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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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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漾川偷偷摸摸地蹲在教室后门门口，怀里抱着一只不断挣扎、发出不满“呜呜”声的狸花猫。他手忙脚乱地想捂住猫的嘴，压低声音哀求：“小声点，猫师傅，帮个忙……”
话还没说完，狸花猫毫不客气地扭头就是一口，精准地咬在他的虎口上。
“嘶——！”沈漾川吃痛倒抽一口冷气，差点叫出声，“刚抓完我又咬我，你个小东西……”
他忍着痛，赶紧把这只脾气暴躁的“猫师傅”从门缝里塞进教室，还轻轻用脚尖碰了下它的屁股，示意它往里走。
教室里，陆禾似乎听到了细微的动静，抬起那双没什么神采的眼睛，茫然地望过来。
沈漾川心里一慌，像做了贼一样，火速缩回脑袋，急匆匆地猫着腰跑向不远处的楼梯拐角，只敢探出半个头，紧张地观察陆禾的反应。
殊不知，在他屁股后面，还藏着另外三个人。
江海、林逢雪，还有一个扎着高马尾、面容陌生的女生，正挤在楼梯下方更隐蔽的拐角处，目瞪口呆地看着沈漾川这一系列诡异操作。
“喂，江海，你带我们猫在这儿就是看高冷哥发神经？”林逢雪用力挤了一下江海，压低声音质问。
旁边的女生立刻小声反驳，眼睛却亮晶晶的：“什么高冷哥，那叫帅哥好吗！不过……他这是在干嘛？”
江海被挤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出去，赶紧稳住身形，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哎哟我的姑奶奶们，小声点！你们没发现沈漾川最近很不对劲吗？以前你见他什么时候这么关注过一个人？还偷偷摸摸的！”
“我只知道陆禾昨天跟他大吵了一架，现在学校里都快传遍了。”林逢雪又把江海拽回来，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空教室里的陆禾。
“我本来正想找机会去看看陆禾呢，他现在肯定难受死了，我去安慰一下，说不定……”
三人在下面叽叽咕咕，声音压得极低，完全没被楼上全神贯注“侦察”的沈漾川发现。
教室里，那只被沈漾川“空投”进来的狸花猫，灵活地跳上了第一排的课桌，优雅地舔了舔爪子，然后“喵呜~”叫了一声，声音又嗲又软，和刚才凶悍的模样判若两猫。
“小四？”陆禾看着这只熟悉的狸花猫，今天第一次开口，声音有些干涩。他下意识想走上前，却猛地顿住——那是沈漾川的座位。
他在自己书包里翻了翻，才想起昨天把书包落在学校了，今早根本就没带。除了……他迟疑地看向自己桌洞深处那根孤零零的火腿肠……
他没有去拿。
陆禾心里涌起一阵强烈的困惑。9月……9月几号来着？沈漾川到底想提醒他什么？他越想，太阳穴就越是突突地跳着疼。
他对沈漾川的感觉变得无比复杂：“愧疚……厌烦……想逃避……羞耻……还有……说不清的恐慌……”这些情绪交织着，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一旁的沈漾川心里痒痒的，他想偷偷看一眼——陆禾是不是正抱着猫，脸上露出了他记忆里那种干净明亮的笑容？
但他最终还是死死按捺住了这股冲动，硬生生别开了头。
“只要……只要他能稍微高兴一点就好。”沈漾川在心里默默想着，有些泄气地一屁股坐在了楼梯台阶上。
教室现在是肯定回不去了，只能先在这里躲一下，等上课铃响再说。
他这一坐不要紧，视线随意往下一瞥——躲在楼下拐角、自以为藏得天衣无缝的三人组瞬间暴露无遗。
此时正值上课前夕，走廊里空荡荡的，几乎看不到人影。
眼看行迹败露，江海三人只好讪讪地走了出来。江海脸上堆起一个夸张的笑容，故作自然地挥了挥手，扯着嗓子喊道：“嘿！沈漾川！愣这儿干嘛呢？一起去操场打篮球啊？我们三缺一！”
“喂喂喂！江海你这找的什么破借口！”旁边的林逢雪立刻用手肘狠狠捅了他一下，低声抱怨。
江海赶紧使了个眼色，压低了声音：“放心，他肯定不会搭理我们的……”
果不其然，沈漾川只是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们一眼，随即就漠然地转回了头，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发愁——满脑子都在盘算着到底该怎么才能和陆禾破冰。
教室里，陆禾还站在沈漾川的座位旁。他犹豫地伸出手，指尖极轻极快地碰了一下小四背上柔软的毛。
就在那一瞬间，他鼻尖捕捉到一丝极其清淡、却又莫名熟悉的气息。有点像薰衣草。
他下意识地四下看了看，目光最终定格在沈漾川椅背上随意搭着的那件蓝白校服外套上。
他只飞快地瞥了一眼，就像被什么刺痛般猛地别开了视线。与此同时，耳朵里那令人烦躁的嗡嗡声又隐约响了起来。呛得他喉咙发紧，几乎窒息。
他再也待不下去了，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教室，顺手一把捞起还在桌上舔爪子的小四。
跑到走廊上，外面灰蒙蒙的云层恰好裂开一道缝隙，一缕稀薄的阳光斜斜地照了进来。
陆禾将小四轻轻放在地上，想着或许可以去楼下走走，透透气。
脚一沾地，狸花猫“喵呜”叫了一声，尾巴一甩，头也不回地就蹿得没影了。
嗯？一旁的沈漾川还有些奇怪，为什么陆禾突然把猫给放走了。他正疑惑着，刚一转身，却恰好和走出教室的陆禾撞了个正着。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猝不及防地相遇。
陆禾的眼神里是茫然和一丝未散尽的低落。
沈漾川的瞳孔瞬间放大，脑子里轰的一声，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猛地站起来，拔腿就跑，==。陆禾站在原地，满眼都是不可思议，心里那点刚压下去的难受又咕嘟咕嘟地冒了出来，还夹杂着一种被莫名嫌弃的委屈。
他抿了抿唇，最终只是默默转身，重新回到空荡荡的走廊，无力地趴在了冰凉的栏杆上，望着外面发呆。
天空，毫无预兆地哗啦啦下起了大雨。原本在操场上体育课的学生们顿时惊呼着，抱着头急匆匆地跑回教学楼，走廊里瞬间充满了喧闹和湿漉漉的水汽。
沈漾川一口气跑下一楼，心跳还没平复，却发现那三个偷偷摸摸的人竟然还在原地。
林逢雪立刻用胳膊肘捅了捅江海，后者立马心领神会，脸上堆起热情的笑容，几步上前一把搂住沈漾川的肩膀：“诶，哥们儿！你跟陆禾到底怎么回事啊？闹别扭了？要不要我们帮你出出主意？”
沈漾川皱着眉，有些不自在地把江海那自来熟的手臂从自己肩上扒拉下来，语气冷淡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烦躁：“不用。我的问题……我会自己解决。”
说完，他就不再理会三人，径直走开了。
江海无奈地摊开手，对着两个女生耸耸肩：“看吧，我就说。沈漾川就这德行！真搞不懂他这块木头到底是怎么把好脾气的陆禾惹毛的。”
一旁的高马尾女生望着沈漾川离开的背影，眼睛转了转，若有所思：“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应该想办法帮帮他们？说不定到时候……”
林逢雪撩了一下肩上的长发，瞥了她一眼，语气带着点看透一切的调侃：“哼，就你想得美。帅哥和学霸，哪一个都不是那么好追的哦~”
被晾在一旁的江海只能尴尬地笑了笑，心里不免有些泛酸，小声嘀咕：“其实……我长得也不差啊……”
最后两节自习课，陆禾一直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旁边的江海似乎试图用喋喋不休的嘀咕驱散沉闷的气氛，但陆禾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密集的雨点敲打着玻璃，发出沉闷的声响。陆禾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又忘了带伞。
还好今天穿的是带帽子的卫衣。他下意识地咬住卫衣帽子两边的绳带，然后悄悄从口袋里摸出一粒白色的小药片，借着桌洞的掩护，干咽了下去。
他不知道该怎么收拾眼前这一地的狼藉，他自然不用去在意和沈漾川的关系但是自己毕竟凶了他，总该道个歉。
但这些好像除了交给时间，他什么也做不了。
时间在雨声中流逝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放学时分。外面的雨势非但没有减小，反而越发猖狂，几乎快形成了暴雨，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最近的作业很少，他不用背着沉重的书包淋雨。
只需要……淋湿自己就好了。他拉上卫衣的帽子，帽檐在他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硬着头皮冲进去时——
一把黑色的、折叠得整整齐齐、崭新得没有一丝褶皱的雨伞，被人从身后沉默地、迅速地塞进了他虚握着的手里。
动作快得他只来得及感受到一股短暂的力道和伞柄冰凉的触感，甚至没看清那人的样子。
只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迅速消失在身后的楼梯口。
沈漾川为了不让他认出，甚至特意换了一把全新的伞。
陆禾僵硬地站在原地，低着头，怔怔地看着手里那把黑伞。金属的伞柄上。他就这样握着它，在喧嚣的雨声和穿梭的人群中站了很久。
最终，他却没有撑开它。
他只是默默地将那把伞仔细地塞进了怀里，紧贴着胸口。
深吸一口气，一头扎进了秋雨中，任由越来越大的雨水彻底打湿他的头发、他的衣服。
他知道是谁给的。对于沈漾川，他越来越看不清自己心里究竟是恨他，是怕他带来的那种失控和恐慌。
他只知道，现在，离远一点比较好。
教学楼的楼道阴影里，沈漾川偷偷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看着陆禾最终选择淋雨离开，怀里紧紧揣着那把伞，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拧了一下，涩涩的。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声自语：“光想着陆禾了……现在我自己该怎么回去啊。”
家里那两位正吵得不可开交，根本无暇管他。
沈漾川实在搞不明白，他们到底是怎么能做到吵架时往死里吵，和好时又能瞬间恩爱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从后面熟稔地搂住了他的肩膀，带着一身蓬勃的热气：“沈漾川？还杵这儿干嘛呢，等雨停啊？”
江海嘻嘻哈哈地从后面走了过来。他的个子和沈漾川差不多高，头发剃得短短的，有点毛刺感，穿着风格带着点随性的破烂风，整个人看起来活力四射，与沈漾川的低气压形成鲜明对比。
沈漾川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肩膀，但还是点了点头。
对于这位“前前同桌”，他还算稍微有点熟悉，至少不像对其他人那样完全不想搭理。
“走吧，哥们儿带你杀出去！你昨天那把宝贝伞呢？”江海说着，已经唰地一下撑开了自己那把印着夸张图案的雨伞，准备踏入雨幕。
“我有伞，”沈漾川从书包侧袋里拿出昨天那把普通的黑伞，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只是在等人。你先回去吧。”
江海见状，也不多问，只是嘿嘿一笑，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小卡片，塞进沈漾川手里：“喏，今天吃干脆面里面送的，看着挺逗的，给你了。”
沈漾川下意识接住。上面印着两只小狗，一黄一白，正紧紧地抱在一起。下面还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拥抱是没有副作用的镇静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