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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十二）钥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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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钥匙
像高城家这个村是个很小的集体，不管什么事，就这么二三十户人家，很快就传遍了，最近村里有了一个新的传闻，是背着高城传的。
因为传闻的主角就是高城。
高城和男人一起生活，虽然都是晚出夜归，但时间久了了，看到的人也多了起来，他们一起进出，一起上下班，形影不离，但这只是高城的感觉，村里的人只看到高城一个人自言自语，自己进出，对着空气哈哈直笑，这样的举动让村里人觉得奇怪。
村里人都传言，高城在奶奶过世以后，家里人都不管他，总是一个人生活，脑子逐渐不正常，已经疯掉了，而且都知道他身体从小就不好总是生病，觉得他身上病气太重，招来了不干净的东西在身边，所以举止才这么奇怪，村里人私底下给他起了个‘鬼孩子’的绰号，除了村里的干部，慢慢地村民谁也不敢再踏进他的家门。
冬去春来，高城平平安安的没有生病的度过了这个冬天，过年爸爸妈妈都没有回来，也没有人叫高城去串门，高城和男人两个人一起过的年。
除夕夜男人在大坝上给高城放礼花，还在院门口给他放了鞭炮，每天一块的糖果变成了两块，男人不知道从哪个冰窟窿里面钓上来一条大鱼，高城拜托村主任的老婆给他俩做的红烧鱼，饱饱的吃了年夜饭，两个人相拥着在大炕上一起守岁，高城说这是他过得最开心最舒服的一个年。
过了年的春天带来了新的生机，高城家的小村庄也迎来了一个人。
“听说你奶奶过世了，没赶上很遗憾，我应该来送她最后一程的。”
“仙姑，你这次来又有什么事吗？”高城不是很会招待她，因为他不像奶奶那么懂这些事，总害怕坏了规矩，所以说话都小心翼翼的。
“没事，隔了这么长时间又走到你们这附近，想着过来看看你。”
仙姑在到高城家之前，被村里其他人叫到家里去过了，村里认识这位仙姑的人告诉了她高城奶奶过世的事，顺便把高城变成鬼孩子的事也告诉了他，让他想想办法给村里驱鬼消灾，保得一方平安，仙姑第一反应就是想到曾经救过高城的那个人回来了。
仙姑想到村里那些人大义灭亲的表情，有些心烦，都是看着长大的孩子，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仙姑并没有答应他们的要求，只说会去高城家看看，于是就有了先前的对话。
“谢谢你惦记，我挺好的，我身体也变得越来越好了，不像过去那么时常生病了，一年也就一两回……两三回，嗯差不多。”
没有回应高城的话，仙姑开始环顾家里，掏出了怀里的罗盘看，然后抬眼看向罗盘指针指向的方向，家里供奉牌位的位置，男人站在那里。
高城看出他的意图，忽地站起来挡住仙姑的视线。
“仙姑，我真的挺好的，什么问题都没有，你不要听村里人瞎说。”
仙姑拉过高城的手，让他再次坐下。
“高城，我什么也没打算做，你不要这么紧张，我没听村里人说什么，也不在乎他们说什么，但我在乎你的想法，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虽然这才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但你的事我一直记在心里，现在你奶奶也走了，我也算当年的知情人，我只是替你着想，希望你越来越好的，希望……你们俩越来越好。”
“你都知道了？”
“我是仙姑啊，怎么可能不知道。”仙姑逗笑地说给高城听。
“当年我就告诉过你，他会回来找你，还你气运，所以你的身体才会变得好些，只不过没想到他已经在你身边待了这么久了，久到有了这么多的羁绊。”仙姑又看向男人的方向。
“他没有跟我说还气运的事，他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我一直都不知道他就是牌位上的人。”听到高城说，仙姑挑起了眉毛，心想不应该啊，那人应该已经足够强大了，不像最开始那么虚弱了。
“不管怎么说，已经还了气运，执念也已经完成了，再过段时间就去投胎吧。”
“不行！”高城激动地站起来，他伸开手挡在男人面前，坚决不让仙姑的视线落在男人身上，还扭过头看向男人“你也不许答应，你说不会离开我的。”
男人向高城点点头，并向他保证自己不会答应，高城才缓和一点，再次面向仙姑。
“既然你知道他是谁，也大概知道当年的事，就应该清楚他不会伤害我，我跟他都不会同意分开的，你还不如帮我们想想办法，帮他找到他的记忆，帮我想起他的名字。”
仙姑掐指一算，算出男人其实已经想起当年的事，只不过不想告诉高城，眉头跟着皱了起来。
“高城，我知道你的愿望了，能让我跟他单独谈谈吗？”高城有点犹豫，男人拍拍他的肩膀点点头。
于是仙姑拿出之前两次使用过的瓷碗，取了高城的血滴在碗里，然后安排高城去院子里面等他们。
临出门前，高城再三叮嘱男人，不管怎么样都不可以同意离开他，得到男人的保证后才出去。
将当事人的鲜血涂在七窍上就可以短暂的获取和当事人相关的五感，因为不需要看到男人，只需要和他交谈，仙姑选择将血涂在了双耳上，这样他就可以跟高城一样听到男人说的话了。
“你已经都想起来了是不是？高城家的供奉和你最开始从高城身上吸收的阳气已经让你足够强大了，为什么不告诉他当年发生了什么呢？”
“之前想不起来，就想要找到记忆，后来想起来了，就算完成心愿了，我只要记住我是来找高城，我要给他气运就可以了，那段记忆跟现在的我，跟我陪在高城身边没有关系，所以不需要说出来，我不想他难过，不想让他知道我怎么死的，他才刚刚好一点，他的人生才刚开始，不该被往事牵绊，而且我也不再是记忆里的那个人了，那只是一段回忆，现在的我爱高城，所以一切都以高城为主。”
“可真相终究是会浮出水面的，那不仅是你的记忆，也是高城的记忆，他不可能一直不介意这段过往，从他那么想要想起你的名字就能看出来。”仙姑叹了口气继续说“最主要的是，他记起往事，对你是有好处的，他记起来你曾经救他的事，未来你才能投一个好胎。他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
“我知道。”
“那你还不说，如果他一直记不起，你的下场只有灰飞烟灭，甚至更糟，难道这些你都没有想过吗？你生前应该要做很多善事的，但被高城打断，这本来就是你没有完成的事，欠下的债，救下高城是你唯一做的善举，如果他想不起来，再加上你带走他气运和姻缘的事，你是要遭受千百万年的惩罚的，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我不在乎，对于现在的我来说，高城才是最重要的。”
“那好，你说他重要，那么我们不说你的事，来说说他的事，你在他身边是能让他的身体好转，但这不是长久的事，那些气运早已经不属于高城了，是你执意要还才有的效果，即便你还回来再多，对于高城来说，也只是在填补一个漏掉的口袋，永远也填不满，加上你身上的阴气，就算你变得再强大，也是会对他有影响的，时间长了，填补的气运赶不上漏掉的，他终究是要走的，到时候你怎么办？”仙姑恨铁不成钢地躲了下脚。
“我没有和高城结合过，以后也不会，所以阴气的影响很小。”
仙姑沉着脸深深地看着男人，点了点头，但还是继续劝说。
“到那时你只能带着遗憾去承受惩罚，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哪一天，他知道了你为他做的这些事以后，他会怎么想，他会更加痛苦的，他介意这段记忆的，他一直想不起来，就一直不知道你的名字，你要他一直容忍你在他身边当一个没有名字的人吗？”
“我知道你说的这些，可我不想放弃高城，我答应过高城，不管怎么样都要在他身边，都不会离开他，我的执念是找到高城，然后保护他，所以绝不会离他而去的，有多少理由都不成，即便会受到惩罚，即便他从不叫我的名字，只要在他身边就成。”
“好，我不让你离开，但这和他想起记忆没有冲突，难道你认为高城想起记忆就会离开你吗，他想起来，对你是有好处的，这样就算将来他走了，你也能有个好归宿，高城肯定会愿意的。”
“可他那么善良，他会愧疚，会难过，会觉得亏欠我，我不想他对我任何亏欠，他不该承受那些，当年他还是个孩子，那不是他的错。”
“你要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我看高城很快就会想起来，到时候你怎么办？那是你们俩的命，终究是要面对的。”
仙姑放弃了劝说，她没有逆天改命的本事，这两个人的事都要靠他们自己的努力，高城的身体是，男人的未来是，能够走多远也是。
仙姑准备离开，她从凳子上站起来，准备去给高城开门，男人在他身后喊他。
“谢谢你，谢谢你为高城做的一切，如果不是你，他等不到我来。”
“以后你们好自为之吧，最后的最后我会来送你们最后一程的，我保证。”
门打开来，高城赶紧跑进来，在男人和仙姑的脸上来回看，看出仙姑被说服了，男人不会走了才松口气。
“仙姑，你别走，我想再求你办件事，你能不能用上次的方法，帮我想起他的名字，我感觉上次的方法还挺管用的，他说过名字就在我这里，我想起来他就能想起来了。”
“你真的打算想起来，现在这样不好吗？知道了名字，羁绊就深了。”仙姑的话好像还没说完，但她没再继续说。
男人和仙姑都知道，名字就像钥匙，想起了名字，那封存的记忆就会越来越快地浮现出来，高城终究是要打开那扇关闭的大门的。
仙姑询问男人的意见，男人最后还是同意了，因为他不忍心拒绝高城的任何一个要求。
“好，我帮你想，但以后你们就好自为之吧。”仙姑又说了一遍同样的话。
文王鼓敲起，小调唱起，这次仙姑还点燃了一根灶堂里的柴火，高城坐在堂屋中间，闭着眼睛努力地去看清脑子里的画面。
仙姑这次跳得更久，花的力气也更大，很快两个人都满头大汗。
…烧火棍烧四方烧的西山落残阳…
…火棍暗自生欢喜，护一方安详…
…行路君子奔客栈，鸟归林，虎归山…
…鸟归林有了安身处，虎归山得自然…
橙红色的火苗绕着高城转，随着仙姑的一声‘开’，高城看到了脑海里的画面。
颠簸的画面，急促的呼吸，橄榄绿色的背景上，一个银灰色的牌牌，上面印着两个字，高城努力地去看清那两个字。
终于视线清晰起来，这次高城知道了，男人叫袁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