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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你小子谈恋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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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辉辉出公寓门的时候，在门口看到了带着缎带的讣告：
“La notte del 13 ottobre abbiamo perso per sempre il nostro amore, Sophia.（在10月13日晚，我们永远失去了我们的爱：索菲亚。）
Che possa riposare in pace nel meraviglioso paradiso. （愿她去往美丽的天堂。）”
署名是：
“A suo marito Marino e a tutti gli abitanti della comunità.（丈夫马里诺及小区居民。）”
于辉辉叹口气，准备走时，发现讣告下面有一些黄黄白白的花束，里面夹着张照片，正朝着他微笑。
？！
索菲亚。
这个索菲亚居然是他认识的索菲亚！
准确来说不是于辉辉认识的索菲亚，是惠认识的索菲亚。惠刚在罗贝托店做披萨外卖员的时候，有一天看到巷子里坐了一个头发蓬乱，衣服脏兮兮的女人。惠上前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索菲亚说不用。
沉默过后，惠就没再问了，反正不幸的事情都差不多。他把当天自己的午餐披萨拿出来，说太多了自己一个人吃不完，分了一半给她。
一连三天，他都在那个巷子口遇见那个女人。
他们聊了简短的天，女人说自己叫索菲亚，想做女高音歌唱家。
惠笑着说好，自己努力赚钱，这样以后就可以买票进剧院听她唱歌。
就这样他们分享了三个披萨以后，索菲亚就不见了。惠想着她应该是有了好去处，也逐渐忘了这次偶遇。
没想到她居然就是于辉辉送番茄酱披萨那天看见的受害者。
看着照片里明亮的笑容，于辉辉心里五味杂陈。
—
生活还是要继续。
往罗贝托店里的冰箱放菠萝这种事，于辉辉想都不敢想。以前菠萝披萨单子多的时候，偶尔菠萝会不够用，现在有了傻小子蔡昂，于辉辉就把菠萝往蔡昂家放。
现在蔡昂家，桌上地上摆的全是菠萝，连台灯都被镂空的菠萝灯替代了，一进屋里像进了一片热带丛林。
总比猎奇博物馆要好很多。
这天于辉辉借用蔡昂的厨房，进行黑暗料理中。
蔡昂在中台工作，他在看其他情感作家的作品，时不时提出问题：
“乔治和杰克交往之前，送了杰克一份礼物，杰克开心到流泪。开心为什么要流泪？“
“因为流泪有很多种意思。开心可以哭，难过可以哭。”
“你在开心的时候哭过吗？”
“我赚到钱的时候哭过。”
“钱对你很重要？”
“很重要。”
蔡昂把自己草稿“A抱着B哭到浑身颤抖痉挛”，改成了“A抱着钱哭到浑身颤抖痉挛”。
……
一颗菠萝从篮子里掉出来，于辉辉怕浪费，转身喂给蔡昂。
于辉辉转身喂给蔡昂一颗菠萝。
蔡昂被酸出了眼泪。
哈哈哈哈哈。
这家伙看起来完全是个感情白痴啊，不会没谈过恋爱吧，于辉辉如是想。
——
551、552、553！
于辉辉躺在床上抱着小猪存钱罐，合不拢嘴。
之前停断几天的菠萝披萨还好没有收受到重创，只要继续这样积少成多，终点线一百万闪闪发光，仿佛就在前方冲于辉辉招手！
罗贝托最近看于辉辉一改以往的半死不活，以为最近经常盯上他钱包的抢劫犯改换阵地了。
但是吧，那轻松神情之间又夹杂着一丝春意盎然。
今天于辉辉踩上自行车正要出发，被罗贝托按住车龙头。
“你小子谈恋爱了？”
“啊？”于辉辉收起满脸创业起色赋予的春光满面，眼睛滴溜溜一转。
“啊……嗯…..”
“哟，哪家姑娘看上你了？回头带给我们看看。”罗贝托笑，拍了一下于辉辉肩膀：“去送货吧！”
——
于辉辉今天送货去社区活动中心，大厅里在播新闻，大厅里的大家投去关注的目光，小声议论着。
于辉辉刚开始以为是足球比赛，扭头一看，是一个商业采访。一个西装打领带，梳着油头的男人在话筒面前，气宇轩昂：“我们认为多种口味的披萨在意大利其他地区，尤其是北方的成功，可以证明这一市场有巨大的发展空间。在传统披萨流行的意大利南部，多口味披萨推广依然困难重重，但是我们相信通过我们成熟的供应链，优秀的仓储运输技术和最新的市场调研工具，我们可以找到打开这一扇门的钥匙……”
配图是原料番茄采摘地，穿着打扮统一的采摘工人，干净宽敞的冷链货车，最后放出了一些北方常见的创新式披萨，都打上厚重的马赛克。
但是还是有张点缀着鲜黄块状的披萨饼面，透出了十重马赛克，有种冲出电视屏幕的威力。
“天呐……天呐那不会是，菠萝？！”有人喊了一声。
一滴水溅进油锅，炸了！
大堂里几个体质较弱的人当即晕了过去，服务员紧急叫来救护车。
有人以头抢地，嚎啕大哭，有人抱紧了身边的同伴。
有人跪在大堂的落地玻璃窗前手握在心口，仰望天空，痛心疾首。
“哦，他要干什么！”
“披萨之神会降临惩罚的！”
于辉辉默默退了出去。
后面的一周，于辉辉逐渐感到城市有点不对劲。
披萨，一个普通再不能普通的食物，很少看见有人在那不勒斯大做广告。但是最近这个城市的电线杆、胡同墙壁上，唯一的五层楼商场，火车站，公交，都贴满了常见的玛格丽特和玛丽娜拉的披萨宣传广告。
都是一个来自外地连锁披萨品牌Nuovi。
两周后，火车站旁边出现了Nuovi的首家那不勒斯披萨店。巨型的Nuovi披萨logo占据了门面三分之一，占了整整六百个平方，三层大楼，墙面新刷上的漆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当地人路过摇摇头，不理解这跟本地上百家老披萨店好在哪里。只有少部分没做过攻略的游客被骗进去。
第三周周六早上，于辉辉被罗贝托的敲门声吵醒。
“今天早上有货吗？”
“没有，有个外来的披萨店扬言要打败那不勒斯所有的披萨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罗贝托笑得前俯后仰，脸都笑红了，拍了拍肚子，“走！去市民中心广场看热闹！”
于辉辉推上小车，跟老板一起去。
市中心广场已经人山人海，于辉辉跟着罗贝托挤到人群外围。
巨型的Nuovi披萨广告牌在广场中央展开，摆满鲜花和气球，大几列长桌叠满了玛格丽特和玛丽娜拉。Nuovi的宣传单漫天飞舞。
大家面面相觑，想看这帮商贩搞什么鬼。
一辆贴了Nuovi广告的公交车，堆满鲜花，像划开湖水波浪般缓缓驶入人群，夸张到如狂欢节游行花车，一个穿着尖皮鞋的男人走了下来。
居然是那天电视采访上的人。
胸口挂着Nuovi品牌logo的职员在红毯上向他鞠躬，男人走到台上敲了敲话筒：
“亲爱的披萨之城那不勒斯的居民们，我是企业家Nuovi，代表全国优秀披萨连锁品牌Nuovi，很高兴今天能在这里跟大家分享我们的披萨故事。我们来自意大利北方，肩负着把好披萨的故事讲给世界听的使命，怀着热切的心情，把新的披萨分享给大家！”
话音刚落，整个那不勒斯Nuovi的披萨纸质广告和汽车上的广告像变魔术一样，突然掉落了表面的一层，电子广告切换，原来广告上画面上的玛格丽特和玛丽娜拉全换成了菠萝披萨。工作人员拿掉了长桌上摆放披萨塔的第一层，下面居然全是菠萝披萨。
哗——
全城沸然。
“我们想在那不勒斯推销菠萝披萨！让大家能感受到新披萨的美味和乐趣！”
砰——
有人掀起披萨桌台，有人拿起披萨向Nuovi先生砸过去。
场面开始混乱起来，往台上砸什么的都有，鸡蛋、菜叶、篮子、废弃渔网、摩托车钥匙、玻璃瓶、石块砖头……还有一帮人拿着铁棍上了台。
“邪恶的菠萝披萨！”
“把菠萝披萨赶出去！”
“用火烧了这些人！！！”
台上的Nuovi先生已经淹没在了一堆垃圾当中看不见了。三千多人推Nuovi的巨型广告牌，广告牌轰然倒下。
大家气愤填膺，阵阵高呼。人声鼎沸中，于辉辉晕头转向，刚刚谩骂的罗贝托挤上前去，于辉辉彻底找不到他，觉得气氛不妙，往外挤。可是闻风赶来的人越来越多。
在一片唾弃和诅咒声中，逐渐夹杂着惨叫呼救，救护车和警车呜啦呜啦，一片混乱。
哗啦——
有人往台上倒了汽油，四五米高的火焰窜了上来，浓浓黑烟照应天际。
于辉辉脸白了，逆着人流在拥挤混乱的人群中挤出来，逃出了这人间炼狱。
—
蔡昂打开门，看到了两眼无神，头上都是菜叶的于辉辉。
蔡昂挑了挑眉，欣赏了一下于辉辉的新造型。
于辉辉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蔡昂切了一碗菠萝给他。
于辉辉看到开始浑身发抖，眼泪狂流。
“怎么了？”
“蔡昂，在那不勒斯卖菠萝披萨，真的会被火烧死。”
“嗯，我知道。”蔡昂看了窗外广场发现浓烟滚滚，“这样的事情每几年就有一次。”
“你知道你还帮我？”
蔡昂看着于辉辉的眼睛：“可是这个城市，不仅有憎恶菠萝披萨到想要烧死卖菠萝披萨的人，也有喜欢菠萝披萨的人。他们没有发声，不代表他们是少数人，不代表他们存在。他们有权利吃菠萝披萨。你呢？你为什么要卖菠萝披萨？”
于辉辉的眼泪更猛了，蔡昂动了动手指想拿纸巾，但是收回了手。
“我……因为菠萝披萨毁了我的一切，明明我已经拼尽全力，拿到了我满意的结果。可是因为菠萝披萨，很多年的努力都白费了，都完了。”
熟悉的环境，未来生活的希望，被一块小小的菠萝披萨瓦解于瞬间。
于辉辉不甘心。
“我不知道我的人生有什么意义。每日每夜，我都陷在当天吃菠萝披萨的场景里出不来，如果没有吃那块菠萝披萨，我的钱还没有飞走，人生该是多么美好……我为什么要吃那块菠萝披萨呢？”
“我怎么也想不通。我活了快三十……十九年，没有日行三善，但也什么坏事都没做过。我对得起天，对得起地。上学的时候别的同学午休打篮球，我在教室一边吃饭一边刷题。上班的时候别的同事晚上泡酒吧，我在公司熬夜挣加班费。为什么命运要这么捉弄我？”
“如果命运就是这样！我偏要卖菠萝披萨！”于辉辉气愤道。
他不敢想象，以后看见披萨、菠萝、甚至是黄色的物体，都想到这件事懊悔不已的事情，他的人生该怎么进行下去。
打败菠萝披萨成了他唯一的执念！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