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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茉莉发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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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娘嘴里不断重复着‘公爵死了’,然后起身向前走去,麻木地往前,即便是被绊倒,也要挣扎爬起来。
“离娘,离娘你怎么了?”谭宴声见状,顾不得身上的伤,艰难起身跟上去抓住她。
离娘回过头来,却满目泪痕,嘴里轻轻哼唱着一首曲子。
她眼神空洞不知看着何处,待一曲落罢,忽而笑起,看得人心发慌。
谭宴声下意识松开手,低声又唤了一句:“离娘。”
离娘没有回应。
他垂下的手握了一下拳,问道:“公爵怎么死的?”
离娘木楞地转头看他,“凯撒斯。”
谭宴声又想起了中世纪的那个将军,他记得伏城说过,凯撒斯幼时也是被一位公爵收养的,所以这位公爵很有可能就是莫里斯。
过去伏城还告诉他,那位公爵最后也是因这位将军的出卖而死的。
那茉莉呢?她在这中间扮演着什么角色?
伏城并没有提过。
他又试着问离娘:“那茉莉现在怎么样了?”
离娘的脸上终于有了变化,可是眼泪还是止不住的落下。
“茉莉又没有了祖父。”
“什么叫做又?”
但是离娘却不再说话,自顾自往前走着。谭宴声只能跟上,她这是要去公爵城堡了?
那片森林深处,有一座老旧的城堡。古灰色的城墙斑驳,爬满了深绿色的青藤,周遭杂草丛生无人照理,像是荒芜许久。
再往后,又是一片耸入云霄的森林,遮天蔽日,城堡的另一端似是没入了黑暗。
凯撒斯此时正准备离开城堡,忽然身后就射来一支箭,带着城堡内的阴冷寒气。
他躲过去了,可手心里还是出了冷汗。
这个疯子的箭术是越来越厉害了,若是他刚才慢了一秒,这箭就能从后面穿心而过了。
他转过身,抬头去看楼梯上那个拿着弓箭的少女。
她似乎等他很久了。
“好久不见。”凯撒斯重新扬起笑,那双异瞳格外的漂亮。
“好久不见。”少女从楼梯上下来,将弓箭扔到一旁。她像是刚睡醒,懒懒散散地靠在沙发上,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你回来了。”
少女闻了闻那杯茶,似乎不是她喜欢的,端起来,然后倒在了那价值不菲的地毯上。
“为什么不再多留一会儿?”
绣着繁复花纹的赤缇色地毯被茶水浸湿。
茉莉却是来了兴趣,“这颜色倒是漂亮。”
她说完,又抬头去看凯撒斯,然后起身走向他。
茉莉伸手抚上他的脸,惊叹于他那双异瞳。
她笑容明艳,说:“跟你的眼睛一样漂亮。”
凯撒斯却没有表情,冷着脸往后退了一步,“圣上还在等我。”
说罢,他便转身。
“Kethryes.”
茉莉叫住了他。
“Loyal slaves.”
她笑着,“你还真是一条衷心的好狗。”
“背叛疯子可是会被一箭穿心的。”她看见凯撒斯停顿了一下,笑得更加肆意。
茉莉转过身,将茶壶里的茶水全部淋在地毯上,然后一扔。
是瓷器摔碎的声音。
在偌大的城堡里,清脆却刺耳。
她又重新倒了两杯酒,两个高脚杯之间轻轻碰撞在一起。
“可我知道你不会的,对吧。”
“茉莉希望将军不会成为下一个祖父。”
茉莉端着其中一杯酒,一饮而尽。
她怎么会不知道凯撒斯此行的目的。
这个沃野有多少人对公爵城堡虎视眈眈,全部都是因为一个莫须有的宝藏。
那个宝藏不过是当初祖父与自己的一个游戏,人云亦云,几番流传竟成了公爵城堡藏着巨大的宝藏。
凯撒斯转过身,走向她,屈膝跪下,牵起她的手,在手背上留下一个吻。
异色的双眸闪着妖冶的光。
茉莉好像醉了一般,眼神迷离,可是笑意不减。
她伸手挑起凯撒斯的下巴,右手拿着另一个酒杯,慢慢倾斜,然后从他的脸上淋下。
凯撒斯却不介意,反而也跟着笑了。
“不去看看自己的画吗?”
“画?”茉莉将剩下的酒全部喝完,然后吻住了凯撒斯。一触即离,少女的嘴角还残留着酒渍。
她没有收拾自己,依旧是一副乱糟糟的样子,可偏偏生得好看。
只是一直待在城堡不出门,让她的肤色看起来有种病态的白,唇色很浅,眼眸流转带着蛊惑人心的魅意。
凯撒斯倒是不知道,茉莉花开,竟会是这般美丽。
只不过这朵花即将要败去。
那个空荡的房间,除了一扇窗户,便只剩下一面镜子,镜子上贴着半幅画。
而在镜子旁边的墙上,有一个差不多大小、四方的画框留痕。
茉莉走到镜子前,撕下了挡住镜子的半幅画。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病态而垂败,然后说:“为什么不来照照镜子?”
这句话是对凯撒斯说的。
“你不是让人把镜子拿走了吗,为什么又要还回来,你就不怕,他再出来吗?”
茉莉也没有等他的回答,而是低头,指尖划过画纸被撕裂的边缘。
“另一半呢?”
茉莉冷静的似乎有些不寻常。
她开始欣赏起那半幅画,“你知道吗,这是我最得意的画,是我与祖父的一生,后来也终结在此。”她转过头,眼里带着冷意,声音如落玉撞盘。
可她依旧是笑着。
凯撒斯知道茉莉已经开始奔溃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时候慢慢找回了意识,还是与他一样从一开始就不甘心,所以留有执念才来到这里。
“砰——”像是有重物落地的声音。
没过一会儿又响起了女仆的尖叫声,还有慌乱的管家。
茉莉面对着凯撒斯,轻轻侧头,明明是个乖巧可爱的动作,可现在反而给凯撒斯一种渗人的感觉。
“这世上唯一能抑制我发疯的人又没了。”
她拿着画的手却忍不住颤抖起来。
“I lost him again. Kethryes.”
凯撒斯平静地望着她,“圣上曾下过一道旨意,在沃野和荒原只有一种语言。”
茉莉放肆大笑起来,手中的画卷被揉皱。
“权力这个东西就这么重要吗?”
“当然,因为我想要的…只有它能给我。”凯撒斯再一次走向茉莉,牵起她的手,留下一个吻。
看起来虔诚而又敬畏。
“可是他救过你。”
“那又如何?”
凯撒斯转身离去,身后只有茉莉痴狂的笑声在城堡里回荡。
他没有回头,一次都没有。
从来都没有。
不管身处在何时何地,他只想推翻这一切,建立一套崭新的专属于他的规章制度,所有屈辱都终将消散云烟。
“将军,沃野城发生了暴/乱,陛下现在正怒,让您赶快回去。”骑士已然在城堡外面等候。
凯撒斯:“好好的为何会出现暴/乱?”
骑士回答他:“塔特伯爵一直喜欢圈养小精灵,不久之前又从荒原抓来一些进献给陛下,陛下前去时,所有小精灵都不见了。好像是被外来者救走了,但陛下很生气,怪责塔特伯爵看管不力,抄了他的家。”
“塔特可是很多人利益的牵线,他一倒台,不是就都要崩了,陛下这么做就不怕引起不满。”凯撒斯冷声一笑,这个皇帝也是个疯子,他还真以为自己是沃野的王了。
骑士点点头,“陛下引起众怒,所有为塔特伯爵说话的人一律斩杀,因而引发暴/乱。”
凯撒斯却沉默了。
他其实早在几百年前就死了,死在了茉莉的手上。因为心有执念,被系统引进来成为了NPC。其实一开始他什么也不懂,只知道完成系统下达的指令,每一次任务结束后,就会被刷新记忆。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的意念越来越强烈,想起了百年前的事情。也许是因为他不断重复扮演自己这个角色,一次又一次经历相似的过去,以及循环覆盖,却从未得到过解脱。
直到这里来了个男人,这个人可笑的想要做皇帝,建立自己的国度,成为一切的统治者。他的恐惧无非是因为悲惨低贱的过去,到如今不肯认清现实,于是再也走不出这个角色。
皇帝的世界未曾结束,因而沃野荒原上因他建立起来的事物就不会消失。后来,他开始打公爵城堡的注意。
而茉莉呢,凯撒斯一直也以为她像最开始的自己一样,不过是心有不甘,而成为了系统里没有意识的NPC。可如今看来,在任务一次又一次重启循环中,她的执念也越来越深。
凯撒斯已经数不清这是多少次了。
虽然过去每一次偷画者的任务在细节上都有不同,但从来没有外来者完成过这个任务,而皇帝也从来没有屠杀过。
所以终于是有人打破了这个僵局吗?还是说皇帝终于要结束第一世界,彻底沉沦迷失在这个角色当中。
凯撒斯不知道。
不过既然他的意识渐渐强大,那他只想在这里完成过去未曾实现的事情。若是皇帝自己沉沦那是最好,也就不用他费力去推翻这个王朝了。
那一声哨令响彻整片森林,地面开始震晃起来。
凯撒斯听着茉莉凄厉的笑声,想起了第一次在这个世界里见到那个算命半仙时他说的话,只可惜他们不是同一个国度的人。
那些东西,凯撒斯并不相信。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宿命二字,为何上帝会给他来到这里的机会,为什么会在任务循环重启那么多次后,让他逐渐清醒。
既然走不出去,那便留在这里。
而此刻的沃野城正在经历一场暴/乱,引发者便是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