨白，却没有逃跑，而是挡在了蒋洄池面前：“不许伤害我哥！”
“怀安，快让开！”蒋洄池急得大喊，想要推开弟弟，可身体却动弹不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赵警官带着民警冲了过来：“不许动！警察！”
黑衣人脸色大变，想要逃跑，却被民警们团团围住。陆子昂见状，转身就跑，朝着墓园深处的树林跑去。
“追！”赵警官大喊一声，几个民警立刻追了上去。
蒋洄池松了口气，连忙抱住蒋怀安：“你吓死我了，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蒋怀安扑在他怀里，哭着说：“哥，我害怕，我怕你出事。”
蒋洄池拍着他的背，眼眶也红了。他知道，自己刚才差点就失去了弟弟。
这时，一个民警跑了过来，对赵警官说：“赵队，陆子昂跑了，树林里地形复杂，我们追丢了。”
赵警官皱起眉头，脸色凝重：“继续搜！一定要把他找出来！”
民警点了点头，立刻带人冲进了树林。
赵警官走到蒋洄池身边，蹲下身子：“洄池，你怎么样？伤得严重吗？”
蒋洄池摇了摇头，扶着墓碑慢慢站起来：“我没事，赵警官，谢谢你们及时赶到。”
“是我们来晚了。”赵警官叹了口气，“还好你没事。这个陆子昂，真是丧心病狂，连孩子都不放过。”
蒋洄池看着怀里还在哭的弟弟，心里充满了后怕。如果警方再晚来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民警们在墓园里进行了搜查，抓获了那两个黑衣人，但陆子昂却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找不到踪迹。
蒋洄池带着蒋怀安，跟着赵警官回到了公安局。蒋依柔接到消息后，立刻赶到了公安局，看到两个儿子平安无事，激动得哭了起来，紧紧抱住他们。
蒋洄池把陆子昂说的话告诉了赵警官，证实了他妈妈当年失业确实和天宸集团有关。赵警官表示，这又是一条重要的线索，他们会继续调查，争取尽快找到陆子昂，将天宸集团的人一网打尽。
做完笔录后，蒋洄池带着妈妈和弟弟回到了安全屋。蒋依柔看着儿子肩膀上渗血的绷带，心疼得直掉眼泪，一边给她换药，一边说：“以后再也不许你去冒险了，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就好，那些坏人的事，让警察去管就好。”
蒋洄池点了点头，心里却明白，事情不会就这么结束。陆子昂跑了，陆正宏还在，天宸集团的威胁依旧存在。他不知道陆子昂还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也不知道自己和家人还能平安多久。
晚上，蒋洄池躺在床上，蒋怀安紧紧挨着他，像只受惊的小鸟。蒋洄池握着弟弟的手，心里充满了决绝。他不能再让家人受到伤害，为了妈妈和弟弟，为了所有被天宸集团伤害过的人，他必须坚持下去，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
他拿出手机，给王浩发了条消息，告诉了他今天发生的事情。王浩很快回复，说他会继续追查陆子昂的下落，有消息会第一时间告诉他。
蒋洄池放下手机，看着窗外的夜空。月亮被乌云遮住，四周一片漆黑，就像他现在的处境。他知道，一场更大的暴风雨还在后面，而他，已经没有退路，只能迎难而上。
而在城市的某个阴暗角落里，陆子昂正对着电话怒吼：“爸，我差点就被警察抓住了！都是那个蒋洄池，要不是他，我们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我一定要杀了他！”
电话那头传来陆正宏冰冷的声音：“冷静点。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既然已经打草惊蛇，我们就换个计划。蒋洄池不是在乎他的家人和朋友吗？我们就从他们下手，我不信他能一直这么冷静。”
陆子昂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狠厉：“爸，你放心，我一定会让蒋洄池付出代价，让他生不如死！”
挂了电话，陆子昂的嘴角勾起一抹狰狞的笑容。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蒋洄池和林晓、王浩、张婷的合影。他用手指划过照片上的人，低声说道：“游戏，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