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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冰刃与弦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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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峙的寂静，比任何声音都更震耳欲聋。
废弃防空洞里经年累月的潮湿气息，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只有许森那些自制设备上，能量流光如呼吸般明灭，映照着他年轻却棱角分明的脸庞，和肖北寒护目镜上那片永不融化的冰原。
许森先动了。他不是进攻，而是后退半步，右手随意地挥了挥，仿佛拂去空气中的尘埃。那令人失衡的高频音波和扭曲的引力场瞬间消散，工作室恢复了之前的宁静，只留下墙壁上光影缓慢流淌的沙沙声，如同退潮后的海面。
“啧，没意思。”他撇撇嘴，眼神里的挑衅褪去，换上一种近乎艺术家审视作品般的挑剔目光，上下打量着肖北寒，“看来你的铁壳子，比我想象的要结实。”
肖北寒没有因对方的退让而放松，逆熵场依旧维持在临界状态。他的每一个反应都基于概率计算和威胁评估。许森此刻的放松，在他数据库中属于“高风险不确定性行为”。
“放弃抵抗，可以减轻处罚。”肖北寒的声音透过滤波器，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像机器播报。
许森闻言，反而笑了。不是嘲讽，而是真的被逗乐的那种笑，眼角微微弯起，像月牙儿。他绕过工作台，从角落的小冰箱里拿出两罐冰镇苏打水，将其中一罐“咔哒”一声打开，自顾自喝了一大口，喉结滚动。然后，他才拿着另一罐，走向肖北寒。
“走了那么远的路，又打了架，不渴？”他把那罐未开封的苏打水递到肖北寒面前，动作自然得像是招待一个老朋友。水珠顺着冰凉的罐身滑落，滴在布满电路痕迹的水泥地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肖北寒的护目镜锁定着那罐水，数据分析瞬间完成：【铝制罐体，内容物成分安全，温度4.2摄氏度，无可见毒理反应迹象】。但“接受目标馈赠”这一行为，与标准执法流程严重不符，风险等级：高。
他没有动。
许森的手就那么悬在半空，也不收回。他歪着头，看着肖北寒，琥珀色的瞳孔在模拟天光下显得异常清澈：“怎么？怕我下毒？”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还是说……你的程序里，没有‘接受陌生人饮料’这一项？”
这话语轻飘飘的，却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向肖北寒非人化的外壳。
空气仿佛又凝固了几分。远处，隐约传来锈带区特有的、某种大型机械运转的沉闷轰鸣，像是这个城市缓慢的心跳。
就在许森以为对方会一直沉默下去，准备收回手的时候，肖北寒动了。他抬起手，动作精准而稳定，没有碰到许森的手指，只接过了那罐冰凉的苏打水。金属罐身的冰冷触感，透过他制服的纳米手套，清晰地传递过来。
“谢谢。”一个极其简短、近乎生硬的词汇，从面罩下传出。依旧没有情绪，但至少是一个回应。他没有喝，只是握着。
许森眼中的笑意深了些。他退回工作台边，懒洋洋地靠坐在桌沿，又喝了一口自己的水。“你知道吗，”他看着肖北寒，语气变得有些悠远，“你身上有种很奇怪的味道。”
肖北寒握著水罐的手指几不可见地收紧了一毫米。他的制服有自洁和气味隔绝功能。
“不是闻到的，”许森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是‘感觉’到的。像……暴风雪过后，冻僵的松枝折断时，散发出的那种……又冷又干净的气息。”
这是一种诗意的、完全不符合逻辑的描述。肖北寒的理性核心无法处理这种信息，只能将其归类为【无意义比喻】。但莫名的，那潜伏在意识底层的、“阳光和草药”的残影，似乎轻微地波动了一下。
“你的音乐，”肖北寒罕见地主动开口，试图将对话拉回可分析的轨道，“具有非标准生物编码特性，来源是什么？”
许森晃了晃手中的罐子：“天生就会啊，就像你会呼吸一样。只不过，我的呼吸……带点颜色和形状。”他说的轻描淡写，仿佛在谈论天气。
就在这时，肖北寒的骨传导耳机里传来助手的紧急通讯：“长官，A组在东南方向发现疑似‘心韵科技’的非法信号中继器！信号特征与之前攻击我们系统的来源高度吻合！”
肖北寒的目光瞬间锐利如刀。心韵科技？他供职的公司？非法中继器？
许森敏锐地捕捉到了他气场的变化，放下了苏打水：“怎么了？你的机器人同伴找到更有趣的玩具了？”
肖北寒没有回答，而是深深“看”了许森一眼——透过护目镜，用数据流将对方此刻的微表情、体温、能量波动全部扫描记录。然后，他转身，毫不犹豫地走向来时的通风管道。
“你的问题，尚未解决。”他留下冰冷的一句，身影迅速消失在管道口的阴影里。
许森看着空荡荡的入口，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刚才被格挡处，那里还残留着一丝冰冷的触感。他轻轻揉了揉，嘴角却缓缓扬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肖北寒……”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仿佛在品尝一颗味道奇特的新糖果，“看来你的世界，比我想象的……要有趣得多啊。”
防空洞里，只剩下能量流光轻柔的流淌声，和那罐被遗落在地上的、孤零零的冰镇苏打水，罐身的水珠，还在缓缓滴落。
（第六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