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听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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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京城在陶花的小胳膊、小腿上捏来捏去，最后不得不憋屈地承认，自己体形确实膨胀了一点。
他郁闷地整个人趴在陶花身上，脑袋在陶花的脖子里左蹭右蹭，稀罕地不得了。
那个时候的陶花还爱笑，也不讨厌孟京城碰他，随便孟京城怎么磋磨。
想到这里孟京城不禁唏嘘，孩子长大了，开始跟家长男男大防了。
六姨奶的声音将孟京城的神思拉了回来。“我和你五姨婆可是天天都来，倒是你，什么时候也听得懂戏曲了？”
孟京城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有什么是我不懂的？六姨奶你不了解我，我可是博闻强识得很呢。”
六姨奶“哦”一声，突然拉着五姨婆往孟京城身边一坐。“正好我和你五姨婆这几天感觉怪冷清的，一起听吧。”
本打算睡觉的孟京城：“……”
接下来，每当孟京城打起瞌睡，几乎要睁着眼睛睡着的时候，就会被六姨奶在胳膊上拧一把。六姨奶一副没看见孟京城很困的样子，只管赞叹：“哎！这段唱得好！”
“这段绝佳！”
“这哭腔，听得我心肝都要碎了。”
“好啊！打得好！”
“竟可以如此转折，妙极！妙极！”
一惊一乍，且掐得孟京城很疼。
天知道这些东西六姨奶都听了八百遍了，还一副初听的架势，倒是捧场的很。
孟京城转头去看旁边的陶花，发现陶花已经拿他当遮挡物，睡得人事不知了……
果然戏曲就是用来催眠的，想睡觉的不止孟京城一个。
这时他开始后悔自己喜欢在六姨奶面前逞强的习性了，为什么就不愿意老老实实承认自己不优秀呢？
大概原因还是要追索到小时候。
六姨奶和五姨婆都住孟京城家附近，邻里关系还是不错的。小时候的孟京城还管六姨奶、五姨婆叫过娘呢，就为了吃她们家做出的拿手糕点。
五姨婆是很温柔的，向孟京城投喂的次数也最多。
六姨奶虽然也喂得多，但是总喜欢逗孟京城，还爱向孟母告状。什么今天孟京城又吃了别人家多少糕点，今天又胖了几斤，今天又跟狗打架了，今天偷偷跑别人家院子里翻蚯蚓了……嘴碎的很。
等孟京城长大一点，六姨奶又动不动问孟京城的功课。孟京城都神童了，六姨奶还一副瞧不起的神色，说：“这算什么？等你当上大官再炫耀吧。”
年少时以为那还不简单，现在发现还真不简单。
孟京城遏制住继续想下去的念头，转而去看熟睡的陶花的脸。
陶花眼角不知何时开始，出现了一枚桃花的印记。
那桃花很逼真，要不是没见过这么小的桃花，真会叫人以为是贴上去的。
这花也只有离得陶花很近时才看得清，否则打眼一望，会被认为是一个红色的痣。
孟京城曾指着那朵小桃花问陶花：“这是什么？”
陶花摸摸眼角，语气不太确定地说：“是胎记吧。”
“怎么有这么好看的胎记？”
“家族遗传。”
“还家族，”孟京城笑他，“连个家人我都没看见。”
陶花的陶府里，除了陶花，只有一个陶伯。但陶伯不是陶花的家人，陶花说他是仆人。
问起陶花家人，陶花则说家道中落，失散了。
孟京城想起从小到大，陶花过得都很清贫。
最开始念私塾的钱，都是孟京城帮他付的。
后来听陶花讲，陶伯在帮别人挑大粪赚钱养陶花。
孟京城觉得他俩太惨了，孟京城还是头一次听说仆人打工来养主人的。
对此陶花的回答是：忠仆。
陶花与孟京城混在一起，所有需要花银两的地方都是孟京城来负担。
陶花整日一毛不拔，然而，他的样子看起来又完全没有穷酸相。不仅不穷酸，还显得华丽。
大概这就是颜值加成吧？朴素衣服也能让他穿出金光闪闪的感觉。
孟京城怀疑陶伯赚得那点微薄收入，都被陶花用来买各种衣裳了。
孟京城问陶花，两人不在一块的时候，陶花在家里都吃些什么呢。
陶花答：风餐露树。
孟京城：？
孟京城念了一遍风餐露宿，又念了一遍风餐露树，接着想到风餐露漱，心想，陶子是不是想表达吃风喝露的意思？
陶子真是有出息了，都会造生词了。
*
戏曲终于散场，孟京城熬得黑眼圈都出来了。谁想到原本打算补觉的人，却在这里活受罪呢。
六姨奶和五姨婆则一脸神清气爽，临别时还客气地邀请孟京城下次还一起。
孟京城微笑说好。
等那两位翩跹的身影消失不见，孟京城立刻整个人一软，歪倒在陶花身上。
陶花被孟京城一砸，醒了。
他推开孟京城，问：“要回去了吗？”
孟京城不动，冲陶花诉苦：“困死了……”
陶花说：“那就睡。”
孟京城望望四周。“这里睡不了，要赶人了。”
陶花说：“那去我家睡。”
孟京城惊讶。
“诶？”
孟京城有记忆以来，只在陶花家留宿过一次。
那一次也是孟京城第一次去陶府，正是和陶花相识的那天。
那天，孟京城一个人上山，下山时身边却多了一个。
两人一起走在山路上，期间陶花始终死死抓着孟京城的袖子。
如果是小姑娘，孟京城就随她抓了，可陶花不是小姑娘，孟京城就嫌他有点黏，于是一次次把陶花的手从自己袖子上扯下去。
陶花却百折不挠，没一会儿又重新抓上来。
孟京城留意到陶花总是东看西看的，像是防备什么的样子，弄得孟京城也紧张兮兮。
孟京城向紧贴自己的人委婉表示，男子汉大丈夫，应该学会自己走路，不要小孩子一样黏黏糊糊。
尽管他俩那时确实是小孩子。
然而陶花却不为所动，他才不稀罕做大丈夫。
他说：“我会迷路，你得带着我。”
陶花被他逗笑了。
“就这么一条路，你迷一个我看看？”
陶花一脸迷茫。
“路在哪里？我怎么看不见？”
陶花看看眼前的路，又看看陶花眼睛四处乱瞟的样子，忽然浑身汗毛竖了竖。
“你……你不要吓我啊……你真看不见路？”
此时陶花却突然噗嗤一乐，原来是骗孟京城的。
孟京城气得差点打他，可是陶花却肃起脸，对孟京城说：“路虽然在这里，可是你能看到它的尽头吗？”
孟京城闻言，将目光往山下望去。
这时他才发现，他和陶花已经在山路上走了很久很久了，按理说早就该到了山脚，可是现在往下看，路却没有尽头，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山脚。
孟京城忽然有点心慌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