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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0-酩酊入梦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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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著名的樊汤锡先生曾说过一句话，没有哪个小孩是受父母爱一辈子的，也没有哪个小孩出生时是没有父母爱的，多一点不多，少一点不少，这样最可恨，让孩子不知进退。
在大多数的家庭里，父亲通常扮演沉默的那个角色，母亲通常是张扬者，这样的组合瑕瑜互见，假若到转，就会变得很有意思。
他们的孩子便会摸爬滚打，比同龄人很早明白很多道理，摸清这个社会的规则。
1997年
当昏迷在床上、神志不清时听到孩子哭声的母亲，无疑是对她最大的引诱。
她声音微弱，颤颤地说——“把孩子……抱过来。”
身边的男人便会小心翼翼的将孩子放在她的怀里，生怕碰到两人。
母亲轻抚着婴儿不算漂亮的脸，好像世间最美的珍宝，却来不及睁开眼睛自己看看，就已经消损了。
“男孩女孩？”
“男孩，是男孩。”男人忙不迭的应道。
她笑了，多年以来第一次这么痛快欢乐地笑，似乎上一次，还是她少女时未嫁人的时候。
她的心舒坦了，是男孩，就不用受苦了。
她想，是该给他起一个好的名字。
她抗不住麻醉剂，又昏了过去。
……
刚出生几个月大的张潮生被爸爸抱在怀里，夫妻二人期待的看着白白净净的小孩爱不释手，那是他们产下的骨肉，语气温柔的商量：“该给孩子起什么名字好呢？”
张显赫思考了一会，凑到王林耳边，怕吵醒孩子，小声说：“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我新学到的一首诗。”
“那就叫他……潮生吧。”王林笑起来，“你喜欢这个名字吗？阿生？”
阿生，生命的生。
她在心中默念，她的孩子一定要有一个坚强的生命，遇到一个贵人，过一个光辉敞亮的人生。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她都希望她健康地活下去。
1998年
阿生先学会了叫我妈妈，再学会了爸爸，他说，儿子更喜欢你。
我也爱你，妈妈爱你。
2000年
2000年，老公的工厂被查封倒闭了，我早就告诉他，不要投机取巧，干缺德的买卖，他说不要紧，只是把配料换成了稍微便宜一点的。
除了赔下去的那些钱，我们家里还有一点钱，可以供我们日常的花销。
我告诉他，实在不行，咱们俩就去找个工作，先挣点钱再说。
他大概是被打击了信心，回来以后就闷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我每天负责给他做饭、照顾孩子、找工作，我想，他确实需要时间好好缓一缓。
我本来很兴奋，今年是特殊的一年，可我不是称职的好妈妈，我没有给阿生过上生日。
2001年
他说去外面找工作，外面挣得钱多，一去就是一年不回来，我一个人带着孩子打工赚了一些钱，他不跟我联系，也不往家里寄钱，很多地方不招女员工，因此我们的生活过得还是拮据，但我让孩子吃饱了。
他已经懂了一些事，他想爸爸，也体谅我。
我愧疚没给阿生更好的生活，他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去外面玩过，甚至没怎么出过门。
我打工一出去就是一天，带着他不方便，只能每天赶忙回来喂他吃饭，他一个人不安全，我就嘱咐他一定要乖乖的待在家里，等妈妈回来。
索性我工作的饭店离家里很近。
他问我，爸爸呢？
我说不出一个字，只能用爸爸在上班，过不了几天就会回来，其实我的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后来，他懂事的不问了。
每次我一回到家，他就会蹦蹦跳跳的，说又看了电视。
哪里来的电视？
因为太穷，家里的电视机早被我卖掉了。
他隔着窗户的铁栏指了指对面的窗户，说，他们家的。
他笑的很开心，我却止不住的流泪。
他抹去我的眼泪，说妈妈你不要哭。
那时候我想，我就算是死我要给他买新电视机，让他过上好日子。
饭店老板娘看我过得不容易，偷摸给我上涨了一千块钱的工资，我感谢万分，没东西能拿来感激，只能多使点劲干活。有了这个钱，我慢慢给阿生买了更多的零食，新的电视机，以及他上幼儿园的钱。
我们的生活状态还不错，我几乎陷入了美好的境地。
可是我的美好被打破了，他的爸爸回来了。
我没想到他消失的一年里，去投资、亏本，欠了一堆的债，回来，他找我要钱，我说没有，他就把我打了一顿，扒光我身上的衣服，抢走我衣服里的零钱拿去买酒。
我的人生毁了。
我所有的资金全没了，他没日没夜的打我。
我求了他很久，我说我愿意去mai，他才答应我让阿生上学。
2004年
我很害怕张显赫会吃了我，我每天都好怕，我的债还光了，可是他一点都不停，总是喝酒，大摇大摆的花钱，在外面包养情人，说我不给他钱，他就打死我。
如果我敢报警，他就杀了我抛尸。
我每天都担惊受怕。
他现在不止打我，还打他的儿子，可我已不敢还手。
2006年
我出轨了，那个男人对我很好。
我把他带到家里，阿生在，他看着我们拥抱在一起，一声不吭。
我生不出来多大的抱歉了。
2007年
我恨身边的所有人，张显赫，张潮生，他们父子定会成为一样的败类，他们都是活该，他是他的儿子，他活该被打。
2009年
我好想跑到没有人在意的地方。
2015年
张潮生打工赚够了学费，张显赫要抢走，他不给，他爸就给他打了一顿，他爸现在已经不屑于打我，认为我是个脏掉的烂鞋，我无所谓，只是张潮生他被打的时候一直看我，我害怕得哭了出来。
有时候看他被打我会扶他一把，小的时候他还会伸出手，长大以后就不管了，他可千万不要恨我。
你们一群人，都是伥鬼。
2016年
张潮生上了大学，再这样下去，他迟早有一天出人头地，然后把我捅死。
2017年
他不知道在做什么，上了大学以后不怎么回家，我跟踪过了，他在打黑拳，这种死人的事他也敢做，早点去死吧。
2019年
张显赫把女的迷晕回家，要搞那套，张潮生拦下了，不小心把他爸捅了，也不知道要不要坐牢，最好坐个十年八年，太痛快了。
我有一点异样的害怕。
他让我滚。
我跟那个男的跑了，跑去了天涯海角，他会带我治病。
……
阿潮人生当中学到的第一个道理，叫做“少”。
东西要吃少一点，钱要花少一点，少哭一点，少玩一点。
这是他饿过多少次，让母亲丢脸多少次得出的真理。
因此每次吃饭，他吃了不到半饱，就装出一副很撑的样子，偶尔出门看到商店里摆放的玩具，他连看都不看一眼，在妈妈兴致勃勃问他喜不喜欢的时候，淡淡地说不感兴趣。
这样，他就可以拥有完美的家庭，亲昵的母爱。
第二个道理，叫做力气改变命运。
人们大多数听过很俗的一句话，叫做“知识改变命运”，他爸也是名牌大学毕业，最后也不是落了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结局。
以前他学习成绩好的时候，走在巷子里，没人记得住他的名字，只记得他叫阿生，是个只会读书，不会说话的书呆子。
后来他去了公馆，打了黑拳，他用力气解决问题，没人问他的名字，就知道他叫阿潮，对他敬而远之。
第三个道理，他总结不出来。
大概就是，很假很假。
很多小混混看他老实，就欺负他，反抗的结果是变本加厉，从来没有一个人对他真真正正、坦坦荡荡的温柔以待，任何人对他的爱和恨总是分赃不均，人世间没有永恒不变的海誓山盟。
诺言，是最大的谎言。
所以他知晓，没必要认真对待一段感情，或者某一个人，那些听上去都太飘渺了，不如及时行乐。
他每天过着日复一日的生活，将一样的东西活了三百六十五便，就像他初中吃学校的炒饭，觉得苦，问别人都说没感觉，那时候他才知道，不是饭苦，是我苦。
人和人永远不能感同身受，没人去体谅他的难处，只会剥削他的快乐，阿潮不知道自己哪天就会死，所以他要想做什么便干什么，不需要计较结果。
他对很多人漠不关心，和别人相处是世界上最无聊的东西，没有人可以牵弄他的情绪。
正因为不在意别人的感受，所以他撒过很多谎，骗过很多人，他喜欢看别人因为自己的话恼怒的样子，这让他内心升起一股快意。
对某个人，他撒过更大的谎，做过更错的事。
他很多年之后才明白这个道理，可惜已经回力回天。
他以为对方就像一只漂亮可爱的蝴蝶，是出现供给赏玩的，他愚弄他，他就乐呵呵的接着。
他们的关系变得奇怪，阿潮察觉到喜欢他，就脑热上头地和他在一起。
原来真的有让他喜欢很久很久的人，他感到不能言说的后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