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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旧雨寻香(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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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临川指尖捏着信纸,指腹能摸到纤维老化的粗糙纹理,连呼吸都放轻了些——他怕稍一用力,这页承载着半个世纪秘密的纸就会碎在掌心。信纸展开时带着细微的“沙沙”声,混着窗外的雨声,在寂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
“阿周,若你看到这封信,说明你终于找到了我们当年藏的‘念想’。那年槐花开得盛,你在树下给我雕木梳,说要把‘槐月’刻在梳背,让我往后每个四月都能想起这天。可后来风声紧,你说要把‘东西’藏在最显眼的地方,我才懂你在窗框刻花纹时,为何总盯着槐树的方向——那不是随手画的,是给我的路标啊。”
“我让张兄帮忙把木盒移去槐下,他说‘三寸为安’,埋得太深怕你找不到,太浅又怕被人发现。你总笑我心思细,可我总怕……怕我等不到你找见它的那天。若日后有孩子问起,你就说,他外婆当年最喜欢的,就是这楼里的槐花香,还有你给我刻的小太阳——你说过,那是我们的记号,永远不会丢的。”
“沙沙”声停了,宋临川的指腹已经把“小太阳”那三个字磨得发皱。他突然想起去年九月,苏砚蹲在旧楼下的槐树根旁,指尖戳着泥土里的光斑,笑着说:“临川你看,这太阳的影子落在树根上,像不像我铅笔盒上的记号?我外婆说,我外公以前也总在木头上刻这个,说能护着人。”
那时苏砚手里的图纸被风吹得掀角,他慌忙按住,指腹蹭到图纸边缘的“槐月”二字,还抬头冲宋临川眨眼睛:“你说这两个字会不会是密码的一部分?我总觉得,这些老记号都要连起来看才对……”
“临川?”夏星眠的声音轻轻传来,她手里的笔记本摊开在“槐月”那页,旁边画着个小太阳,“信里说的‘槐下三寸’,是不是指楼下那棵老槐树?还有‘张兄’,会不会就是张大爷?”
江叙已经走到门边,应急灯的光扫过门外的石阶,雨水在台阶上积成小水洼,映着老槐树歪扭的影子:“老周的工作笔记里提过,1952年他确实托人在槐树下埋过东西,只是没写具体是什么。”陈屿已经背上了背包,工兵铲在包里撞出轻响:“那还等什么?去树下看看不就知道了?”
林野却没动,他盯着相册里的照片,指尖在女人的梨涡上轻轻点了点:“我外婆说过,她姐姐当年和老周分开后,就去了南方,可信里没提她后来去哪了……”话没说完,宋临川突然举起信纸,指腹指着信尾的空白处——那里用极淡的墨水画着个小小的符号,和苏砚图纸角落的记号,一模一样。
“这个符号,苏砚说过是‘归处’的意思。”宋临川的声音有些发紧,窗外的雨声似乎又大了些,老槐树的枝叶在风里摇晃,影子落在地面上,像无数只伸开的手,“他去年找的那栋旧楼,图纸上也有这个符号,只是当时我们没找到对应的‘归处’……”
江叙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应急灯的暖光落在两人之间:“现在找到了。先去槐树下看看,或许能知道苏砚当时找的,到底是什么。”
宋临川把信和相册小心收进背包,指尖碰到包里苏砚留下的那支铅笔——笔杆上还刻着个小太阳,是去年九月他亲手刻的。起身时,他无意间瞥了眼窗框上的花纹,突然发现那些纹路连起来,竟也是个“槐月窗”的形状,正对着楼下老槐树的方向。
雨还在下,五个人的脚步声踩过积水的石阶,老槐树的影子在灯光里忽明忽暗。陈屿已经拿起工兵铲,在树根旁比划着位置,夏星眠蹲在旁边,笔记本上的小太阳和树根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宋临川站在最后,望着树影里的光斑,突然想起苏砚去年说的话:
“临川,等我们找到密码的答案,就去看槐花开好不好?”
那时的槐花还没开,可苏砚的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而现在,槐树下的泥土已经被工兵铲挖开,一股潮湿的土腥味混着淡淡的木香,慢慢飘了上来——那是和木箱里一样的味道,是半个世纪前,老周和他的“念想”,藏在槐树下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