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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12 ...

  •   裴宗绪身体渐好,不愿意在家多待。程泉一如往常,不干涉他去哪儿,一个人在家收拾他们回国的行装。

      说起来,他又变成会所常客也是意料之中,他不想待在程泉身边,不想看程泉克制着关注过度的眼神,酒精或许可以让他暂时逃避,但只要在那所房子里,连一呼一吸也全是程泉的味道。

      会所是个好地方,每个人都很友善,只要花钱,就能买到毫无负担的关心。他常约一个叫Ray的男孩儿,他给Ray钱,让Ray陪他喝酒。Ray围着他说很多没营养的恭维,像条谄媚的狗。他从不在意Ray说了什么,总之他觉得自在。

      他本就没打算瞒着程泉,于是等程泉第无数次看见Ray的来电,问他Ray是谁,他只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朋友”。程泉吐槽这朋友打电话未免太频繁,他满嘴胡话,随口糊弄:
      “我们一见如故难舍难分。”

      -

      程泉做不来查人行踪的事儿,所以他去找Ray从来不避着程泉。那天也一样,他又开车去会所喝个烂醉,他醒的时候,看见程泉给他打了很多通电话。

      今天约了上门理疗,一定是医生找不见他,程泉知道他在哪儿。

      程泉要来了吗?

      他丢开手机,翻身压住Ray。他一直只喝酒不上|床,Ray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不轻,但他付了钱,Ray很配合地脱了衣服。

      他嫌自己身体难看,不愿意脱衣服。一想到程泉会来,他便给个眼神,让Ray也帮他脱了。

      没关系,他付了钱,再难看也没关系。

      他刻意略过不看Ray的金发,不可避免地对上Ray的眼睛。

      Ray的眼睛里全是讨好和逢迎,程泉不这样,程泉的眼睛里只有亮晶晶。

      他觉得难看,于是关了灯,连窗帘也拉得死死的,不让一点光漏进来。他低头亲Ray的嘴|唇,Ray的嘴唇很饱满,涂裸色唇膏,程泉不这样,程泉的嘴巴很小,睡觉的时候嘟起来,像个可爱的小鸡。[脖子以上]

      他潦草地亲了一下,便路过下巴,轻咬Ray的喉结,没有红色的小痣,他最喜欢程泉喉结上红色的小痣,秀气的一颗落在瓷白的皮肤上,吞咽时和喉结一起滚动,撩得人眼热。[脖子以上]

      他翻身坐起来,瞥了一眼不明状况的Ray说:“我没兴致,你来吧。”

      Ray不扭捏,跨坐在他身上,一边吻他的鼻梁,一边蹭他,叫得夸张。

      “你有必要叫这么大声?要不要我给你架个麦克风你唱首歌啊?”

      Ray不知道又触了他哪块逆鳞,唯唯诺诺地道歉,抬头正要继续,门口突然出现一个黑影。

      “啊啊啊——救命!!!”

      差点被吓到心悸,他反应过来,可能是误入的员工或路人,他看了一眼淡定的裴老板,冲着门口怒骂:
      “你有毛病啊!一声不出进来!差点吓死我!滚出去!!”

      门口的人影没动,裴宗绪推了推他,让他去拿浴袍。他捂着重要部位小跑过去再回来,裴宗绪披上浴袍系好,对门口的人影说:
      “都看到了?还不走吗?”

      门口的人影还是一动不动。

      “喜欢这出?”裴宗绪笑了笑,“今儿让你看够。”

      他拍了一下Ray:“撅好。”Ray乖乖跪下撅好,他撩开浴袍,随便弄了几下,半硬着就往Ray身上怼。Ray被撞得直往前冲,他“啧”了一声,惩罚地打了一下Ray:
      “不做准备?你来干嘛?”

      他理好浴袍,乜了Ray一眼:“滚出去!”

      Ray捡起衣服连滚带爬往门口冲,门口的人影突然动了,像躲什么脏东西似的,连忙侧着身往里退。也是够寸的,踩到地上的空酒瓶,重心不稳,歪着倒下去。

      裴宗绪几乎下意识迈了半步想冲上去接住程泉,程泉扶着沙发背又站稳了,他又收回了脚步。

      “你都看到了,”裴宗绪莫名地有点烦,“你走吧,别再管我了。”

      没有回答。

      像是受不了巨大冲击而精神失常,程泉安静得很不正常。裴宗绪盯着那团黑影,轮廓模糊,颤颤巍巍。

      在发抖吗?

      来的时候受风了吗?

      “裴宗绪。”

      像密密地扎了许多针,只这三个字划过嗓子,就让程泉疼得喘不过气。

      他控制着不眨眼,可泪水还是滴了下来。反正黑漆漆的谁也看不见,于是他没有擦,就当他最后一次为裴宗绪流眼泪。

      又过了很久,他才发出点声音。可他每一次呼吸裴宗绪都听得很清楚,裴宗绪听见他说:
      “你真的喜欢过我吗?”

      当然,我喜欢你,看你发抖就想去抱你取暖,听见你哭恨不得打我自己一顿。

      他又问了一遍:“你真的……爱过我吗?”

      当然,我爱你,所以我见不得你受我一点委屈,所以我见不得你把大好人生绑在我这种渣滓垃圾身上。

      黑暗里的裴宗绪嗤笑一声:
      “我当然爱你啊,我从高中就喜欢你了。”

      他走向窗边,一把拉开窗帘,城市的华光被一股脑倒进来,照得房间里的腌臜无所遁形。程泉脸上纵横的泪痕和闪烁的泪珠刺得裴宗绪胸口生疼,他借着光努力地瞧
      ——程泉眼睛里的亮晶晶不见了。

      他突然就后悔了,恨不得冲上去挨程泉几巴掌再抱着人道歉,是他胡搞,是他一天到晚瞎琢磨,告诉程泉他好爱好爱他,他恨不得一辈子一天二十四小时和程泉腻在一块,就算爱情真的消磨没了,也要挤在程泉身边讨嫌。

      可长痛不如短痛,他不能再把程泉拉回坑里。

      “不过我为什么要选择你呢?做选择要放弃多少其他选项啊,聪明人都知道不做选择,要我放弃所有人只选你一个?你当我傻吗?”

      他转过身,看着脚下热闹又陌生的浮华,背对着程泉,擦掉不小心滚下来的热泪:
      “不过你可以放心,我最喜欢你,你又漂亮又聪明,你比那些人好睡多了。”

      程泉晃了晃,像是被一句话击穿胸膛,心脏被撕扯着,疼得快要昏死过去。他捂着胸口,摊开掌心看了一眼。没有血,什么也没有。

      傻了吗?他很不合时宜地突然笑了。

      一句话而已,能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

      一句话确实造成不了什么伤害,他总要说些什么,不然显得他太好欺负。于是他回敬了一句:
      “你体力差技术差床|品也差,跟你睡一点也不舒服。”

      他还想接着反唇相讥,但他觉得没必要了。他是个坦荡的人,哪怕到这一刻,哪怕面对着这样的裴宗绪,他依然坦荡地说:
      “我喜欢你很多年,可你是个烂人,你配不上我的喜欢。”

      -

      烂人。

      裴宗绪头抵着玻璃,背对着程泉边笑边哭。

      没错,他可不就是个烂人。程白水还是对他太好,都这样了,还嘴下饶人。可不止是烂人这么简单,他明明是个恶心的毒虫,明明是个烂醉的酒鬼。

      他一把扶不上墙的烂泥巴,没爸没妈,连哥哥姐姐都不要他了。只有程白水,傻了吧唧,捡个垃圾当宝贝。

      好可笑啊。

      他真的笑了出来,不像是笑程泉,又不像是笑他自己。他就是觉得这一整件事都很可笑。

      从他畏手畏脚不肯回应程泉的喜欢,自私又贪婪,把程泉绑在身边暧昧不清。到他自我感动,因为程泉的离开,流连会所夜夜买醉,一招不慎着了别人的道,寻死不成被丢到南半球。再到他拖着程泉受罪,屡试屡败,又染上了酒瘾。

      真的好可笑啊,何止这些呢,他一整个人生都好可笑啊。

      身后有酒瓶倒地的声音,滚了两圈,脚步声渐渐走远。他闭上眼睛,再没有旁的动作。

      程泉走了。

      他没有回去,在酒店睡了一个晚上。他在给程泉离开的时间,或者说,他在给自己缓冲的时间。他践踏程泉的自尊,有什么脸面再见程泉呢?更何况他好不容易赶走程泉,万一见面他又忍不住软着骨头,求程泉不要离开。

      他承受不了“万一”的后果,他不能再见到程泉了,起码现在,起码在程泉开始新生活之前。

      第二天早上他就开车回去了。别墅大门紧关着,一个人也没有。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插钥匙拉开大门。

      没有人。

      程泉走了。

      肩膀一松,心情说不上来是轻松还是失落,或者二者都有。他走向酒屋,浓烈的酒精味隔着门板溢出来,他嗅了嗅,空气中的酒味仿佛比平时要浓很多。

      推开门,他停住脚步怔了一瞬,接着便笑了。

      酒屋被人砸了,遍地的玻璃渣,连个下脚的空儿都没有。酒液干在地上,黏糊糊一大片。他往里走了两步,他最爱的轩尼斯碎在茶几边,奔富炸在墙上,紫红的渍张牙舞爪,茅台瓶子没碎,开着口倒在地上,他俯身拾起,竟然还剩一点儿。

      他闻了闻,幽雅醇浓的酱香味,就着瓶口,把剩下的倒进了肚里。

      他挥去单人沙发上的玻璃碎片,坐在一地狼藉里,失心疯似的,一边喝酒一边笑。

      这才是程泉,程泉就该这样。

      离别赠礼是砸了他的酒屋,程泉还是太便宜他了。

      结束了吗?

      这样就算结束了吗?

      他还没跟程泉说再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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