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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咖啡与警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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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明哲脑子里那根名为“警惕”的弦瞬间绷紧到了极致。
喝咖啡？和这个刚见面就让他糗态百出、背景深不可测的关系户学生？
直觉告诉他，这杯咖啡恐怕没那么好喝。鸿门宴的既视感扑面而来。
他下意识地想拒绝，话都到了嘴边：“不……”
“学校西门新开的那家‘量子咖啡’，手冲瑰夏据说很不错，教授应该会喜欢。”程彻仿佛没听到他的拒绝，语气自然得像是在做课程推荐，同时手指已经在手机屏幕上轻点了几下，“后勤师傅说大概需要四十分钟才能过来。干等着也是浪费时间，不是吗？”
他抬起眼，目光坦荡，甚至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对师长遭遇窘境的体贴：“而且，我刚回国，对T大很多选课和研究方向还不太了解，正好有些问题想提前向老师请教一下。”
“请教”两个字被他咬得微微重了些，配上他那张极具欺骗性的脸，听起来真诚无比。
洛明哲到了嘴边的拒绝硬生生卡住了。
对方搬出了“请教问题”的理由，姿态放得足够低，又刚帮（或者说围观了）自己一个大忙，自己如果一口回绝，显得太不近人情，万一得罪了这位少爷……
想到那栋传说中的实验楼，洛明哲即将脱口而出的“不用了”在舌尖转了个弯，变成了略带僵硬的：“……那好吧，麻烦你了。”
“我的荣幸。”程彻笑容加深，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去咖啡店的路上，洛明哲内心依旧狂风暴雨。他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程彻，对方步履从容，神态自若，仿佛邀请刚见面的副教授喝咖啡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对比自己内心的小剧场，洛明哲顿时觉得落了下乘。不行，得拿出老师的样子来！他暗自挺直了腰板。
“量子咖啡”店如其名，装修风格极简而富有科技感，顾客大多是T大的学生和老师。两人找了个靠窗的安静位置坐下。
程彻驾轻就熟地点了两杯手冲瑰夏，甚至准确地说出了洛明哲偏好不加糖不加奶的习惯。
洛明哲瞬间后背一凉：“……你怎么知道？”
程彻将手机屏幕朝他轻轻一晃，上面赫然是T大校内论坛教师介绍板块的页面，关于洛明哲的那一栏写着：嗜咖啡，尤喜黑咖，谓其“保持头脑清醒之必需”。
“看来行政部门的老师工作很细致。”程彻微笑道，放下手机。
洛明哲：“……”这种被提前调查了背景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咖啡很快上来，香气醇厚。洛明哲捧着杯子，试图找回主动权：“程同学刚才说，有些问题想请教？”
“是的，洛老师。”程彻从善如流地接话，身体微微前倾，摆出认真倾听的姿态，“我看了您发表在NeurIPS和ICML上的几篇关于贝叶斯深度学习不确定性的论文，对您提出的‘自适应先验正则化’方法很感兴趣。”
洛明哲一愣，心底闪过一丝惊讶。他那几篇论文理论性很强，并不轻松易懂，一个靠着捐楼进来的“关系户”居然会去看，还能准确说出方法名称？
也许是提前做了功课，投其所好？洛明哲暗自猜测，保持谨慎态度：“哦？哪个部分让你感兴趣？”
“主要是关于如何平衡先验信息与数据似然，避免在小数据集上过拟合的部分。”程彻语速平稳，眼神专注，“您论文里引用了Gelman的某个观点，但我注意到在实验部分，您似乎采用了一种更灵活的隐式处理，而不是直接使用他推荐的共轭先验分布。我有点好奇背后的考量，是因为计算复杂度的约束，还是出于对模型泛化性能的更深层考虑？”
洛明哲端着咖啡杯的手顿在了半空。
这问题……相当内行！甚至直接点出了他论文中一个没有详细展开、但确实经过深思熟虑的细节转折点。
这绝不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能问出来的问题！
他重新打量起眼前的男生。程彻的表情依旧认真，带着适当的求知欲，看不出任何刻意卖弄的痕迹。
难道传言有误？还是说……这才是他“非常有潜力”的真正体现？
洛明哲压下心头的惊疑，斟酌着用语，尽量用相对易懂的方式解释了自己的设计思路，涉及到一些关键公式时，他顺手拿起桌上的餐巾纸，用随身带的笔写画起来。
程彻听得极其专注，不时点头，偶尔提出的追问也都切中要害，甚至隐隐能给洛明哲带来一些新的启发。
学术讨论的氛围逐渐冲淡了最初的尴尬和戒备。洛明哲甚至渐渐感到一丝久违的兴奋，那是遇到能跟上自己思路的交流对象时产生的智力上的愉悦。
也许……他真的误会了？这学生也许只是性格有点……特别？其实是个可造之材？
就在洛明哲几乎要放下心防，甚至开始考虑是不是可以邀请程彻未来加入他的课题组时，程彻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
一条微信消息的预览弹出。
发信人备注是：【老爹】。
消息内容：「臭小子，给你安排的助理到底什么时候肯要？别天天想着躲清静！还有，T大那边捐楼是让你去学点真东西，不是让你去泡……」
后面的内容被折叠了，看不完整。
但“泡”这个字，后面能接什么？泡图书馆？泡实验室？怎么看都不像。
结合程彻那过于出众的外貌和家世，以及他刚才那句“泡”……洛明哲脑子里瞬间拉响了最高级别的警报！
他猛地抬头看向程彻。
程彻似乎也瞥见了那条消息，神色不变，极其自然地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面上，中断了洛明哲的视线。他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动作优雅从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然后，他迎上洛明哲瞬间变得惊疑不定的目光，嘴角重新勾起那抹懒洋洋的、意味深长的笑意。
“洛老师，”他声音放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您的咖啡要凉了。”
刚才那种学术交流的纯粹氛围瞬间消失殆尽。
洛明哲看着程彻那双仿佛洞悉一切又藏着些许玩味的眼睛，再回想那条戛然而止的消息……
泡？？？
他到底想泡什么？！
巨大的问号和危机感再次将洛明哲淹没。
这家伙！绝对！绝对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甚至可能比想象中还危险！
他的基金！他的职称！他的清净生活！还有他的……呃，总之什么都危！
洛明哲副教授端着那杯凉了半截的咖啡，感觉自己就像那只被薛定谔扔进盒子里的猫，而眼前这个学生，正微笑着准备打开盒子。
生死未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