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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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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应过来，张晓钰只觉太阳穴青筋直蹦，趴到崖边，下面枯枝林立，干瘪的树丛张牙舞爪，似一张密密的网，将一个活人彻底吞噬。
根本看不清底下情形。
她环顾四周，紧急寻找下去的路。
左手边是一道陡坡，张晓钰犹豫片刻，将裙摆往腰间一扎，半蹲下身，滑坐在地，抓着地上的枯草慢慢溜了下去。
等她磕磕绊绊来到崖底，整个人狼狈不堪，掌心尤甚，已经破皮，胡乱吹了吹便直奔林子，来到断崖差不多对着的那片区域后，寻找多时，才看到伏在地上的单薄身影，呼吸立时一窒。
不会......死了吧？
她跑上前，蹲下身，看着那张俯趴的侧脸，苍白清秀，竟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额头脸颊均有擦伤，嘴角没有血迹。
张晓钰将手指放在对方脖颈处，大动脉弹动孱弱，但好歹在动，方才松了口气。
前世，张晓钰接受过系统的急救知识，前男友又是学中医的，所以对中西医都有所涉猎，普通病症难不倒她，只见她深吸一口气，手稳稳落在小姑娘颈椎。
她边摸骨边冷静叫人，试图唤醒对方意识。
摸到对方瘦骨伶仃的手腕，忽然发现袖口有一道长长的裂口，抬头，看到不远处的树上，一块白布随风飘摇。
若不是那棵树，她落下来必死无疑。
张晓钰一阵庆幸，摸完对方全身，发现她右脚腕不自然扭曲，胸腹肋骨处并无损伤，其他大小擦伤数处，都不致命，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但寒意浸人的天，她只穿了一件白色棉布裙，此刻已经冻得皮肤青白。
受伤的人体温流失会加速，张晓钰咬牙脱下身上夹袄，裹在对方肩头，一阵冷风吹来，冻得她牙齿直打架。
她抖了抖，将小姑娘上半身轻轻靠在自己腿上，迅速揉搓她脸颊掌心，口中不停，一直试图唤醒她。
直到张晓钰掌心破皮的地方火烧火燎的疼，小姑娘眼皮微微颤动，终于睁开了眼。
她有一双似秋水翦瞳般的眸子，眼神清澈，格外动人。
张晓钰心神微松，语气不自觉上扬，“姑娘，还好吗？”
对方下意识移动视线，涣散的目光慢慢聚焦在她脸上，“小玉？我、我还活着？”
张晓钰听她叫破原身名字，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她握住对方双手，摩挲她冰冷的指尖，“当然，你还好好活着。”
话音落下，小姑娘眼眶忽然蓄满泪水，咬着自己的唇，泣不成声道：“我、我竟然还活着......小玉，我为何还活着......”
她哭声破碎，好似被千斤重物压弯的嫩柳，即将折断，眼泪像流不完似的，落在张晓钰手上，裙上，很快晕成一朵朵深色的花。
一阵风吹过，张晓钰只觉手背上的液体透心凉。
她想说些什么，可那哭声悲切，如同环绕全身的北风在幽咽，其中充斥的绝望铺天盖地，说什么好像都挺无力。
她张张嘴，最后只能更用力地抱紧她，喃喃道：“没事了没事了。”
过了会儿，对方哭声微弱，渐渐停止。
张晓钰眨眨眼，强迫自己从负面情绪中抽离，她们不能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否则不被冻死，也会招来野兽，而且对方的伤得尽快处理，她半强迫将人扶起，望着大同小异的林子，一时有些晕头转向。
“我们得找个地方避避，马上要下雪了。”
话音刚落，又一阵北风呼啸而来，地上的枯枝残叶吹得打着卷胡乱翻滚，将两人扑了满面。
小姑娘回神，抬头望了眼自己摔落的断崖，求生欲到底占据上风，她强忍痛意，为张晓钰指了个方向，“这里上去，有座废弃的土地庙。”
张晓钰眼睛一亮，强硬地将人背起，两人走出树林，绕了一圈回到山路，缓缓往山腰爬去，等到达废庙门口，张晓钰差点去了半条命，大冷的天满脑门汗，原身毕竟也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从始至终，她没提将人送回村里的话，小姑娘情绪果然渐渐稳定下来。
稍作歇息，两人进入大殿，才发现这庙废弃得很彻底，腐朽的门窗破破烂烂挂在框上，摇摇欲坠，上面的窗户眼全是洞，屋内屋外遍地杂草，褴褛的经幡随风飘摇，蜘蛛网一层叠着一层，大殿深处乌漆嘛黑，看上去阴森森的。
张晓钰呼吸间，一股浓重的霉味伴随着尘土味钻入鼻尖，呛得她闷闷咳嗽起来。
小姑娘看过来，嘴唇翁动半晌都没出声。
张晓钰用眼神示意无妨，转头继续打量大殿，正中的高台上摆着一座土地像，缺了半个身子，浑身的漆掉的差不多，露出粗陋斑驳的石面。
她巡视一圈，找到半个快要散架的蒲团，将小姑娘放在梁柱旁，让她靠着坐好，看到佛像下方摆供品的条案还在，立刻移到门边挡风处，拍拍手上的灰尘道：“我去拾些柴火来。”
她刚转身，就被叫住。
只见小姑娘脱下夹袄递过来，眼神木木的也不看她，“给。”
张晓钰心中一暖，有点不放心，可大殿里的草燃不了火堆，还不等她再嘱咐几句，小姑娘已经缩回手脚抱着膝盖，一副拒绝交谈的模样。
没办法，她只能接过夹袄，想着快些回来。
等她气喘吁吁抱着一小捆柴回来，看到对方双手环抱膝盖，下巴搭在膝头正在发呆。
还好没继续做傻事。
张晓钰又把夹袄裹回对方肩头，转身从怀中掏出个火折子，不太熟练地起火烧柴，被腾起的黑烟呛到，“咳咳！”
这时，身后人忽然有了动静，拖着伤脚缓缓靠近，她来不及阻止，对方已经拿起一小撮杂草，熟练地在草须部分点火，接着放入几根细柴架起的小坑，等到旁边的枝丫烧着，再将粗一点的柴火架在上面，火焰很快稳稳燃起来。
张晓钰注意到她的手，青红色的冻疮一个挨着一个，有些已经流脓，指头粗大，指缝开裂，十几岁的小姑娘，长了双几十岁的手......
张晓钰看得眉心乱跳，却没说什么，扶着她慢慢坐好。
火苗渐长，橘红的光将人勾勒出一圈毛绒绒的边，冷意被驱散不少，但心中的绝望却没办法很快消融。
张晓钰撩起对方裤脚，看到她右脚踝高高肿起一个大包，中间青紫，边缘血红。
观察片刻，张晓钰眼神忽然一顿，猛地将裤腿捋得更高，果然，刚刚不是眼花，对方小腿上全是各色疤印，像是......被什么细长的东西抽的，纵横交错，一条叠着一条。有的已经发白泛褐，有的却还带着细细的红血丝。
她眼中怒气升腾，谁会对一个孩子下这种毒手？
更令她窒息的是，小姑娘全程一声未吭。
不知是习惯还是早已麻木。
张晓钰好容易平复心情，抬头，“你的脚得处理一下，外面天寒地冻的，我找不到草药......忍耐一下。”
说完不及对方反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握住对方脚踝，按压住那个青紫大包技巧性一转，“咔”地一声，对方短促地“啊”了一声，额头上冷汗直流。
张晓钰也憋着一口气，此刻重重吐出，“好了，没事了，没伤着骨头，好好养养就行。”
说着扯下裙摆内衬，捡了根细棍，给对方固定包扎。
小姑娘一直看着她动作，看到她掌心破皮渗血的地方，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但始终未曾开口。
张晓钰有一定经验，知道现在不适合问太多，最好能等她自己打开心防。
她坐在靠门一侧，轻轻扒拉柴禾，燃烧的火堆偶尔发出一声噼啪炸响，除此之外安静得过分。
又是一阵冷风袭来，张晓钰下意识一哆嗦，抬头看天幕，黑云翻滚，沉沉欲坠，压在人的头顶喘不过气来。
她双手摩挲双臂，忽然，肩头一重一暖，原是对方靠了过来，将夹袄搭了一半在她肩头。
这是个很善良很懂事的小姑娘，张晓钰想不通谁会那样狠心对她。
对方凑过来，两人紧紧挨在一起，身体的贴近拉近彼此间距离。
张晓钰听见对方低低的嗓音：“小玉......你真的失忆了吗？”
张晓钰点头，“张小玉”摔坏脑子后失忆，在文水村已经人尽皆知。
“我是杜巧巧。”
张晓钰心下微松，对方愿意开口是个好兆头，说明还愿意和人沟通，只要能沟通，就有解决问题的可能性。
但对方接下来的话，还是让她心头重重一跳。
她说，“小玉，他们要把我卖掉，卖到窑子里。”
开了头，接下来的话讲起来好像也没那么困难了。
杜巧巧咽了口唾沫，嗓音暗哑，眼神呆滞，配着凹陷的脸颊，干裂的双唇，竟呈现出一种枯槁的死气。
只听她继续道：“这些年，我以为只要我听话，他们看在生养一场的份上，就能放过我，所以不论他们打我骂我如何糟践我，我从来没有反抗过，想着熬到嫁人，总能离开......可现在，我知道我错了。”
原来，杜巧巧母亲早亡，父亲续娶，后娘不慈，对她非打即骂，家里大小活计都交给她不说，还让她住猪圈，吃残羹，完全不把她当人看。
也是她命大，生生熬过来，还差一年及笄，以为议亲后能摆脱牢笼，却偷听到后娘怂恿亲爹将她卖掉，还是——那种腌臜地方。
杜巧巧一时想不开跳崖自尽，被张晓钰碰巧救下。
她一口气说完，胸膛上下起伏，喘气不止，眼睛盯着跃动的火苗，却没有一丝烟火气。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