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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阵启惊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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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岚宗外门大比的会场，设在主峰之下的青云坪上。
今日的青云坪，与往日林风前来领取份例时所见的冷清截然不同。数座以青石垒砌的擂台拔地而起，四周旌旗招展，人声鼎沸。各峰弟子服饰各异，汇聚成一片涌动的色彩河流，空气中弥漫着兴奋、紧张与淡淡的灵力波动。
林风一身灰扑扑的杂役服，在这片人潮中显得格外醒目。他并未直接前往标注着“阵法“比试的区域，而是在人群外围缓步而行，目光沉静地扫过那些擂台，以及擂台上正在进行的、最受瞩目的灵力比试。
喝彩声、法术碰撞的爆鸣声、以及某些弟子因落败而发出的不甘低吼，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充满野性与生机的宗门画卷。这与藏剑峰上日复一日的寂静，仿佛是世界的两极。
“看，那是藏剑峰的那个杂役？“
“他怎么来了？难道真要参加大比？“
“一个杂役，来凑什么热闹......“
细碎的议论声如同蚊蚋，在他经过时响起，又在他走远后消失。林风恍若未闻，他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观察那些获胜弟子的手段，以及高台上端坐的几位考官身上。
其中，司徒澜的身影尤为醒目。他并未穿着客卿的正式袍服，依旧是一身利落的青衣，斜倚在椅背上，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扶手，看似慵懒，但那双锐利的眼睛，却如同鹰隼般扫视着全场，偶尔在与林风目光接触时，会停留一瞬，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一丝玩味。
林风平静地移开视线，终于走向了位于角落的阵法比试区。
与灵力比试区的热闹相比，这里显得冷清许多。只有寥寥十数人，分散在几个布置好的基础阵法前，进行着调试或推演。氛围也更沉静，带着一种学术般的严谨。
主持此处的一位姓陈的内门师兄，看到林风走来，核对了一下名册，脸上露出一丝诧异，但还是公事公办地指了一个空位：“藏剑峰林风？你的位置在那里。第一轮，限时一刻钟，在此基础聚灵阵上，完成三项效能提升。材料自备。“
那是一个标准制式的初级聚灵阵，刻录在固定的石台上，效能平庸。旁边的其他参赛者，大多已开始忙碌，他们从储物袋中取出各种属性的灵石、灵粉，小心翼翼地调整着阵纹，试图以更精纯的能量或更复杂的结构来强化它。
林风没有立刻动手。他在石台前站定，伸出手指，轻轻拂过阵图上那些冰冷的刻痕，闭上眼睛。
他并非在思考如何“加强“它。云逸教给他的，从来不是蛮力的叠加。他在“感受“这个阵法，感受它固有的韵律，感受此地灵气的流动，感受石台材质本身的特性。
几个邻近的参赛者注意到他的怪异举动，投来疑惑或轻蔑的目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当香炉中的计时香燃烧过半时，林风终于睁开了眼睛。他没有使用任何额外的灵石，只是从随身的布袋里，取出了几样东西：一小截清心藤，几颗藏剑峰常见的、蕴含微弱土灵气的褐色石子，还有一壶普通的山泉水。
在其他人不解的注视下，他用那截清心藤蘸着山泉水，开始在原有的阵纹边缘，勾勒出数道极其细微、近乎看不见的新纹路。这些纹路并非增强聚灵效果，而是引导与“安抚“。随后，他将那几颗褐色石子，看似随意地摆放在了阵法外围的几个特定方位。
他的动作从容不迫，带着一种与现场紧张氛围格格不入的宁静。
当最后一颗石子落下，计时香也恰好燃尽。
“时间到！“陈师兄高声道，开始逐一检查成果。
前面几位弟子改良的阵法，都成功地让灵石的光芒更亮，灵气汇聚的范围更广，引来了陈师兄的微微颔首。
轮到林风时，陈师兄看着那几乎没有变化的阵图，以及旁边几颗“寒酸“的石子，眉头皱起：“你这是......“
他话音未落，却突然“咦“了一声。
只见那基础聚灵阵汇聚灵气的速度并未明显加快，范围也未扩大，但汇聚而来的灵气，却变得异常温顺、精纯，几乎不带丝毫杂质，并且在阵法范围内形成了一种极其稳定的循环，损耗微乎其微。
如果说其他人的改良是让溪流变成了湍急的河水，那么林风的改动，则是将溪水变成了更甘冽、更易于汲取的山泉。
“取巧而已！“旁边一个刚完成改良的弟子有些不忿，“聚灵阵追求的就是汇聚灵气的量与速，他这算什么提升？“
陈师兄沉吟片刻，看向林风：“你作何解释？“
林风微微躬身，声音清晰而平和：“回师兄，弟子以为，阵法之用，在于'适宜'。此阵效能虽未大幅提升，但灵气更为精纯稳定，于初入道者巩固根基，或于炼丹、绘符等需精密操控灵气的辅修，或许更为合用。“
他没有强调自己对错，只是阐述了另一种可能性。
陈师兄眼中闪过一丝深思，最终点了点头：“思路奇巧，算你通过。“
这个结果，让周围几人面露讶异。
林风平静地施礼退下，他能感觉到，一道来自高台的、带着审视与愈发浓厚兴趣的目光，始终落在他背上。
司徒澜端起手边的茶盏，轻轻吹开浮叶，唇角勾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
“云逸......你教出来的，果然和你一样，都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
第一轮结束后，紧接着就是第二轮。这一轮不再是改良固定阵法，而是破阵。
每个参赛者被带入一个独立的隔间，隔间内布置着一个基础困阵。规则很简单：在半刻钟内，找到阵眼并将其破除。
林风走进属于自己的隔间。这个困阵并不复杂，是常见的“迷雾阵“，能够干扰感知，让人迷失方向。对于稍有阵法基础的弟子来说，破阵并不难，关键在于速度和方式。
大多数参赛者选择的是最直接的方式——用灵力强行冲击阵眼，或者以更强大的神识暴力破除。隔间外不时传来阵法破碎的清脆声响，显示着有人已经成功。
林风却再次选择了与众不同的方式。他没有试图去“打破“这个阵法，而是像第一轮那样，静静地站在阵中，感受着阵法运转的轨迹。
迷雾在他身边缭绕，试图遮蔽他的视线和感知。但他并不抗拒，反而放松心神，任由阵法的力量流过自己。渐渐地，他捕捉到了这个阵法灵力流转的规律，就像一个精密的钟表，每一个齿轮的转动都有其固定的节奏。
他抬起手，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的灵力，并非攻击，而是如同拨动琴弦般，在阵法运转的某个关键节点上轻轻一触。
就像是被解开了某个死结，缭绕的迷雾微微一滞，随后如同退潮般缓缓散去，露出了清晰的隔间景象。整个过程安静而平和，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他推门而出时，负责记录时间的弟子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沙漏：“藏剑峰林风，破阵完成。“
他的速度不是最快的，但破阵的方式却是最特别的。有几个隔间因为暴力破阵，连布置阵法的灵石都出现了裂痕，而林风走出的那个隔间，阵法材料完好无损。
陈师兄看着林风，目光中的惊讶更深了。如果说第一轮是取巧，那这一轮展现的，就是对阵法本质更深层次的理解。
高台上，司徒澜终于放下了茶盏，身体微微前倾。他看向林风的目光中，少了几分玩味，多了几分真正的审视。
“不破坏阵法结构，而是引导其自行消散......“司徒澜低声自语，“云逸，你连这个都教给他了？“
两轮比试结束，原本十多个参赛者只剩下五人。林风赫然在列。
陈师兄看着剩下的五人，朗声道：“最后一轮，阵法对决。抽签决定对手，在限定范围内布阵困住或迫使对方认输，即为胜者。不得使用攻击性杀阵，不得故意重伤对手。“
抽签结果很快出来，林风的对手，是一个名叫孙皓的外门弟子。此人前两轮表现中规中矩，但看向林风的眼神却带着明显的不善。
“一个杂役，能走到这一步，运气不错。“孙皓走到划定的比试区域，语带嘲讽，“不过，好运气到此为止了。“
林风没有回应，只是平静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他能感觉到，这个孙皓的敌意，似乎并非完全源于对杂役的轻视，更像是受人指使。
比试开始的钟声敲响。
孙皓立刻行动起来，他显然早有准备，双手连弹，数道灵力射出，精准地在地面刻画出阵纹。他布置的是一个名为“藤绕阵“的困阵，阵成之后会生出灵力藤蔓束缚对手，是外门弟子中较为常见的阵法。
他的动作娴熟，布阵速度很快，显示出扎实的基础。
相比之下，林风的动作就显得慢了许多。他依旧没有急于布阵，而是在自己的半场缓步走动着，似乎在丈量着什么，偶尔才会蹲下身，用手指在地面上勾勒几笔。
“他在干什么？“
“不会是吓傻了吧？“
围观的其他参赛者低声议论。
孙皓的阵法已经完成大半，灵力藤蔓的虚影开始若隐若现。他得意地看了林风一眼，加快了最后几笔阵纹的刻画。
就在孙皓的阵法即将完成的瞬间，林风终于动了。
他的动作突然变得迅疾如风，指尖灵力吞吐，在地面上划出一道道流畅而精准的线条。他布置的阵法规模很小，甚至没有覆盖他所在的半场，只是紧贴着划分区域的界线。
当孙皓大喝一声“阵成“，无数翠绿色的灵力藤蔓破土而出，张牙舞爪地朝着林风的区域蔓延而来时，林风也恰好画完了最后一笔。
一道薄薄的、近乎透明的水蓝色光幕，沿着区域界线悄然升起，如同一个倒扣的碗，将林风护在其中。
灵力藤蔓撞在光幕上，发出“噗噗“的轻响，却无法侵入分毫。
孙皓脸色一变，催动更多灵力，藤蔓变得更加粗壮，疯狂地抽打、缠绕着水蓝色光幕。然而那光幕看似薄弱，却韧性十足，随着攻击微微荡漾，将所有力量都化解于无形。
“这是什么防御阵？“孙皓又惊又怒，他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阵法，不仅范围小，防御方式也如此被动。
林风站在光幕内，神色依旧平静。这个阵法并非云逸所授，而是他根据藏剑峰水汽充沛的特点，结合这几日的领悟，临时构思出来的。它没有强大的攻击力，也没有广阔的防御范围，只追求极致的韧性，将有限的灵力用在刀刃上。
孙皓久攻不下，额头开始冒汗，体内的灵力在飞速消耗。反观林风，维持着那个小范围的防御阵，显得游刃有余。
“混蛋！有本事出来正面较量！“孙皓气急败坏地吼道。
林风摇了摇头，轻声开口：“你的阵法，灵力运转过于刚猛，第三处节点已有不稳之象。“
孙皓一愣，下意识地感知自己的阵法，果然发现因为自己急于求成，某个节点处的灵力已经开始紊乱。他慌忙想要调整，却因为心神已乱，操作失当——
“砰！“
一声闷响，他苦心布置的“藤绕阵“因为内部灵力冲突，竟自行崩溃，翠绿色的藤蔓虚影瞬间消散。
现场一片寂静。
孙皓呆立当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他居然被自己的阵法反噬了？甚至没用对方出手？
林风挥手撤去了水蓝色光幕，对着负责裁判的陈师兄微微躬身。
陈师兄深吸一口气，朗声宣布：“此阵，藏剑峰林风，胜！“
没有激烈的对抗，没有华丽的招式，甚至没有直接的交手，林风就以这样一种近乎“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方式，赢得了对决。
剩下的几名参赛者看向林风的目光彻底变了，从最初的不屑、疑惑，变成了凝重与忌惮。
高台上，司徒澜缓缓站起身。他不再掩饰眼中的欣赏与战意。
“云逸，你找了个好传人。“他低声笑道，“我现在，真的开始期待与他的'交流'了。“
三轮比试结束，阵法一道最终只剩下三人晋级明日决赛。林风的名字，第一次真正引起了在场不少人的注意。
然而林风自己却很清楚，今日的比试，恐怕仅仅是个开始。司徒澜那饶有深意的目光，让他明白，真正的难题，或许才刚刚出现。
他抬头望了一眼藏剑峰的方向，那里云雾缭绕，寂静依旧。然后他转身，默默离开了喧闹的青云坪。
