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郡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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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季焕被徐观时叫走后，便不再总是跟着顾云徊来回晃荡，因为现下军中暂无监军，季焕虽说还是蒙着面，但却能与徐观时一同领兵御敌于阵前了。
为了避免被熟悉自己的将士们认出，季焕尽量避免与他人交谈，有人问及他为何总是蒙着面，他只推脱说是幼时染了天花，死里逃生之后落了一脸丑陋恶心的坑疤，听他如此解释倒也合理，将士们也不好执意揭人伤疤，久而久之大家只当是身边多了一位性格疏离，但是尤为骁勇善战的将士。
但是虽说忙于军务，季焕还是得空就会来顾云徊面前晃晃，更不要说有几次在战场受了些轻伤，仗着他加入战局后镇北军伤亡骤减，伤兵营空置颇多，常常赖在伤兵营不走，到了晚上还装作伤口疼痛，黏着顾云徊，妄图厚脸皮赖在他帐中留宿，
两位老军医对此都是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也没看到。
而看都不用看，便知道季焕是假装叫痛的顾云徊一口回绝，打破了他的留宿幻想，并出言威胁季焕，若是他再不走，不介意帮他针灸止痛。
这话顾云徊说出来是针灸治疗，季焕实际听到是要对他实施暴行，立刻回忆起了自己在顾云徊北原城外家中地窖的经历，马上改口说自己不痛，自行回了将军帐中歇息，心中暗自催促这新的监军，不管是谁，快些来！
看季焕听懂了自己的言下之意，顾云徊满意地将手中捏着的毫针收回针囊，转身回帐休息。
大概是季焕心中的祈祷起了作用，三日后太子的密信便先到，说新的监军的车马已经在去的路上，不日抵达。
太子于信中写到，经过一番运作，监军人选已换成自己人。但王时勉奸诈，派了一名副职随行，美名其曰北地苦寒，又军务繁忙，多来一人便可避免诸如监军重病不起，导致无人接手军务之事。
这厢收到信，徐观时尚未来的急和季焕商讨如何处理副监军之事，季焕已经拿着信跑去顾云徊帐子里了。
顾云徊仔细看完了信，心中叹了口气，他哪儿会猜不出季焕此举的意思。
“等监军来了，你挪回来睡吧。”顾云徊将信折好递还给季焕。
季焕闻言却不依，先将那信随手丢进炭盆里燃了，随后说：“哪儿能等人来了再挪，若是来不及收拾妥当，不是叫那王时勉的眼线察觉有异？”
看他这么随意处理了太子密信，顾云徊真是怀疑这信不会是季焕为了搬回来睡，刻意伪造的吧？
可是这监军的上任队伍确切的抵达时间确实不知，季焕的考量也不无道理，顾云徊还是点头同意。
季焕喜上眉梢，忙不迭地去将军帐中取了自己的被褥枕头回来，蹲下就要铺在地上，被顾云徊拦住动作。
“先等等。”
“你不会又要反悔吧？”季焕有些紧张，正在铺褥子的手不愿意收回。
顾云徊失笑：“我只是想说，现在伤兵营伤员少了很多，你去拿张床回来，别睡这稻草堆了。”
季焕这才站起来：“我看你一直帮我将这稻草留着，还以为……嘿嘿。”说完脸上带着笑意，依照顾云徊说的去了伤兵营。
顾云徊听到季焕这话后便有些怔愣，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季焕已不在这睡，自己还将无用的稻草堆在床侧。
于是这夜，季焕拢着被子睡得安稳，换顾云徊辗转反侧了大半夜。
季焕在这帐中睡了十日，顾云徊险些确定他是伪造太子书信时，这监军的队伍终于抵达了军营。
主将不在，自然还是由徐观时迎接监军，看到新来的监军时，季焕恍然大悟，来人竟然是右相的儿子。
“这新监军叫祝谦，右相的二儿子，在朝中任工部侍郎。看来右相现在是站在殿下这边了，还以为这个老头滑不溜手谁也不站呢。”
季焕絮絮叨叨地对顾云徊说右相，直言这老头与王时勉同朝为相，却从未与左相针尖对麦芒过，遇到什么问题都是含糊其辞地和稀泥，但却经常能规避掉最坏的结果，看似无用颇有些斡旋的本事。右相的儿子，想比也不会是平庸之辈。
顾云徊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季焕絮叨，时而点头证明自己还在听，却在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一个男人时，瞳孔一缩，不受控制地向前走了一步。
季焕眼疾手快地捉住顾云徊的胳膊，将人拽了回来，低声道：“你做什么？”
而顾云徊没有挣开季焕的手，反而反手抓住季焕的衣袖，声音紧绷：“怎么会是他……”
“谁？”季焕不解，还当是顾云徊认识祝谦，“你不是对朝中知之甚少么？还认识祝谦不成？”
“不是，不是……”顾云徊嘴里喃喃，却半天没有后文，季焕直觉不对，他从未见过顾云徊如此，便赶忙拽着有些失神的人回了帐中。
待在帐中坐下，喝了些温水，顾云徊才平复了心绪，对季焕解释自己刚才为何有些失控。
“刚才下马的那人，是当年振阳郡的郡守。”
季焕一愣：“你是说副监军是……”
来的竟然是当年瞒报旱灾导致饿殍满地的罪魁祸首。
看来这振阳郡郡守定然是投靠了王时勉，这才能从那弥天大罪中脱出身来，甚至调入京中，依然在朝为官。
顾云徊握着杯子的手指用力到泛白，声音有些咬牙切齿道：“这种人，竟然还能继续享受着民脂民膏的俸禄。”
季焕沉默片刻，在顾云徊肩上按了下，终究没有说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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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等畜生般的人，杀了便是了。”祝谦在将军帐中，听到顾云徊讲述了这副监军曾经的所作所为后，轻描淡写道。
徐观时、季焕和顾云徊只当祝谦是在开玩笑，莫非这人在工部待久了，右相那个老滑头的儿子也不应是不同官场之道的人。
“这，此举怕是不妥，此人是王时勉的眼线，怎能说杀便杀了？”季焕说道。
祝谦看着在屋内还蒙着脸的季焕，轻笑了声：“季将军可以将脸漏出来，那副监军从未见过你，认不出的。”
随后祝谦解释自己刚才所言：“这副监军虽说是眼线，可他与京中的联系只能靠书信往来，既然这消息不需要亲口汇报，不管人活着还是死了，信送回去便够了。”
说完他从自己的书匣中取出一封有签名的文书，是二人到任后，副监军草草查看军中之后，写给京中的述职文书。
祝谦展开这文书，递给屋内三人传阅，自己则是取了张信笺，提笔蘸墨写了起来。
写了两行字后，祝谦将自己手书的这张纸递给他们，随后在几人错愕的的目光中笑道：“在下不才，在临帖上小有造诣。”
季焕看着那两行和副监军亲笔信几乎无二的字，看向祝谦，这时他的神态与他那老狐狸般的父亲，颇为相似了，还谦虚地将伪造信笺的能力说是临帖罢了。
徐观时也是颇为震惊，夸赞道：“祝监军您这才艺厉害啊，这岂不是北疆发生的事，你想让王时勉知道什么就是什么？”
祝谦依然是一副谦卑的表情，低垂着眉毛点头：“这也是父亲让我来的原因，太子本意是让我那任职户部的大哥过来。”
“那便是我现在杀了那畜生，也无妨了？”顾云徊语气冷肃地问祝谦。
“不错，”祝谦对顾云徊肯定道，随后眼神中似也染了些许冰霜，“十几年前他便死不足惜，没想到竟还让他多活了这么多年，当真是便宜他了。”
“顾郎中的种种义举，殿下已与我说过，若是殿下知道此人当年的行径，怕是要将其五马分尸，”说着祝谦趁着墨未干，提笔开始誊抄那副监军的书信， “就让王时勉第一次便看我重临的信笺吧。”
语中的意思便是，这副监军今日便可上路了。
顾云徊与季焕对视一眼，一同往帐外走去。
徐观时在帐内看着正抄信的祝谦，套近乎称赞道：“您这读书人竟然也如此杀伐果断啊。”
祝谦不仅没停笔，眼皮子都未抬一下：“如此看来，徐大人对读书人偏见颇深啊，不改改的话小心哪日吃了亏去。”
拍马屁拍偏的徐观时：“……您说的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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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监军帐外的守卫已被徐观时调开，无人通传，更无人阻止，顾云徊和季焕便突兀走进了副监军的帐子。
看着闯入的两人，那副监军怒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如此没规矩地……”
话未说完便被季焕一拳打到在地。
“放肆！你们竟然敢殴打朝廷命官！”副监军倒在地上，捂着高高肿起的脸颊惨叫。
顾云徊嘲讽地一笑:“打你又如何，我恨不得将你扒皮抽筋，放干了血都不足以平民愤。毕竟简单将你杀了都便宜你。”
副监军闻言一愣，这人竟是真的想要他的命：“你、你这是何出此言啊？我与你素不相识，无冤无仇……”
“无冤无仇？”顾云徊打断了副监军的辩白，一字一句地问，“你可还记得，振阳郡大旱？”
副监军闻言一哆嗦，难以置信的看向俯视自己的人，此时顾云徊在身后昏暗烛火的映衬下，微微弯腰投下的阴影仿佛地府爬出，想要吃人的恶鬼一般。
“你，你……”副监军浑身颤抖着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看来你做的那些孽，记得还算清楚？”说完顾云徊直起身，从针囊中取了根大针出来，正准备动手，被季焕拦住。
“何必脏了你的手，更无需用针。”说完走向副监军。
手如铁钳般掐上副监军的脖子，此时人已是抖如筛糠，毫无反抗之意，季焕在扭断副监军颈骨之前，轻声说：“王时勉定是有让你来探查我是不是没死，可惜啊，你没机会告诉他了。”
在副监军蓦然等大双眼看向季焕时，被利落地扭断了脖子。
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季焕对顾云徊轻松道：“我们回去休息吧，徐观时会妥善处理的。”
顾云徊微微颔首，在季焕如平时一样，抢了一步去帮自己掀帘子经过身侧时，低声说：“多谢你。”
季焕脚步一顿，随后走到门口将帐帘一撩：“这般客气？那允我在你帐中常住作为答谢如何？”
顾云徊笑了笑，走出了一片狼藉的帐子。
没得到回应季焕也无所谓，跟在顾云徊身后一同走进帐外的夜色里。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郡守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