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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演奏会激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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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音乐,但不喜欢吹拉弹唱,只是喜欢听,仅此而已。
在那场大病中我的耳边时常有低声吟唱,那歌声音色低沉,高低音分明。
那段时间我常常做梦,梦中是堆成山的镜片,镜片中的我面部狰狞很可怕,他瞪着我和我面面相觑。
真的很可怕,那颗眼球上缠绕着鲜红血丝,仿佛下一秒就要从那黑洞洞的眼眶里掉出来。
我感觉那不是我,因为他的眼角没有痣,也没有疤,他就像是统治地狱的撒旦。
每到这个时候,我会感受到外界有丝丝缕缕的歌声,有双手和我的手紧紧缠绕在一起。
我不知道躺了多久,也不知道听过那歌声多少次,只知道经过漫长的黑暗睁开眼后看到的是一张熟悉的脸。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我以为自己是在照镜子。直到他展平嘴角,露出笑容轻唤我:“宝宝。”
脑子瞬间一颤,我突然很想叫叫他,但在脑海里搜寻了半天发现那个特别想叫的称呼寻找不到了。
他和我一模一样,我以为他是我的双胞胎兄弟,看着他的脸我张口叫了一声“哥哥”。
他嘴角僵持一瞬,随即恢复自然,他伸手理着我额前凌乱的碎发,把那些碎发拨向两边,之后他低下头把唇印在我的额头上。
他衬衫的衣领解开了两颗扣子,这个位置我刚好能看见他的喉结和锁骨,骨骼很清晰,也很漂亮。
从领口透出来的皂香飘入我的鼻腔中,淡淡的。我很喜欢这个味道,我的心跳不可抑制地跳动着。
额头上的那片柔软久久不散,突然一滴湿润砸在我的发缝里,接着又是一滴。
“哥?”我喊了他一声,伸出手环住他的腰身抱紧他,“我醒了,我没事了,不要担心我。”
他抱了我许久,他揉着我,仿佛要把我揉进他的身体里。
但我再也没有听见那道熟悉的歌声了,我问过他是不是在我生病的那段时间里在我耳边唱歌,他摇摇头,一脸茫然。
我最开始觉得是他,但现在,只要他开口,我就相信他。
…
社区操场很大,听他们说有明星在这里开过演唱会。
不过我没有见过,而这是我第一次在大型活动现场帮忙,我负责的是场地灯光。
社区志愿人员能够自主选座,所以我选了一个靠前的位置,我占了两个座位,那个是给我哥的。
“哎,小病也来帮忙了!”
张大娘拿着扫帚朝我走来,她看见我在座位上贴上有人标识的标志后问我,“这里要坐你哥吗?”
“嗯,我和我哥的。”
说完我转身要走,我得去搬灯,还得安装大灯。
“这个位置蛮不错的,哎,要不你自己再去找个位置吧,这两个位置留着,今晚撮合一下你哥和小刘。”
我一听便有些怒了,丝毫不顾她絮絮叨叨给我说着那个什么小刘多么多么优秀,多么多么漂亮,粗话第一次□□而出。
“撮合你妈!”
她拔高的音调中带着怒火:“也不知道谁教你的,年纪不大话咋这么脏。”
我恶狠狠地回瞪她:“你想屁吃,只要我不同意,我哥不可能亲近任何人。”
“你还管上你哥了!小白眼狼,你哥把你拉扯大容易吗……”
“滚!这是我们之间的事。只要我看见,你撮合一个,我打死一个。”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了,我与我哥同生,那么也该共死。
任何人都插足不进来。
也不应该插足进来。
…
在演奏会要开演的前半个小时我哥来了,他给我带了两个圆滚滚,红彤彤的大石榴。
我一手拿一个,艳红的果皮上残留着我哥的体温。
我带着他落座后,他拿过一颗给我剥着皮。
“你在小区门口的树上摘的吗?”我问他。
“嗯,看还有时间就过去了。”
“很高的。”
“爬上去就不高了,手一伸就够到了。”
我见过小区门口的石榴树,前几天略红的那几颗石榴明明在树顶长着,很高。
我有点恐高。
他笑着把剥出的石榴籽一颗一颗放在我手里,石榴的果香很浓郁,果粒汁水饱满,香甜。
这才是真正秋季的水果,与昨晚的苦涩的桃子完全不一样。
明明我最喜欢的水果是桃子,但此刻在石榴面前,桃子却显得暗淡无光了。
我秋天记忆里的水果现在只剩下了石榴。
很快我的手心里攒满了一把艳丽的石榴籽,我拿出几颗递到他嘴边,他勾着舌头吃进嘴里,软软的舌尖无意间触碰到我的掌心。
“很甜。”
我们不约而同开口。
他身边放着一个透明塑料袋,那些石榴核,皮都装到了里面。
他总是这样细心周到。
我握着他的手低声问他:“哥,你说我们会不会分开。”
“想什么呢?就算世界上所有人都分开我们也不会分开。”他扶着我的后颈让我靠到他的肩膀上,这个位置我能看中舞台的正中央。
“为什么?”我问他。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是身体还是灵魂?”我想了想又问。
在我眼里,一个正常的人由身体和灵魂两部分组成。
“以前是身体,现在是灵魂。”
他轻抚着我的发梢,深秋的夜有些冷,但现在我浑身暖洋洋的。
交响乐队就绪,音乐的第一声奏起来了,像是干瘪的塑料袋声,又像是发动机的声音,有种“幽咽泉流冰下难”的错觉。
刚准备给我哥吐槽这是杂音,还没仰起头,这首曲子骤然间欢快起来。
是一种很欢快的调子,在这首曲子的渲染下我想拉紧我哥的手一起跳舞,我喜欢这首曲子。
“哥,你觉得这首曲子怎么样?”我问他。
他侧过脸在我耳后轻吻一下说:“不好。”
我搂着他的脖子问他为什么。
他说像是一条在欢快游水的鱼,最终却被困住,困在渔网里与快乐决断。
鱼的世界里只剩下绝望与枷锁。
我像是想到了某些东西,不过只一瞬零零星星的片段穿过我的大脑皮层,但并没有捕捉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旁边一个年轻叔叔的视线落到了我和我哥的身上,他目光里满是轻蔑,他一张嘴满口的烟味就溢出来了,想吐。
“同性恋?”
我收紧抱着我哥的手,回瞪着那位大叔:“我哥不是,我也不是。”
“呦,还是个兄弟?搞乱.伦?父母真的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一阵邪气从胸腔涌上大脑,整个脑袋烧了起来,我恨不得扑上去掐死他。
“宝宝。”我哥一手揽起我的腰把我抱了起来,他的另一只手捂上我的眼睛让我避开那人的视线。
他就这样抱着我坦坦荡荡走出了人群,肺里骤然间开始舒张,我有一瞬想哭。
同性恋这个词语我很熟悉。
我之前常常听到,到底是多久之前,我忘了,但对我来说很熟悉。
乱.伦这个词语也是。
父母……他们是畜牲,哥哥说过,我也觉得了。
他带我穿过层层的秋风,我的脚踝有些凉,我把眼角滑下来的热泪滑进他的脖颈中吻他:“哥,我不是。”
“我知道你不是。”
“我们没有乱.伦。”我狂热地吻着他,在他脖颈上留下来一串串吻痕。
“我知道,我们只是喜欢上了自己。”
我们是双胞胎,何尝不是另一个自己。
自己喜欢上自己又有什么错呢?
当时我的确是这样想的。
他轻抚着我的背部,手掌很温暖,我靠在他身上渐渐趋于平静。
“抬头看。”
我哥擦干净我脸上的泪后示意我抬头,满天繁星点点,月亮很亮,只是角落里缺了一块。
像是被贪吃鬼偷偷咬掉一口。
“月亮消失的那一块是不是被宝宝偷吃掉的?”
他把我身后的连衣帽盖到我头上,他柔软的指尖摩挲着我的眼尾,低头在我眼皮上轻吻一下后,手包裹着我的手给我取暖。
“和哥哥一起吃的。”
我挣开他的手抱着他的脖子开始咯咯地笑,笑完心里又有些遗憾,一首曲子都还没有听完呢。
“要不我给小乖唱一曲?”
他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在我耳边低语。
“好哇,我还没听过哥哥唱歌。”我欣然答应他。
他清了清嗓子在我耳边低声唱了起来。
是一首我没有听过的歌曲,语调很低沉,但音色与我在梦中的如出一辙。
我听得有些入迷,险些失神,在歌声中我趴在他的肩上,闻着他身上熟悉的皂角。
另一颗没吃的石榴在他左口袋里装着,口袋憋出鼓鼓囊囊的一个大包。
我突然觉得我好幸福,纵使世界上所有人都不赞成我和我哥在一起,但我哥无理由的偏向我。
这是独属于我的偏爱和浪漫。
我知道在我耳边唱歌的是我哥,但他为什么不肯承认呢?
“小乖在想什么呢?”
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一声清亮的声音惊醒了我。
我们的声音不是很像,我哥的声音偏低,尾音很轻,像大雁新张出的细小绒毛,很软。
我喜欢在他话快要说完的时候亲吻他,让他的尾音的温暖融化在我的口腔里。
他把手放在我的腰上发力,手臂轻轻往上一收,我被他抱了起来,我揽着他的脖子,听他给我讲着故事。
脚踝不冷了,因为在我们做下去后他就把身上的外套搭到我身上。
往家走的时候,我听到了小区中央隐隐约约的奏乐声。
但不重要了,我哥的声音是世界上最优美的声音。
“哥,为什么有时候我照镜子的时候会看不到我?”
“因为我在你身边,我就是你镜子。”
“可是……镜子照不出的都是鬼。”
“就算是鬼也是我的小鬼。”他抱着我转了一个圈,身体在空中飞舞着,这种感觉很奇妙。
突然一道光刺的我稍稍眯了眯眼,随机我哥伸手挡住我的眼睛。
我看不清,但空气中的汽油味很重,还有机动车的声音。
车主打了几声喇叭。
我哥抱着我加快了脚步,但那辆车的车门打开了,一道带着挑衅的声音飘了过来。
“颜萧铭死了,你倒快活,现在还勾搭上男人了。”
我哥脚步一顿,我透过指缝去看他,我哥的表情有点僵硬,因为我看见我们面前站着一个穿着皮鞋的男人。
“梁瑾喆,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他沉声笑了几声,道:“怎么没有关系了,你手指上还有我留的孔呢?”
我浑身泛起了恶寒,大脑也有些发疼,这次涌进来的画面更多了。
颜萧铭和梁瑾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