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大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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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孝王和男王妃是天作之合的流言遍及市井之后，众人越来越对这个从小被派往南方封地的孝王，和几乎没人见过的蔺王妃产生了浓浓的好奇。
到了大婚的日子，更是里三层外三层，夹道围观。
孝王带着亲卫三百，骑着高头大马打头，一脸和煦和喜乐，完全没有传说中的不甘不愿，好多围观的女子看着高大英武的孝王都面色酡红，心动不已。
到了蔺家，早有蔺老太爷和蔺老爷，和几个叔伯辈的长者等在蔺府门前了，蔺琬美和蔺琰美都恭敬地站在后边。自从蔺氏父子谈话之后，蔺老爷打消了告老还乡的打算，忽然多了些精气神儿，面对周围同僚和庶民不善的言辞，也一派平静。只是蔺琬美和蔺琰美却没有老一辈人装的平静，特别是蔺琬美，简直就是怒目而视了。
孝王无视大舅子的眼刀，这个哥哥还不如他弟弟聪明，他弟弟尚知什么叫顺势而为。
蔺珵美闲庭信步出来了，身着红色吉服，珠帘遮面，珠帘中露出了俊俏的面容。一脸坦荡地迎视众人审视的目光。
让嵇景臻诧异的是，蔺珵美足足高出了五寸，身材也魁梧了许多，虽然和自己比还显消瘦，但已经完全看不出来是个孩子样了，反而有些风流倜傥，潇洒儒雅。只有蔺珵美知道自己宫靴中垫了多高的垫子，还有衣服里裹了几件衣服。
众人还是第一次看到蔺府藏了十五年的三少爷，之前众人一直以为蔺珵美一定是阴柔宛若女子，肯定是以色侍人的祸水，如今被这“包装后”的玉树凌风的三少爷打消了之前众人的疑惑，均是大吃一惊。引得刚才为孝王倾心不已的女子们又春心萌动了一回，这么好的男子，竟然成了王妃，不知是惋惜好，还是嫉妒好。
孝王飞身下马，和蔺珵美一起转头，给蔺老太爷阿赫蔺老爷三跪拜。之后孝王一摆手，身后的随从就牵上来两匹汗血宝马。
孝王看着蔺珵美转身上马，饶是蔺珵美动作如风，丝毫不拖泥带水，却因为用力过猛险些跌下马，多亏孝王及时搀扶。两人相视一笑，顿时让人面红耳赤。然后孝王飞身上马，两良人两良马并驾齐驱，势不可挡。
而紧接着后面抬出来的妆奁也让人看呆了，一百二十八抬，竟然都是良种和农具。顿时众人开始议论纷纷。
就算是个小门小户，也不至于没一两件贵重的器具，可这些嫁妆，竟然如此简陋。
“王爷不会嫌弃微臣的嫁妆微薄吧？”
“怎会？！知我者王妃也，本王封地荒芜，王妃以良种农具相赠，这是誓与孤王同甘共苦造福一方百姓的意思，你我就当一世柴米夫夫罢。”
两人相视一笑，演技爆表。
市井之人怎会知道这是蔺珵美和嵇景臻早就算计好的，秀恩爱，破谣言的第一步。让等着看孝王王府鸡飞狗跳的尖酸文人和市井之民都哑了口。
不超半月，这几句示爱箴言就成了街头巷尾的饭后谈资。原来看热闹的众人或多或少被感动了一些，甚至是之前一直在街上大肆抨击的穷酸文人都闭嘴了。这句话传到了封地上，老百姓都感激涕零，千盼万盼着这位新王妃。这就是后话了。
大婚当晚，走过了所有过场，蔺珵美没有反对皇家娶媳妇的礼仪，丝毫不介意自己被当做内室女子一般地对待，安安静静听着那些婆子宫人的安排，老老实实地躲在内室。这时候，他巴不得尽量低调。
终于遣退宫人，就剩下两个人了。两人心中都有共识，只不过是互利互惠而已，说的更好听一点，现在蔺珵美也算是嵇景臻的半个谋臣了，除此之外，并无瓜葛。
虽然大齐之前没有男子娶男子为妻的，却又很开放，养小官养男妾也是一种风气。嵇景臻之前也曾养过干净的身家清白的小门小户的少爷，却从不对对自己的“谋臣”“门客”下手，所以这个蔺珵美，他不打算碰。
交杯酒让嵇景臻一个人都喝了，忙了一天，嵇景臻觉得有些乏了，就自顾自宽衣上床睡觉。蔺珵美也累了一天，他又没有龙阳之癖，不怎么避忌两个男人共床，也脱下外衣躺在床边睡了。
睡得迷迷糊糊，忽然杯盏摔在地上的声音惊醒了蔺珵美，下意识坐起，就看见三个黑衣人持刀而来，蔺珵美只有几秒的呆滞，就不动声色地推醒了旁边的嵇景臻。
嵇景臻大惊，“你们是何人？！”
“纳命来！”三个人扑向嵇景臻和蔺珵美。
蔺珵美面不改色，观察着，没打算躲，也没打算出手，更没打算喊。那三个人和嵇景臻过了十几招，不分高低。
“别演戏了。”蔺珵美忽然说道。
三个人看看嵇景臻的眼色，退了下去。
“殿下试探我，我只原谅殿下这一次了，再有下次，我会另觅良君。”蔺珵美非常讨厌嵇景臻在大婚之夜试探自己的行为。
不过是提点了三兴寺之变，不过是说出了背后七星的秘密，就以为自己有二皇子眼线的嫌疑，他也不想想，要是自己是二皇子的人，早在三兴寺的时候，自己不作为，他早就没命了。
那三人演技也是差，刺杀前还弄出点声响，故意将刀打飞到自己面前，就看自己会不会提刀暗杀孝王……当自己是白痴吗？
“是我的错，从今以后，珵美就是我的第一谋臣。”嵇景臻第一次真心实意施了一个拱手礼。
“希望孝王说到做到。”蔺珵美一翻身，夺了被子睡去了，把自己裹成了粽子，愣是一个被角儿都没给他亲夫留。
嵇景臻一笑，这王妃当真是又聪明又有趣，关键是，他愿意当自己的谋臣，还特别聪明。
“不过你刚才说，另觅良君，是哪个‘君’呢？”
蔺珵美背着王爷白了一眼，把自己裹的更严实，睡去了。
见公婆要小心，而当公公是皇帝，婆婆是贵妃的时候，就更要小心。蔺珵美安安静静坐在孝王旁边一一回复者各种夹枪带棍的“问候”，谁叫他老公没势力，暂时被人欺负，大丈夫要能屈能伸，他受的住。
候贵妃嚣张的样子让蔺珵美好笑，自作聪明的女人。以为这次用吴太后威胁孝王之后想要顺势做掉人家老太后，也不想想如果吴太后一死，吴太后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但为了防止这个傻女人做出那种傻事，蔺珵美大婚之前就让孝王的人放出风声，说候贵妃想要加害吴太后。
如果原来大家都是暗中这么想，这次就是明目张胆地传这个消息。在孝王势力的推手下，候贵妃被摆到了风口浪尖，如果吴太后真的不测了，即使候贵妃受宠，可吴家的势力也不是吃素的，连孝王都妥协了，再想越界，吴氏和孝王可能真的要反了。
于是蔺珵美就想，也就是这几天了，吴太后就能醒过来大好了。
这边正寒暄着呢，忽然宫人赶来通传，一直昏迷不醒的吴太后竟然果真醒了！
一直和煦的孝王一下子就站起来了，蔺珵美见了，想着果然是一脉相承，估计要不是亲祖母的命掐在候贵妃的手里，孝王也不会就那么接受了这门荒唐的婚礼。
众人去了重华宫，一顿寒暄，候贵妃和二皇子还装模作样地流下了几滴眼泪。
当老太后终于发现了站在最后的蔺珵美，一脸疑问，皇帝赶紧屏退众人，自己跪在了老太后的床榻前一五一十地说了，老太后喷出一口血又晕了过去。一群人又乱了开来。
太医给老太后施了针，老太后悠悠转醒，把皇帝骂出了寝宫。只留下了受了委屈、永远和皇位无缘的亲孙孝王。老太后哭了一场，发泄了一番，压在胸口的气消除了几分，也恢复了太后的威势和仪态。
“让他进来。”太后下旨。
“祖母，您别为难他……”
“我自有计较！”吴太后虽然还在病中，但眼神犀利，皇家威势不容小觑。
虽然知道这件事自己是着了候氏的道儿才让亲孙被算计，这个蔺珵美也是无辜被波及，但毁了亲孙的太子之位，老太后还是迁怒了。看着下面跪着的蔺珵美怎么看怎么怄气。
“你本应该自裁以全蔺家名节。”太后拉着坐在床榻边圆椅上的嵇景臻的手，微微施力，阻止嵇景臻的话。
“太后，恕小人斗胆，就算没有蔺珵美，也有其他珵美。小人不才，不会以色侍人，只愿能为孝王解忧而已。”
“你？呵，你有什么能耐可以为孝王解忧？”吴太后一脸嘲讽。不过是想苟延残喘活命而已。
嵇景臻附耳将三兴寺之变的事和太后说了，太后听了立刻慌了，赶紧询问查看嵇景臻的伤势，确定无虞之后，终于心平气和了。也对这个会“卜卦”的孙媳妇儿眼神变了变。
“男子为妃，不能传宗接代，不过是个废物。知道我们孝王的字是什么吗？‘耀灵’，日头的意思，这是对储君的期待，就因为你，如今……唉”吴太后依然端着脸。
“启禀太后娘娘，孝王殿下如今只是时运不济，但终有守得日出的一天，到时男妃薄命，也许某一天就陨了。”蔺珵美温顺低头，无波澜地说。
此话一出，不仅太后，连嵇景臻都愣了，他是打算为自己的未来做好牺牲的准备吗？只要他死了，到时候侧妃就可以扶正，如果自己得到了那个位置，甚至可以在历史上抹去男妃这个痕迹。
“可是如今孝王无后，这势必是个痛处。”吴太后仔细观察这个波澜不惊的少年。
“其实小人早已想过，只是还未来得及和王爷禀报。此前孝王殿下只有一个侍仪，三个侍妾，都是太后早前给殿下添置的丫头，如今孝王大婚，是应该充实府中了。小人听说治栗内使吴大人有嫡女年方二八，温婉淑良，如果能入府自然是好的……”
治栗内使吴夅，掌管着租税国库，吴太后没出五服的堂弟，这几年在候氏春风得意的时候蛰伏着，其嫡长孙女吴娴婉，早前就是太后看好了要指给孝王的……
吴太后微不可闻地挑了嘴角，心下大悦。而嵇景臻挑挑眉，难道这也是卜卦补出来的？
“另外，典客刘鸿刘大人的嫡女刘巧儿据说也是秀外慧中，年方十五，也是一个妙人。”
典客，负责外交外族事宜，而孝王的封地恰恰就在南疆，和邻国接壤……
吴太后心中大悦，直接找人赐了座。嵇景臻也心中赞赏，不是为了那些个女子，而是蔺珵美的眼力见，一下子就拿住了太后的心。
“别‘小人小人’的，已经过了门，就叫哀家祖母就好。”吴太后开了口。
“谢过祖母。按着亲王后府礼制，两侧王妃之外，还可以纳入两庶王妃，四位侍仪。虽然臣为男子，不应打听各家女眷的闺阁事宜，可事关孝王府的未来，自然不敢懈怠，也拟了单子，还请祖母过目。”
说罢将一张单子亲自呈给吴太后，吴太后越看越心中喜悦，单子上的这几个姑娘，看上去家室普通，仔细看看，其中两三个却是前朝将军的庶出孙女，虽然她们家翁已经有名无实，但声望却是有的。而且东南西北，势力都涵盖了进去，真是全面。而且还用了一些无名的庶女做了幌子，为的就是避人眼线。
如今朝堂上候氏专权，如果全找现在炙手可热的将军家的嫡女，且不说人家觉得委屈，或碍于候氏的威胁，就连皇帝都要怀疑孝王真要谋反了。
这名单拟的好！大好！吴太后赞叹。
按常理，王妃入府之后，捻酸吃醋的是多数，巴不得只一个人在府中称王称霸，这个男妃却是妙，竟然主动拟好了单子，而且如此中规中矩，还尽是为着孝王考虑。
嵇景臻看了两眼单子，又看了规规矩矩坐在下首的蔺珵美，直觉得与其娶了一个男王妃，不如说是得了一个有智慧的谋臣，心中大喜。
蔺珵美心里却暗骂，要不是两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会这么尽心尽力？真是笑话。那些个女人一旦入府，肯定鸡飞狗跳，自己到时候又是要烦心一番，真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可是这个孝王却不知道自己的苦心，那几个不打眼的庶女才是重点，那些女人的哥哥叔叔们可各个都是猛将，只是现在没机会显山漏水。
自己上辈子魂魄飘在半空的时候，可是看着那几员大将抗外敌如何英勇，只可惜朝堂已经腐败内乱，才最终让江山破败……
“你能有如此胸襟，倒是当得上王妃。”吴太后的话唤起了蔺珵美的注意力。
“祖母，与其说是王妃，孝王待珵美更像是心腹谋臣，微臣也心甘情愿为殿下尽心竭力。”
这话让吴太后更宽心了，她其实看不得两个男子苟合，这样倒是卸掉了自己心里的大石头。之前的气暂时压住了，便又说了一会儿子话就打发人出去了。
两人一走，吴太后就从慈眉善目变了脸。
“去！避着人，让冯阔来见。”
冯阔，钦天监的保章正，正八品，在钦天监里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官，却秘密地深得吴太后的看重。其中关节不能细说，但吴太后知道这个近八十岁的老头子才是钦天监最秉公无私且算的最准的人。
“本宫且问你，蔺妃的命格。”
“微臣不敢抗旨，但天机不可泄露……”
“你胆子倒是大了！说！”
罢了，这也许就是自己的死劫了。十五年前去蔺家提点，就已经知道这个结局了。
“太后娘娘，王妃和孝王殿下的八字是大合……”
“笑话！都是男子，哪里来的大合？！”
冯阔赶紧将头磕下去。
“太后娘娘，恕微臣斗胆，王妃的命格和孝王殿下的命格是两命一体，都是……都是极其尊贵的命格……”
“亲王和王妃，自然是尊贵，这还用你说？！”
“太后娘娘，两位是……更尊贵的命格……”
冯阔额头开始滴答滴答流汗了。
“说！”
“蔺妃此子……此子男身凤命，凤生则龙腾，凤陨则龙死。”
“你！你好大的胆子！”龙凤，这是随便说的吗？
冯阔磕下去不起来了，也不搭茬。
吴太后揉着额头，缓了好一会儿才平静。
“太后娘娘，微臣还有最后一句，太后且放心，龙凤相携，三十年后，便是真正的太平盛世。”
吴太后愣住了，身后窗纸映出来的光在她身后形成了一层光圈。
冯阔又磕了一个，还没等吴太后屏退，就自顾自退了出去。
刚才冯阔明明是不成体统、不要命的话，却让这个三朝老太后的心里莫名其妙地亮堂起来。
当日，道破天机的冯阔，坐在自己的官椅上，安然西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大婚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