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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赏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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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在黑水峒废墟外围扎营休整了足足三日。
期间，怀溯似乎并不急于继续深入，反而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他大部分时间留在马车内调息，或是听取青锋关于周边地形与残余线索的回报，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只是对褚宁的“调理”并未间断，每日都会耗费些许灵力为他温养经脉。那灵力精纯温和，效果显著，褚宁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虚弱的身体正快速恢复，甚至那芜杂的灵根也似乎比之前更通透了些许。
这种被悉心照料的感觉让褚宁十分不适，或者说，受宠若惊。他总觉得怀溯那平静的面容下，藏着汹涌的暗流。
每次那双深邃的眸子落在他身上时，都仿佛带着无形的钩子，想要从他身上挖掘出什么。这让他如芒在背，却又无法拒绝那实实在在的好处。
“唉，这算不算糖衣炮弹的升级版？”褚宁蹲在营地边缘，看着侍卫们擦拭兵器、修补铠甲，一边啃着苏叶偷偷塞给他的肉干，一边在心里嘀咕。
先用救命之恩砸晕你，再用温柔体贴腐蚀你，最后……图穷匕见？可他到底图自己啥呢？这身破运气？还是那不受控制的怪力？
他想破头也想不明白。唯一确定的是，怀溯对他，绝不仅仅是主仆或单纯的利用那么简单。
那种专注的、近乎偏执的审视，让他心底发毛。
是夜，月朗星稀，林间弥漫着湿冷的雾气。营地中央的篝火噼啪作响，驱散着南境特有的阴寒。
怀溯并未在马车内，而是独自一人坐在离营地稍远的一块光滑巨岩上。
他未着大氅，只一件单薄的月白长衫，墨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松松挽着，身旁放着一壶酒，两只白玉杯。
他并未饮酒，只是仰头望着天际那轮清冷的孤月，侧影在月光下显得有些寥落，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孤高。
褚宁远远看着，脚步踌躇。是怀溯让他过来的，说是“赏月”，但他总觉得这像是一场鸿门宴。
“过来。”怀溯并未回头，清冷的声音却准确地传入他耳中。
褚宁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少师。”
“坐。”怀溯指了指身旁的空位，又执起酒壶，将两只白玉杯斟满。琥珀色的酒液在月光下荡漾，散发出清冽醇厚的香气。
褚宁依言坐下，却有些拘谨，不敢去碰那酒杯。
“怕本官下毒？”怀溯侧过头，唇角微勾，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月光映照下，他那张脸愈发显得俊美无俦，却也愈发让人看不透。
“晚辈不敢。”褚宁连忙否认，端起酒杯，象征性地抿了一口。酒液入口甘醇，带着一股暖意流入腹中，驱散了些许夜寒。确实是好酒。
“此酒名‘忘尘’，采南境百年灵谷与九种珍稀花果酿成，于北璃亦是贡品，等闲难得一见。”怀溯晃动着手中的酒杯，语气平淡，仿佛在闲话家常，“你觉得滋味如何？”
“……很好。”褚宁干巴巴地回答。他一个现代社畜，喝过的最高档的酒也就是公司年会上的茅台，哪品得出这仙家佳酿的妙处？只觉得比啤酒好喝多了。
怀溯似乎并不在意他的评价，仰头将自己杯中酒一饮而尽。喉结滚动，动作带着一种说不出的优雅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郁气。
“褚宁，”他放下酒杯，目光重新投向远方的黑暗，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有些飘忽，“你可曾想过，人之一生，所求为何？”
褚宁一愣，没想到怀溯会问出如此……哲学的问题。
他挠了挠头，本着咸鱼的本能回答：“呃……安稳度日，吃饱穿暖？”说完觉得自己这答案实在过于没出息，又补充了一句，“或许……再有点小乐趣？”
怀溯闻言，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是嘲讽还是别的什么。“安稳度日……确是简单，却也最难。”他顿了顿，语气染上一丝难以言喻的寂寥。
“世人皆道我怀溯算无遗策，执掌风云，可这天地为局，众生为棋，下得久了，有时连自己究竟是棋手，还是那更深棋局中的一枚棋子，都分不清了。”
这话语中的疲惫与茫然，是褚宁从未在怀溯身上感受到的。他怔怔地看着怀溯的侧影，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这个男人，强大、危险、心思深沉，此刻却流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
是酒后真言？还是另一种更高级的试探？
“那……少师所求为何？”鬼使神差地，褚宁反问了一句。
怀溯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最初，或许是为生存，为挣脱枷锁。后来……是为掌控，为不再受制于人。”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夜幕，看到了极其遥远的过去，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冷厉，有决绝，也有一丝……难以捕捉的痛色。
“那现在呢？”褚宁追问。
“现在？”怀溯收回目光，转而落在褚宁脸上。月光下，少年的眼眸清澈，带着单纯的疑惑，映照着他自己复杂难辨的心绪。
他看着这双眼睛，心中那股莫名的躁动与探究欲再次翻涌起来。
现在，他似乎找到了一个更大的谜题，一个可能颠覆一切认知的“变数”，一个让他冰封的心湖泛起涟漪的……意外。
但他没有说出口。
他只是极轻地、近乎叹息般地摇了摇头，重新执起酒壶，为两人斟满酒。
“喝酒。”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便在这诡异的“对酌”中沉默。怀溯不再说话，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眼神愈发幽深。
褚宁陪坐在旁，如坐针毡，只能小口小口地抿着那名为“忘尘”的佳酿，心里疯狂吐槽，这叫什么事儿啊！大半夜不睡觉，跑这儿来对月独酌还带逼聊人生的？阎王爷的心思真是海底针。
直到一壶酒见了底，怀溯才放下酒杯，站起身。他身形依旧挺拔，看不出丝毫醉意，只是周身那股清冷的气息似乎更重了些。
“回去吧，夜里风凉。”他对褚宁说道，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平淡。
褚宁如蒙大赦，连忙起身：“是，少师也早些歇息。”
他转身欲走，却听怀溯在身后又淡淡地加了一句：“明日启程，前往‘迷雾沼泽’。”
迷雾沼泽？褚宁脚步一顿，心中莫名一紧。那是苏叶曾提过的、据说有上古祭坛遗址的凶险之地，也是他怀中玉片曾产生感应的方向。
“是。”他应了一声，快步离开了这片让他倍感压力的区域。
回到自己的小马车，褚宁躺在垫子上，却毫无睡意。怀溯今晚太反常了。那些话，那些情绪，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摸了摸胸口温润的玉片，又想起“迷雾沼泽”，总觉得前方似乎有更大的风暴在等着他。
而巨岩之上，怀溯并未立刻离开。他负手而立，望着褚宁消失在营地灯火中的背影，眸中情绪翻腾，最终化为一片深沉的坚定。
他摊开手掌，掌心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缕极淡的、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灰色气息。那是他方才借着递酒、看似无意的肢体接触时，极其隐秘地从褚宁身上摄取的一丝……沾染了规则之力波动的残余气息。
虽然微弱，但足以让他确认许多事情。
“迷雾沼泽……”他低声自语，指尖捻动，那缕灰色气息悄然消散。
“或许，答案就在那里。”
也或许，那里藏着能让他彻底摆脱枷锁、亦或是……让他万劫不复的契机。
但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去。
为了那线生机，也为了……解开那个名为“褚宁”的谜。
月色清冷，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