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怪怪怪怪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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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怪怪怪怪胎
“你把游思铭怎么了？！”
“跟大家相处很容易的。”
“陶稚元在哪儿？！”
“非要这么不合群吗？很累吧。”
“出来！把门打开！你就是有病！”
“我不认识……”
“你的确不认识，但他认识，不仅仅是认识。”
“……”
“你说得对，我有病。”
“是病……它总会好的。”
脑子里像是有一个不管用什么办法都弄不破的气球，它和耳朵里的“嗡嗡”声一起变得越来越大。
挤压神经，屏蔽声音。
俞硕悬空在一片漆黑里，看不见听不见也触碰不到。明明没有风，他却感觉冷极了，浑身发抖。
“你想回去吗？”
他突然听到有个声音问他。可声音太小，太微弱，杂音太多。不过，脑子倒是不痛了。
俞硕分不清这是他自己用耳朵听到的，还是出现了幻听。
除了几道不同的声音一遍遍在脑海里回荡，其它的他都不记得了。记忆零零碎碎地飞来飞去，他很想抓住它们，于是尝试着抬起手臂、挪动步子，但身体却一动不动。
“回哪儿？”他不得不回答的那句问话。
“回到一切都还没发生的时候。”他发现这个声音渐渐变得清晰。
“什么是一切还没发生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他注意到这个声音顿了一下，“不知道……不知道是好事。”
总之就是非常莫名其妙。
俞硕摸不清这个环绕在自己周围的声音到底想说什么，但是它听起来很容易让人觉得亲近，所以即使眼下身处这么个虚无的环境里，他也没觉得有多害怕。
“你是……”俞硕脑子又痛了起来，他不得不奋力地喊着，才能把自己的注意力从头痛上移开，“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我……，……就是我。”杂音又起，那个声音越来越小，“……我不……再……你。”
俞硕把自己蜷缩起来，双手抱住头。强烈的刺痛让他闭上了眼，可他还是感受到了一片炫光。
回过神，他发现自己坐在了地上，后背的门被人砸着，一下一下隔着门砸进了他的身体里。
“出来！把门打开！”门后有人喊着，“出来！”
俞硕双手抱住腿，头埋在膝盖上，脑子一片空白，瑟瑟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渐渐没了声音，但他还是没打开门，后知后觉想起来，门外那个人是他的父亲。
俞硕坐在地上愣了好一会儿，仔细捋顺脑子里的线团，最后扶着门颤巍巍地站起来，一步步向桌子旁边蹭着。他打开桌子上的药瓶，用旁边不知道放了几天的水送了几颗下去。
趁现在清醒，先把药吃了，俞硕想。他再次坐到地上回忆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是神吗？上帝？天使？还是……仙子？
亦或是，一场梦？
眼皮突然变得好沉，俞硕向旁边伸手，摸到了床边，于是打了个滚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第二天醒的时候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收拾好东西，像往常一样去上学，一路上他都在思考那个声音的话：“回到一切都还没发生的时候。”
什么是还没发生的时候？
发生了什么？
他只记得父亲家暴和自己去看心理医生的事。现在他照样把自己关在屋里，祈求躲开父亲的殴打；医生开的几个药瓶也依旧在桌面上放着，并没有任何变化。
俞硕觉得自己有好多事都想不起来，脑子里一直有两句话在反复出现。
“你把游思铭怎么了？！”
“陶稚元在哪儿？！”
“你把游思铭怎么了？！”
“陶稚元在哪儿？！”
“你把游思铭怎么了？！”
“游思铭你慢点儿！小心前面！”
俞硕猛地一回头，和身后的人撞在了一起。
他是被那个喊人的拉起来的，一旁被叫“游思铭”的人和他道歉。俞硕眯起眼，朝他扬了扬嘴角，说没事儿。
后来两个人走在了前面，俞硕慢悠悠地跟在他们后面。
“诶，戚许，你今晚来我家吗？我做了件衣服，你来看看不？”
“你自己做的吗？”
“当然！全世界仅此一件，你是第一个见到他的人。”
原来那人叫戚许，俞硕想，是戚许朝他喊的那句话。
所以，我把游思铭怎么了？
上楼的时候俞硕又被撞了，他决定以后出门一定要看黄历。撞了他的人嘴上嘟囔着什么“怪胎”，别的他也没听清，那人就那么走了。
俞硕皱着眉抬头，对上了楼梯转角处一个肆无忌惮地打量的视线。任谁被这样盯着看都会不舒服。
他听见那人旁边的人拉着他的胳膊，说：“走了陶稚元，快上课了。”
临走前，陶稚元朝他古怪一笑。
“陶稚元在哪儿？！”
记忆里，喊话的人穿了件暗粉色的内搭，俞硕很难把眼前这位，看到转角处的镜子都要停下来欣赏一下自己帅脸的人，同粉色联想到一起，即使是暗粉色。
所以真的是梦吧？他想，所以他们找不到人为什么要来问我？
很怪。
从昨天梦里的那句奇怪的“回到一切都还没发生的时候”开始，再多的话，那个声音也不愿意多说了。
到了教室门口，俞硕正准备拐进去，就又和一个人撞在了一起，他一个忍无可忍的“你”字刚出口便闭上了嘴。
是纪予舟。
纪予舟面目表情地盯了俞硕一会儿，随后向后退了一步，拐了个弯儿，绕过他继续往外走。
“等一下纪予舟！”俞硕喊。
纪予舟转过身，满脸莫名其妙，问：“干嘛？”
“你想回去吗？”
“回到一切都还没发生的时候。”
“不知道……不知道是好事。”
俞硕愣了一下，说：“我……对不起啊，撞到你了。”
于是纪予舟用一种“这人神经病吧”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没回话，转身继续走自己的。
后来俞硕在门口站了很久，旁边的同学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总之就觉得他浑身散发一种不可接近不好贸然打扰的气息，于是自觉绕着他走，直到老师让他别傻站着了回座位上早读。
纪予舟和俞硕是同桌。
俞硕是个很受欢迎的人。性格好，长得好，成绩也好，俗称“三好学生”。特别是足球踢得厉害，在众多打篮球的男生里可谓是独树一帜。
而纪予舟不是。虽然成绩不错，但向来独来独往。
可能老师之间都有一种默契是，喜欢让乖乖的成绩好的小女孩和调皮捣蛋的男孩坐一起。也不知道这么做是能让男孩好好学习还是怎么样的，反正俞硕一直觉得，这样的女孩非常容易被男孩影响。
他现在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女孩，而纪予舟是那个男孩。
老师的目的应该是希望纪予舟多交朋友的，但俞硕每次和纪予舟搭话，他都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俞硕就很受伤，但挨了几个纪予舟的白眼，他又会屁颠屁颠地去找他说话。
比如现在。
“纪予舟，你刚才去哪儿了？这么久才回来？”
俞硕絮絮叨叨地在旁边问了他好几遍，纪予舟才回了句“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于是闭嘴了，暂时闭嘴了，他在确认。
纪予舟的声音和梦里那个问他要不要回到过去的声音很像，但又不是一模一样。
梦里的声音很温柔，而且跟他对话时总有一种悲悯的感觉，所以俞硕才会有“难不成他是仙子吗”的疑问。
大概是觉得自己好像被普度了。
纪予舟就不一样，很多时候都是冷冷的，俞硕很喜欢随时跟他搭讪几句，最后挨几个白眼，一天才算是圆满。
下午的自习课，俞硕知道纪予舟惯例要去图书馆，他看着他从桌兜里拿出耳机和上次借的两本书。
——成绩好的人总是有特权的，比如上学可以带耳机，比如可以在自习课时随意走动。
俞硕并没有想好要不要跟着去，以往他肯定是没有犹豫直接走的。正在他百般思考而下不了决定时，他注意到纪予舟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他一眼。
纪予舟居然回头看了他一眼。
虽然他很快就把头转了回去，但就这一眼！俞硕果断跟了上去，在他耳边叨叨着：“你刚才是不是看我了纪予舟？你看我干什么？”
“没看你。”纪予舟说，他自顾自地下楼，余光都没分给俞硕。
“你就是看我了你肯定……诶呦！”
纪予舟连忙转身扶他，但俞硕站得好好的，冲他笑。
“这么关心我呀？”
纪予舟瞪了他一眼，说：“你傻的吗？这种事情都拿来开玩笑。”
“……对不起嘛，没有下次了。”
俞硕继续跟在他后面，抓耳挠腮地想怎么才能再找个话题又不惹他生气，连他们在往哪个方向走的都没注意。等回过神儿，他发现纪予舟的影子就在他前面，于是向前迈了一大步。
“不好意思踩到你了。”他说，没有半点儿诚意。
纪予舟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俞硕这才发现他们这是去操场的路。
“待会儿再去图书馆。”像是看出了他的疑问，纪予舟难得地解释了一下，并把抱着的两本书递给他，“帮我拿着。”
“哦哦好。”
没有书碍事儿了，纪予舟把脖子上挂着的耳机戴到了耳朵上，也没管俞硕，继续往操场走去。
奇怪。
平常他搭话都不愿意回的纪予舟今天竟然主动跟他解释自己的行为。
奇怪。
平常总是泡在图书馆的纪予舟今天竟然要去操场。
奇怪。
下午太阳很大，阳光很足。隔老远就能闻到一股浓厚的沥青味儿，直冲脑门，闻得人发晕。
远远望去，俞硕只看见了三个人和……一只边牧。
是一只毛色非常漂亮的陨石边牧。
纪予舟坐在了操场边缘的椅子上，没有要过去的想法。俞硕本以为他和什么人有约，虽然不太可能，但无缘无故来操场才更奇怪。犹豫着，他坐在了椅子的另一头，和纪予舟保持着距离。
俞硕其实一直在看纪予舟，没有用余光扫，就大大方方地看着他，但他一点反应也没有，好像无知无觉，目光始终追随着操场中心的三人一狗。
“方一鸣你手里是不是有好吃的！”有个人大喊，俞硕莫名觉得这声音很耳熟。
“什么呀！我才没有！”
“你绝对有！是不是偷藏狗粮了！不然它为什么总去找你！”
那个被叫方一鸣的声音听起来冤枉极了，冲另一个人喊：“戚许哥，你看他！”
“什么嘛，戚许你站在我这边的对吧？”
“游思铭？！”俞硕想起来了，是今早撞了他的那个人。
旁边的纪予舟听到这话猛地转头，瞪大了眼睛，震惊地问：“你认识他？”
第一次在纪予舟的脸上看到这么生动的表情，俞硕突然很想逗他。
“你答应做我朋友我就告诉你。”
“好，我答应你。”
俞硕愣在原地。他不是第一次说了，以前的纪予舟要不就嫌他烦，要不就翻个白眼不搭理他。
这次怎么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他想了想，朝纪予舟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不行，我反悔了。”
“……什么？”
“你答应做我男朋友我就告诉你。”
俞硕就这么欣赏着纪予舟的脸，从茫然到震惊到恼羞成怒满脸通红。
等回过神儿，他一把夺过俞硕手里帮他拿着的两本书，头也不回地走了。
“喂！纪予舟！”俞硕赶紧追上去，“你去哪儿等等我！”
纪予舟去了图书馆，对他走哪儿跟哪儿的小尾巴俞硕的话充耳不闻。他像往常一样还了书，又去挑了一本，找了个窗边的小桌坐下。俞硕坐在了他对面。
“我开玩笑的纪予舟。”
听不见。
“我错了我跟你讲我怎么认识游思铭的。”
讲。
“你理理我吧纪予舟，我我我刚才真的是在开玩笑，说顺嘴了……”
你倒是讲啊。
纪予舟抬头看了他一眼，俞硕眼睛立马亮了起来，可他听见他说：“俞硕，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啊，啊？”
“我们不是可以开玩笑的关系。”
俞硕张开嘴想说点儿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有，你今天真的很奇怪。”
奇怪？怪的是你吧纪予舟。俞硕心想。
可他们又确实不是可以随便开玩笑的关系，只是刚好今天的纪予舟稍微流露出了那么一点和平常不一样的东西，他就自以为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高高兴兴地追过去了。
实际上，今天以前，纪予舟只对他说过两句话。
“我不需要，每天这样，烦不烦。”
“我发现你这个人不仅很假，而且有病。”
有病。
“我有病吗纪予舟？”俞硕突然问他，期待着，但又不是很想听到他的回答。
而对面的纪予舟听到这话也愣了，侧面的阳光透过窗照在他的脸上，那张总是绷着的脸好像漏了那么一点破碎的神情。
“你没有病俞硕，没有。”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怪怪怪怪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