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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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的子宫”。
院长那亵渎的词语在空旷的圆形大厅中回荡，与数十名跪拜“病人”的混乱祷文交织，撞击着江淮的耳膜，更撞击着他与沈昱融合后那并不稳固的灵魂。幽蓝色的光芒从中央那搏动的巨大肉团上散发出来，将院长那张扭曲非人的脸映照得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钥匙……作品……”江淮“咀嚼”着这两个词，脑海中沈昱留下的记忆碎片疯狂翻涌，与院长的话语产生着诡异的共鸣。那些冰冷的实验室、刺入的针管、红鞋小女孩奔跑的画面……碎片开始拼凑，指向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真相。
院长完全转过了身，他那完全漆黑的、没有眼白的双眼，如同两个漩涡，散发着吞噬灵魂的吸力。他无视了脚下那双刺眼的红鞋，张开双臂，仿佛在展示他最得意的“杰作”——那个由无数痛苦灵魂熔铸而成的巨大肉团。
“你感觉到了吗？祂的呼唤……”院长的声音带着一种狂热的虔诚，重叠的音调仿佛来自不同维度的回响，“祂饿了……需要最纯净、最矛盾、最坚韧的灵魂作为最后的催化剂……就像你，我亲爱的……融合了‘观察者’与‘反抗者’特质的完美造物！”
观察者？反抗者？江淮瞬间明悟！沈昱那份在绝境中依旧锐利、敢于撕裂规则甚至撕裂自身灵魂的悍勇，是“反抗者”！而自己那份冷静分析、掌控力量、试图理解并利用规则的特性，是“观察者”！这座精神病院，或者说院长背后的所谓“神明”，需要的正是这种极致的矛盾与统一，来完成某种升华或降临！
“你不是第一个……”院长缓缓向前踏步，他的影子在幽蓝光芒下拉得极长，扭曲蠕动，仿佛拥有独立生命，“你的‘前辈’们……构成了祂的基石……”他指向那巨大肉团表面浮现的无数痛苦人脸。
江淮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是之前在餐厅、在走廊里见过的，那些最终麻木或被“治疗”带走的病人！他们的灵魂，都成了这怪物的养料！
“但你是最特别的……”院长的目光贪婪地扫视着江淮，仿佛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自愿的牺牲……与非自愿的束缚……灵魂的融合与对抗……多么美妙的矛盾！你将引领祂……降临此世！”
话音未落，院长那漆黑的双眼猛地爆发出强烈的幽光！
“嗡——！！！”
整个圆形大厅的法阵骤然亮起！地面上由血液和发光粉末构成的线条如同烧红的烙铁，散发出灼热的高温！连接在肉团和那些跪拜病人身上的蓝色能量管线瞬间粗壮了数倍，能量传输的速度暴涨！肉团剧烈地搏动起来，表面那些人脸发出无声的、极致痛苦的尖啸！
一股无法抗拒的、针对灵魂的恐怖吸力，从肉团中心传来，牢牢锁定了江淮！
“呃啊——！”江淮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要被硬生生从这具融合的躯壳中扯出去，投入那永恒的折磨熔炉！意识海中，沈昱留下的灵魂碎片发出濒临崩溃的尖鸣，与他自身的意识剧烈摩擦，几乎要再次撕裂！
他单膝跪地，暗金手套死死抵住地面，重力场全力爆发，试图对抗那吸力！但那股力量层次极高，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他的重力场如同纸糊般被轻易扭曲、瓦解！
“抵抗是徒劳的……”院长的声音带着愉悦的残忍，他一步步逼近，阴影如同活物般缠绕上来，“融入祂，成为永恒的一部分……这是你的荣耀！”
就在那阴影即将触及江淮，灵魂即将被剥离的千钧一发之际——
“荣耀你妈！！！”
一声嘶哑、却蕴含着滔天怒意与不屈意志的咆哮，并非从江淮口中发出，而是直接从他灵魂深处炸响！是沈昱！是那本该消散的灵魂碎片，在极致的压迫与威胁下，再次爆发出了残存的所有力量！
与此同时，江淮的主意识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观察者的冷静与反抗者的悍勇，在这生死关头不再冲突，而是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重力——坍缩！！！”
江淮（沈昱）同时怒吼，暗金手套上的光芒不再是金银交织，而是化为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暗银色！他不再对抗那吸力，而是……引导和叠加！
以他自身为中心，一个微型的、却蕴含着恐怖引力的奇点骤然形成！这不是普通的重力操控，而是融合了沈昱撕裂特性、针对能量与灵魂本质的灵魂重力！
“轰——！！！”
那作用于他灵魂的恐怖吸力，与自身制造的灵魂重力奇点猛地碰撞、叠加！并非爆炸，而是更可怕的内爆！
以江淮为中心，方圆数米的空间仿佛瞬间塌陷了下去！光线扭曲，声音消失，连那幽蓝色的法阵光芒都被强行扯入这短暂的虚无！
缠绕而来的院长阴影发出一声凄厉的、非人的尖啸，如同被无形的巨口啃噬，瞬间断裂、消散！
连接在江淮与肉团之间的无形吸力通道，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方向相反的灵魂重力强行扭曲、阻断！
“什么？！”院长那一直保持着“非人”威严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愕与难以置信的神色！“你竟然……能扭曲‘神谕’的接引？！”
他漆黑的双眼死死盯住江淮（沈昱），尤其是他眼中那稳定下来的、如同宇宙深渊般的暗银色光芒。
“不对……这不是简单的融合……这是……升华？！”院长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恐惧？
江淮（沈昱）缓缓站直了身体。他感觉从未如此好过。灵魂深处那些撕裂的痛楚消失了，沈昱的记忆不再混乱，而是如同图书馆般分门别类，可供他随时调用。他的力量，他的意志，前所未有的统一和强大。
他抬起手，暗银色的光芒在指尖流转，不再是重力，也不是单纯的撕裂，而是一种……否定与重构的力量。
“你的‘神明’……”江淮（沈昱）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裁决般的冰冷，“不过是一个渴望吞噬、畏惧死亡的可怜虫。而你，只是一个可悲的、自以为是的饲养员。”
他目光扫过那些依旧跪拜、提供能量的病人，暗银光芒如同水银泻地，悄然拂过。
那些病人身体猛地一颤，眼中空洞的蓝色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恢复清明的痛苦与恐惧，连接在他们身上的蓝色能量管线纷纷断裂！
“不！！！”院长发出愤怒的咆哮，整个大厅的幽蓝光芒都随之剧烈晃动！肉团的搏动变得狂乱而不稳定！
“你毁了我的心血！你阻断了神的降临！”院长的身体开始不自然地膨胀，皮肤下凸起恐怖的肉瘤，那双眼中的漆黑如同墨汁般流淌下来，“我要把你……亲手撕碎……融入我的体内！”
他彻底抛弃了人类的形态，化作一团由阴影、肉瘤和无数尖叫嘴巴构成的不可名状之物，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扑向江淮（沈昱）！
面对这恐怖的攻势，江淮（沈昱）只是平静地抬起了手，暗银色的光芒在掌心凝聚成一柄无形无质、却仿佛能切割规则的“刀刃”。
“我说了……”
他迎着那扭曲的怪物，一步踏出，暗银刀刃无声挥落。
“……该结束的是你。”
刀刃划过，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那扑来的不可名状之物，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从攻击的尖端开始，寸寸瓦解、消散，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它所蕴含的能量、怨念、意识，都被那暗银色的力量彻底“否定”，归于虚无。
院长，连同他疯狂的信仰，被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除。
失去了能量来源和操控者，中央那巨大的肉团发出一声不甘的、如同泄气般的哀鸣，开始剧烈地萎缩、腐败，表面那些人脸也渐渐模糊、消失。幽蓝色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整个圆形大厅，只剩下一片死寂，以及站在废墟中央，眼中暗银光芒缓缓收敛的江淮（沈昱）。
他看了一眼那正在腐坏的肉团，又感受了一下自身灵魂深处那彻底沉静下去、却并未消失的沈昱本源。
结束了。
但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圣玛丽安娜精神病院的背后，那所谓的“神明”……或许并未真正降临，但它的阴影，恐怕早已投射在更多的角落。
他需要力量，需要答案。
而首先，他要离开这个鬼地方，找到一个方法，让沈昱……真正地“回来”。
他转身，走向那扇他来时的金属门。门外，不再是血肉通道，而是一条普通的、布满灰尘的楼梯，通往楼下。
真正的阳光从楼梯口的窗户照射进来，刺眼，却充满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