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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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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这是儿戏？这是过家家？”
郑杰面色铁青，在沈辰面前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沈辰低着头，很平静地说道：“对不起。”
郑杰难得看到沈辰这样老实的模样，一时间气也消了大半：“算了，你没到处跟人说吧？”
“只有陆朝熙和杜岚和知道，还有就是……”
沈辰看了看郑杰的脸色，没敢继续说。
郑杰点点头：“我知道，刚刚那个小孩儿。”
尔后他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转头问谢凡：“那是不是之前的小孩儿？”
谢凡愣了一下：“贺亦雪吗？对，就是他。”
沈辰听着他俩的对话，一脸疑惑：“什么之前的，你们认识他？”
郑杰沉吟了一会，没继续说下去，转而说起了正事。
“等会我们会放你走，你记得明早6点之前，务必要拿到沈厉和于德武的犯罪来往记录。”
“我知道，沈氏现在乱成一团，我也只能凌晨过去。”
“我们已经安排人清场了，你路上小心，不要暴露自己。”
给沈辰解开手铐，谢凡跟他打趣：“在贺亦雪面前这么窝囊不好受吧，连卧底都说出来了。”
沈辰黑着脸：“我就差你们那张警官证了。”
“得了吧，”谢凡笑嘻嘻推了沈辰一把：“你顶多就是个污点证人，等完事了该改造还是要改造啊！”
叹了口气，沈辰一脸苦相：“能不能少蹲几天啊，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啊。”
“哦，你说贺亦雪的事。”谢凡理解的点头，但又有些疑惑地嘟囔：“他怎么能看上你呢？就因为你和浩晨长得像？”
沈辰猛地一个激灵，转头就问：“你说谁？安浩晨？”
谢凡还没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啊，你也认识？”
沈辰那种想吐的感觉又来了。他冷汗直冒，一种奇怪的预感在他内心升起，安浩晨和谢凡认识？能和他认识又在前几年死掉的警察……
就像一串散乱的珠子突然被一根线从中穿过，簌的一声，所有东西都串联了起来。
他想起那个在黑暗中和他对过话的人。
三年前，沈辰刚从法国回来。他心里清楚，沈厉早晚会这样做，这次不过是提前了些而已。
沈厉的命令没有商量余地，也从不需要他点头答应——不管他装得多顽劣，闯多少祸，摆出多大的抗拒，沈厉都认定了要把他拽进这个黑暗世界。
不是培养，是拉下水。哪怕拖，也要拖进去。
沈辰知道这种事一旦开始，自己只会变成一个不择手段的人。双手沾满鲜血，慢慢堕入地狱，就像自己的父亲沈厉那样。
他不是没想过逃，但是他不知道怎么逃，也不知道往哪逃。他有收集过一些家族的犯罪证据，但一直没找到能够信任的人。
据他所知沈家这些年屹立不倒，和内部腐败脱不了关系，他不知道是谁，也不敢冒险。
他的发小陆朝熙脱离家族可以做一个正直的医生，杜岚和也能在金融圈闯出自己的路，但他不一样。
哪怕没有沈家，他也早就被雕刻成了那个只会用手段解决问题的人。那些算计、博弈、暗箱操作早就刻进了骨子里，成了他的一部分。
他像是一台程序写死的机器，精确，冷静，没有感情，也没有退路。
在回国之前，杜岚和找到他，说自己和一个叫郑杰的警官来往过，或许可以信任。
为了试探真实性，沈辰在被安排去做毒品交易的时候，以防止谈判破裂为由，着重提醒了买卖双方都不许带武器，并把时间和地点通过杜岚和透露给了那位郑警官。
他在赌，如果郑杰选择信任他，那就说明他不是孤军奋战，那他就还有一线希望；可如果郑杰背叛了他，那也没关系，他预留了退路，到时候只要以“经验不足”的理由请罪，或许能在沈厉面前勉强过关。
但那之后要怎么办，沈辰不知道，也许真的会变成沈厉中意的那样，到时候他也许不会再挣扎，平静地接受自己的命运。
交易那天沈辰选了一个废弃码头，码头很多空置的集装箱，对他们这种交易来说隐蔽又安全。
双方的人互相检查了有没有带武器，确认无误后进了其中一个集装箱开始谈判。
沈辰发现自己很擅长这种事，距开始谈判已经过去了快一个小时，他苦笑了一下，打算同意对方的报价，完成交易。
突然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快速靠近，两名警察破门而入，大声呵斥道：“警察！都蹲下！”
沈辰的眼睛突然亮了，但他没有表现出来，他大吼着让手下们带着货从集装箱后开的暗门撤离，只是他心里很清楚，在这个码头，只要警方准备充分，他们根本逃不出去。
他知道就算自己被抓，沈厉也会保住他，而自己也能在警察内部获得有力的暗助。
可他毕竟年轻，卖家背信弃义，在一个他完全没预料到的地方藏了武器。正逢此时尖锐的警报声响彻天际，几乎就在警报声响起的同时，子弹撕破了空气，砰砰作响。
枪声一出，局势瞬间失控。那两名突入的警察迅速闪身躲避，退到掩体后反击。
现场混乱成一团，火光与警报交织在狭小的空间里，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战役。
沈辰俯下身避免被误伤，也从暗门出去，他惊讶地发现暗门后并无阻拦，手下们顺利把货搬上船并敲碎了所有亮着的灯，霎时码头黑暗一片，他不禁埋怨警察派来的人未免太少。
他让手下们开船先走，自己则带着最后一批货断后。
警报声已经消失，枪战过后只听得远远几声哀鸣。很快，那些声音也沉了下去，剩下的只有浓墨般的夜色，海浪拍打着码头，风带着海腥味和铁锈味。
正当他一只脚跨上快艇，一个声音突然在他背后响起：“别动!”
沈辰惊了一瞬，缓缓举起双手。
“保持这个姿势，不要转过来。”
后面的人命令道，语气冷静。
沈辰能听到踩在码头木板上的脚步声，那声音由远及近，他听得清楚，每一步都小心，却不犹豫。
“警察？”沈辰开口。
那人没回应，沈辰感到后脑顶上一个坚硬冰冷的金属。那人伸出另一只手伸入沈辰的口袋，一阵衣料摩擦的细响后，他掏出了沈辰的皮夹。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说话，沈辰能听到身后的人开皮夹金属扣的声音，对方的呼吸有些快，像是紧张，但他手很稳，拿枪的动作没有半点松懈。
突然后面的男人出声了，他略带疑惑：“你是沈辰？”
沈辰一顿，不知道怎么回应，便沉默不语。
而后面的人像是改变了主意，犹疑着放下了枪。
“你走吧。”
“你……”沈辰知道身后的人是警察，但他也不敢确认这人是不是郑杰，便想转身看看。
“不要转身，你最好不要看到我。”那人的声音很清朗，中气十足。
“你为什么放我走？”
“郑局相信你，所以我也相信你。”
没等沈辰反应，身后的人似乎带了些笑意，继续说道：
“而且你和我其实有很相似的地方，只是你现在还不知道。”
沈辰大约明白他说的意思。虽然看惯了黑暗，但他不愿同流合污。在心底里，他和这些警察一样，都向往着正义和光明。
沈辰点点头，没有转身，向前跨步上了船。
“砰——！”突然，一声枪响划破了码头的宁静，沈辰猛地回头，就看到沈昱举着枪，远远地站在前面。
而那名警察伏倒在木板上，子弹穿透了他的背，鲜血迅速在他的外套上洇开，灰黑的布料上晕出深红的一片。
“大……大哥？”
沈辰惊呆了，他心如擂鼓，脑内一片空白，他不确定沈昱到底听到了什么。
沈昱快步跑过来登上快艇，语气冷硬：“愣着干什么？走！”
“可，可是……”
“杀了个警察而已，你连看我杀人都怕，怎么做成事情？”沈昱眯起眼睛，对这个异母所生的弟弟有些蔑视。
沈辰看了一眼码头木板上的人，神情复杂，最终他点点头，带着沈昱驾离了码头。
海风呼啸着刮过沈辰的脸，带着一丝腥咸味，沈辰的心沉到了谷底，他喉头发涩，问向沈昱：“大哥，你怎么来了。”
沈昱冷哼一声：“你以为爸真的放心把这事交给你？如果不是我来了，你今天还能走？”
沈辰听到这话，终是松了口气——沈昱显然没听到他和那名警察之间的交谈。
“……多谢大哥。”他低声说道。
只是他心里想起刚刚那警察的声音，内心就好像被什么大石压住了，钝痛让他喘不过气来，他想知道那人是谁，他伤得重不重。有没有可能被救下。
尽管他知道这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他还是希望希望那人活着，希望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
在那之后他没有和郑杰说那天发生的事，自己偷偷查那名警察的信息，终于找到了他的资料，奇怪的是，里面没有照片。
“原来你的名字叫张梓义。”
沈辰神色复杂，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
葬礼那天沈辰也去了一趟，他坐在车里，远远地看向殡仪馆，直到葬礼结束，他才发动车子离开。
这是他的哀悼，也是他无声的忏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